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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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林府回来的第二日，尹云起将小院东厢那间空置的杂物房收拾了出来。
“这里光线好，通风也不错，”尹云起拍了拍手上的灰，很是满意，“以后就是咱们的工坊了！”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章序秋前去开门，见门外站着一位面生的婆子，衣着体面，身后还跟着个小丫鬟。
“请问章夫人和小章姑娘可是住在此处？”那婆子脸上带着笑，审视打量也没遮掩。
“正是，你是？”
“老身是城西柳家的仆妇，”婆子递上一份帖子，“我家夫人听闻小章姑娘手艺精巧，特命老身前来，想请姑娘过府一叙，为我家小姐理妆。”
尹云起在母亲身后听得清楚。柳家是苏州城里有名的富户，虽非官身，但家资豪富。
章序秋接过帖子，并未立刻答应：“多谢柳夫人抬爱。只是小女技艺粗浅，恐难当此任，且今日已有安排……”
那婆子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不怎么客气的打断：“章夫人过谦了。昨日林府宴上，多少夫人小姐都瞧见了令嫒的手艺。我家夫人诚心相请，酬劳方面，定不会亏待二位。”
柳家势大，贸然拒绝恐生事端。尹云起上前一步：“嬷嬷言重了。既然是柳夫人相请，是云起的荣幸。只是今日家中杂乱，可否容我准备一日，明日再登门拜访？”
婆子脸色稍霁，又说了几句明日派车来接的话，便带着丫鬟走了。
章序秋叹了口气：“怕是宴席上有人留意到你了，你此去还得谨言慎行。”
“我陪你去。”
天气转凉，井水触手更是冰冷。章序秋会催着他们赶早打水，晒在日头下，待到水温温时洗净头发，再搬把椅子坐在院中。等发梢在暖阳里渐渐干透，人也变得懒洋洋的。
尹云起回头时，正看见十五刚洗净头发。水珠顺着发梢滴落，他拿着一方布巾擦拭。暖暖的阳光温柔地笼罩着他们的身影。
“我可以扮作随从，在外面等你。”十五停下擦头发的动作，补充道，“万一有事，也有个报信的人。”
他考虑得如此周到，章序秋也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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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巳时，柳家的马车停在小院门前。尹云起拎着妆匣出门，十五束起头发扮作小厮模样，跟在身后。
柳府处在最繁华的街市后巷，高墙深院。
“夫人正在花厅等着姑娘。”婆子候在府门，目光在十五身上停留一会，“这位小哥随我到偏厅用茶吧。”
十五应下，与尹云起交换个眼神便退下了。
花厅里熏着暖香，柳夫人端坐上首，约莫三十五六年纪。见尹云起进来，她放下茶盏，含笑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果然是个灵秀标致的人儿，难怪林三小姐那般夸赞。”
“夫人过奖。”尹云起屈膝行礼，目光掠过坐在下首的少女。想来便是柳家小姐柳宜了，容貌清丽，只是眉眼间笼着郁色，与她这年纪应有的明媚颇不相称。
“过些时日要去赴巡抚夫人的赏菊宴，”柳夫人不再寒暄，开门见山，“听闻章姑娘手巧，心思又活络，今日便给宜儿梳个新颖不失礼数的发式，也让她精神些。”
尹云起应下，注意到柳宜绞着帕子的手。小丫鬟正要上前通发，尹云起拦了下：“且慢，今日天燥，不如先敷个花露润一润？”
柳夫人赞许：“倒是细致。”
尹云起取出花露拍在柳宜发间。少女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透过镜面打量她。
梳妆过半，一个丫鬟匆匆入内，禀报道：“夫人，老爷回府了，瞧着像是有急事，请您即刻过去一趟。”
柳夫人很意外，起身对尹云起道：“你继续。”便带着婆子出去了。
花厅里只剩二人时，柳宜忽然开口：“听说你前几日去过林府？”
“是。”尹云起手下未停，将一缕青丝挽绕固定。她拿不准这位柳小姐突然提及此事的用意，只能谨慎应对。
“那……可见着林二公子了？”
尹云起从镜中对上少女的目光，很意外的发现没什么波动。她将一支玉簪插进发髻：“林二公子？宴席上倒未曾注意。”
柳宜喃喃自语：“是了，你只是在内院为林玉溪理妆，怎么会见着他……”她忽地伸出手，抓住尹云起正在整理鬓角的手腕，“帮我把这边鬓角理得松些。”
她的指尖冰凉，带着潮意。是在紧张？这位小姐似乎心事重重。尹云起依言将鬓发整理得更为松散自然。
待妆发都完成，柳夫人才回来。见到女儿新颖别致的发髻，她眼中闪过满意，却还是挑剔道：“右边似乎高了半分。”
这正是方才柳宜要求放松的地方。尹云起与镜中的柳宜视线对上，见她没有反驳母亲的意思，便应下：“这就调整。”
一切妥当，尹云起收拾妆匣准备告退。柳夫人却忽然开口：“章姑娘手艺确实精巧，我很满意。巡抚府的赏菊宴，可否请你随我儿同去？届时也好随时照应妆容。酬金方面，必定加倍。”
这邀请来得突然，尹云起下意识想婉拒：“承蒙夫人抬爱，只是……”
“不过半日工夫，”柳夫人打断她，话语间带上了几分压力，“姑娘是个聪明人，莫要失了分寸。后日我让婆子送些时新衣料给你，总不能穿成这样去赴巡抚府的宴席。”这话，已是将事情定了下来。
回到小院，尹云起与母亲说了陪同赴宴之事，章序秋眉间忧虑更深，但也知柳家势大，难以推脱。尹云起思虑再三，决定去找林玉溪探听消息。
玉溪是个小灵通，一听她问起柳宜，很是了然：“云起姐姐，你有所不知，柳家一心想把女儿嫁给我二堂哥。可我大伯嫌他们是商贾出身，一直没松口。两家现在面上客气，心里都尴尬着呢。”她眨眨眼，“我听说，这次巡抚府的宴会，有位新升迁人家的家眷也会来，柳夫人怕是憋着劲想在这种场合压过别人，好挣足面子呢。”
“新升迁？”
“对呀，说是破获了个大案，被破格提拔来的。”玉溪补充道，“我爹都说，此人手段了得，不是简单人物。”
*
赏菊宴当日，巡抚府邸冠盖云集。
尹云起依旧低调打扮，只在外罩了件柳家送来的新比甲，十五依旧扮作小厮随行，目光却警惕地扫过周遭。
柳夫人带着精心打扮过的柳宜周旋于宾客之间，言笑晏晏。
尹云起陪在柳宜身侧，十五在不远处的廊下倚柱而立，注意着她的方向。
入口处传来一阵细微的骚动，想是来了新人物。
远远瞧见一位中年男子携家眷入园，想来便是那位因功破格升迁的大人。身旁还跟着位年轻公子，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甫一出现便吸引了不少在场女眷的目光。
尹云起也随众人的目光望去，待看清那年轻公子面容的瞬间，身体一僵。
周照临。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几乎是同时，周照临的目光也穿透了熙攘人群，精准无比地锁定了她。他嘴角勾起一丝愉悦的弧度，像是猎人终于发现了寻觅已久的猎物，迈步径直朝她走来。
他在尹云起面前站定，完全无视了近旁的柳宜和周围隐约投来的目光。他看着她，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审视与一种深沉的、势在必得的专注：
“尹姑娘，真是好巧。”
尹云起眸光一冷，正欲开口，一个活泼的声音却抢先插了进来，带着维护：
“不知周公子说的哪里话，”林玉溪走过来，亲昵地挽住尹云起的胳膊，疑惑地看向周照临，“云起姐姐分明姓章，你怕是认错人了吧？”
周照临的目光这才慢条斯理地转向林玉溪，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的假面：“哦？是在下唐突了。不知这位姑娘是？”
玉溪抬了抬下巴：“家父苏州府知府。”
周照临眼底闪过一丝计较，面上笑容不变，从善如流地改口：“原来是林小姐，失敬。”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尹云起身上，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缱绻与探究：“许是周某思人心切，竟觉得章姑娘的眉眼，与一位久未见面的故人颇为相似。”
周照临含着深意的话语落下，一道身影隔开他与尹云起。是十五。
他微侧一步，垂着眼，姿态看似恭顺，并不去看周照临，只是偏头对尹云起说：“姑娘，风有些凉，林二夫人那边也似乎在寻您。”
尹云起立刻领会，紧绷的心弦稍松，她没有再看周照临一眼，只朝柳夫人的方向略带歉意地颔首：“柳夫人……”
柳夫人自然也将方才的对话听了个清楚明白，她心思一转，顺势接话道：“正是呢，林二夫人怕是等急了。不如让宜儿和你们同去？她也该去给林夫人问个安，这孩子，就是面皮薄，不懂事。”
柳宜被母亲点名，有些无措地抿了抿唇，但还是依言走到了尹云起和玉溪身边。
“那便一起吧。”玉溪点头，挽着尹云起转身便走。
周照临的目光黏着在尹云起消失的方向，势在必得。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