《异途同归》一口酥不约

25、地府闲话，女王的“温柔”

　　幽冥地府，忘川河畔，三生石后。

　　几个刚换岗下来的低阶鬼卒，正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为首的正是那个因为报错时辰被罚去伺候鬼新娘的倒霉蛋——吊死鬼阿傍（他生前是个账房先生，算账一流，可惜死法不太雅观）。

　　阿傍哭丧着脸（虽然他本来就是个吊死鬼脸），扯着嘶哑的嗓子抱怨：“兄弟们呐，我这日子没法过了！你们是不知道啊！前几天我不就是不小心把‘子时三刻’报成了‘子时二刻’吗？多大点事儿啊！结果呢？”他拍着大腿，“咱们那位女王陛下，当时笑得那叫一个温柔，声音甜得哟，我这死了几百年的老鬼，魂儿都快被勾走了！我还以为我的春天来了，我的第二春要在这幽冥地府绽放了呢！”

　　旁边一个水鬼凑过来，好奇地问：“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阿傍翻了个巨大的白眼，“然后她就用那甜得能齁死鬼的声音说：‘阿傍啊，你这时辰都算不清，看来是太清闲了。这样吧，去鬼新娘那儿帮帮忙，伺候她梳妆打扮一个月，静静心。哦，对了，再扣你半个月的冥钱俸禄，让你长点记性。’”

　　众鬼卒倒吸一口凉气（虽然地府没凉气可吸）。伺候鬼新娘？那可是地府十大鬼煞里最难缠的主儿之一！大婚之夜横死，怨气冲天，每天都要穿着嫁衣，对着空气拜堂，心情不好就扯着嗓子哭，那哭声，真鬼听了都发毛！更别提扣俸禄了，半个月的冥钱啊！够买多少柱上等香火了！

　　“我的天爷嘞！”一个胆小鬼吓得缩成一团，“阿傍哥，那你见到鬼新娘了？吓不吓鬼？”

　　“何止是吓鬼！”阿傍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虽然没心跳），“我刚去第一天，正给她梳头呢，她突然转过头，那张惨白惨白的脸，离我就这么近！”他比划着，“没有黑眼珠！全是眼白！还对着我笑，问我说：‘相公，你看我今日的妆容美不美？’ 我……我差点当场再死一次！这差事真不是鬼干的！扣我俸禄还要我受这精神折磨！这女王陛下，翻脸比翻生死簿还快！亏我当初刚来的时候，还觉得她说话好听，以为遇到了温柔善良的顶头上司……呸！简直就是个活阎王！不对，她就是阎王！女阎王！”

　　“嘘！小声点！”另一个老成的饿死鬼连忙捂住他的嘴，“你不要命啦！敢在背后议论女王陛下！她最讨厌手下嚼舌根了！要是被缝唇鬼大人听见，你这张嘴还想不想要了？”

　　阿傍也吓了一跳，赶紧左右看看，压低声音：“我这不是心里憋屈嘛！你们说，女王陛下平时看起来笑眯眯的，怎么罚起鬼来这么狠啊？简直就是个笑面虎！”

　　就在这时，一个慵懒而甜美，仿佛能浸润到灵魂深处的声音，在三生石后悠悠响起：

　　“哦？原来本座在你们心中，是这般形象呀？‘活阎王’？‘笑面虎’？嗯？”

　　众鬼卒浑身一僵，如同被冻住一般，缓缓转过身。只见幽冥女王栗妙云，不知何时已斜倚在三生石上，身披玄色纱衣，面纱遮脸，只露出一双弯弯的、盛满了“温柔”笑意的眼眸，正“慈祥”地看着他们。

　　“女……女王陛下！”众鬼卒噗通一声全跪下了，抖如筛糠。

　　阿傍更是面如死灰（虽然他本来就很灰），恨不得把自己舌头拔下来。

　　栗妙云轻轻巧巧地跳下三生石，走到阿傍面前，弯下腰，用那甜得发腻的声音问道：“阿傍呀，伺候鬼新娘，委屈你了？”

　　“不……不委屈！是小的失职！该罚！该罚！”阿傍头磕得砰砰响。

　　“扣你俸禄，心疼了？”

　　“不心疼！女王陛下罚得对！让小的长记性！”

　　“哦……”栗妙云直起身，拖长了调子，眼神扫过所有鬼卒，笑容越发“温柔”，“看来是本座平日对你们太‘温柔’了，以至于你们都有闲心在背后编排上司了。”

　　她轻轻拍了拍手，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正是手持骨针鬼线的缝唇鬼。

　　众鬼卒吓得魂飞魄散（虽然已经是魂了）。

　　栗妙云“噗嗤”一笑，摆摆手：“罢了罢了，本座今日心情好，缝嘴就免了。”

　　众鬼刚松半口气，又听她慢悠悠地说：“不过呢，嚼舌根的毛病不能惯着。这样吧，刚才参与议论的，每人扣一个月冥钱俸禄。至于阿傍嘛……”

　　阿傍的心（魂核）提到了嗓子眼。

　　“你既然觉得鬼新娘那里是‘精神折磨’，那就再去伺候她半个月吧，好好‘静静心’。若是再让本座听到什么风言风语……”栗妙云的笑容瞬间收敛，眼神冰寒刺骨，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令人窒息的威压，“那就不是扣俸禄和伺候鬼新娘这么简单了。正好，缝唇鬼最近缺练手的材料。”

　　“是！是！谢女王陛下开恩！”众鬼卒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跑了，生怕慢一步就被留下“练手”。

　　看着鬼卒们狼狈逃窜的背影，栗妙云面纱下的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她转身，对恭敬侍立的缝唇鬼吩咐道：“去告诉墓石鬼、断魂鬼婴、白骨夫人他们，都给本座警醒点。最近六界不太平，说不定……很快就有‘客人’要来我们这幽冥地府‘做客’了。”

　　“是，女王陛下。”缝唇鬼躬身领命，化作黑烟消失。

　　栗妙云望向灰蒙蒙的幽冥天空，眼神深邃。万妖之国那边似乎也不安静，那条蛇又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这盘棋，真是越来越有趣了。而她，很享受这种掌控一切，尤其是掌控“恐惧”的感觉。

　　地府的插曲告一段落，但女王陛下“温柔”的威名，想必又要在小鬼们中间流传许久了。而此刻，怀揣万妖金丹的玄皓，正朝着他那位已堕魔道的师兄凌沧，急速赶去。新的风暴，正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