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吕雉助霸王君临天下》洛可夏

22、庆功宴

　　各路诸侯在壁垒上看到王离的秦军尽数倾没之后，这才敢率军上前，他们来到楚营前，看到的是尸横遍野的战场，是浑身浴血却眼神锐利的士兵，看到的是立于尸山血海之上，霸王枪直指地面的项羽。昨日那场惊心动魄的厮杀似乎还历历在目，震天入耳的呐喊声似乎还在耳边回响。

　　诸侯们面面相觑，无人敢抬头直视霸王那双重瞳中充满杀气的威严，只见他坐于中军大帐中，目光如炬，如若目光能杀人，他们此时已成了项羽的刀下亡魂。他们膝行向前，跪伏在地，静待霸王的雷霆之怒。

　　项羽看着这些作壁上观的诸侯，眼中扫过一丝不屑，不紧不慢道：“巨鹿之围已解，我将率军西进，直击章邯大军，随后直捣咸阳，不知诸公……可愿随往。”

　　诸侯闻得此言，如临大赦，欣然道:“将军神威，名震天下，名将章邯又有何惧，我等皆愿唯上将军马首是瞻。”

　　项羽闻言道：“诸公且先回去做准备，待我发兵之日，再通报诸公随行。”言罢，他霍然起身，径直向帐外走去，身后的黑色战袍如暗夜翻涌。

　　直至项羽那挺拔如山岳的背影消失在帐外，方才那股凝重的威压这才散去。诸侯们相顾无言，均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这颗项上人头，今日总算是保住了。

　　此时夕阳西沉，天边的赤霞流淌在楚军将士每一张笑脸上。

　　项羽走出营帐，目光缓缓扫过浴血归来的将士们，那双重瞳里翻涌着复杂的情愫。他走到一个左臂缠着染血麻布的百夫长面前，伸手替他正了正歪斜的甲胄。

　　“将军！”那百夫长激动得要起身，却被项羽按住了肩膀。

　　项羽正要说什么，目光却凝在不远处。吕雉正蹲在一个年轻士卒身旁，小心翼翼地替他包扎腿上的伤口。夕阳恰好掠过她低垂的脖颈，在那沾了血污的素衣上镀了一层金边。

　　那士卒疼得浑身发抖，吕雉却稳稳握着草药，声音清凌凌地穿透暮色：“忍一忍，这药止血最快。”

　　项羽大步走过去，阴影笼罩了二人。吕雉抬起头，见是他来，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手上的动作却未停歇。

　　“谁让你来做这些的？”项羽的声音里带着责备，却又暗含关切。

　　吕雉将最后一截布条打好结，这才起身：“见不得将士们受苦。”她伸手轻轻拂去项羽战袍上的尘土，“你身上也都是血。”

　　被包扎的士卒挣扎着要行礼，项羽单膝蹲下，按住他的膝头：“伤在腿上，就别讲这些虚礼了。”他仔细看向包扎处，语气缓和了些，“手法很利落。”

　　吕雉浅浅一笑：“在营中这些日子，总要学些本事。”她自然地站到项羽身侧，衣袖轻轻相触。

　　年轻士卒哽咽道：“多谢夫人！多谢将军！”

　　夫人？项羽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抬眸看向身侧的吕雉，她的眼中依然平静得未有丝毫波澜，若是平常女子……但他暂时却不能许她名份，就只能用行动来表示了。他突然解下肩上的猩红斗篷，轻轻盖在士卒身上：“从今日起，你调入我的亲卫营。”

　　年轻的士卒愣怔了片刻，这才回道：“诺，谢上将军抬爱。”

　　四周寂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大的骚动。项羽站起身，环视众将士，声音陡然提高：

　　“每一个战死的楚人英魂，都会归葬故里！”他话音一顿，看着无数双激动的眼睛，“这第一桩事了了！现在说第二桩，即刻宰牛烹羊，把秦狗留下的酒窖全部搬空！今夜，不醉不归！”

　　欢呼声如雷震天，在震耳欲聋的呐喊中，吕雉悄悄伸手，为项羽整理了下臂甲上的系带。这个细微的动作被不少将士看在眼里，更添了几分动容。

　　项羽转向她，声音放柔：“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吕雉抬眸，眼底映着最后一缕霞光：“能陪在你身边，何谈辛苦。”

　　一阵急促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名传令兵穿过人群，来至项羽面前，单膝点地，洪亮的声音里带着喜悦：“报上将军！酒肉都已上席，三军将士皆已入座，就等您和吕姑娘了。”

　　待那玄色身影消失在辕门处，那年轻士卒赶忙拉住旁边一位老卒，不解道：“老哥，我这就进亲卫营了？跟做梦似的！”

　　老校尉睨了他一眼，取出腰间的酒囊抿了一口，悠悠道：“你小子，马屁拍得不着痕迹啊！” 他见士卒仍一脸茫然，摇头笑道，“仗打得紧，将军虽未给吕姑娘名分。今日你这声‘夫人’，正讨巧了上将军的心思，将军岂能不承你这个情？”

　　年轻的士卒恍然大悟，喃喃道：“原来如此！”

　　宴席之上，项羽端坐于上首，两侧依次坐着龙且、钟离昧等一众将领。在摇曳的火光与鼎沸的人声中，吕雉端坐于末席，目光沉静地掠过帐中诸将。今日，她终于不必借奉酒之名才能立于此地，而是以座上宾的身份，名正言顺地坐于这将星云集之处。

　　正在此时，项羽已执杯起身。喧闹的帐内霎时肃静，浑厚的声音在帐内响起：“巨鹿一役，非我项羽一人之功。是诸位将军不惧身死，以命相搏，方有今日之胜。这一杯，敬死战的英魂，也敬在座的每一位！”言罢，他仰首将酒爵中的酒一饮而尽。

　　此言一出，满帐将领皆肃然起身，仰首饮尽杯中酒。

　　龙且朗声道：“上将军之神勇，旷古未有！龙且愿誓死相随！”话音未落，钟离昧、季布等将领齐声应和：“愿誓死追随上将军！”

　　待声浪稍平，项羽再度举杯，目光投向范增：“此战之胜，更仰赖亚父运筹帷幄，敬亚父！”饮罢，他忽然转向末席，“还有吕姑娘，若非她设诱敌之计，王离也不会孤军深入，我等方能将其一举围歼。”

　　此言一出，满帐皆惊。众将目光齐聚吕雉身上，谁都不曾想到，致秦军主将王离于死地的妙计，竟是出自这位看似柔弱的女子之手。

　　在无数道惊疑探究的目光中，吕雉从容起身，唇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将军谬赞，此计能成，非我之能，实乃王离之过，”她声音不高，却如珠玉轻击，在寂静的军帐中格外分明，“他赌定我乃一介女流，擒我如探囊取物，我便以此相诱。究其根本，是他败给了自己的轻敌之心。”

　　帐中静默一瞬。

　　范增抚须不语，眼中精光闪动。他这才惊觉此女不仅智计出众，更懂得藏锋守拙，将其功劳轻描淡写地归结为敌将之失，既全了众将颜面，又不显山露水。这般玲珑心思，难怪连一向骄傲、自负的项羽都对她青睐有加。得此女襄助，何愁大业不成？

　　龙且不自觉地握紧了酒爵，重新打量起这个素来安静的女子。他忽然想起前日巡营时，曾见她为伤卒包扎，那时只道是妇人之仁，如今方知那双沾满血污的手，亦能执子布局。

　　钟离昧若有所思地点头，望向吕雉的目光中已带上三分敬意。

　　项羽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重瞳中闪过一丝得意。他亲自执起酒壶，斟满两杯佳酿，走至吕雉面前，将其中一杯递到她手中：

　　“这一杯，当敬奇谋。”

　　吕雉垂眸接过，指尖在相接时轻轻擦过他覆着薄茧的指节。酒液入喉时，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与帐中喧哗混作一片。

　　待宴至三巡，吕雉悄然离席。夜风拂面，吹散了几分酒意。她仰望着天空那轮皎洁的明月，冰凉如水的月光洒在她微烫的脸上。但愿这一世，他们能永远如今夜这般，纵马由缰，恣意欢畅！

　　回到寝帐，她吩咐春桃：“备水沐浴。”

　　氤氲的热气很快弥漫了整个营帐。吕雉解开衣带，躺入盆中，温热的水流漫过肩颈。昨日的激战好似历历在目，前一世的她也杀过许多人，不过皆是她下令，去让别人施刑，即便是将戚夫人做成人彘，她也未曾恐惧过。可当她在战场上亲自将冰冷的刀剑捅入那些鲜活的身体，看着猩红的血色从他们身体汩汩涌出时，她的心中却是颤栗不已。

　　这时，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水声淅沥中，她轻声叮嘱：“春桃，衣物放在一旁便是，你去歇息吧。”

　　帐帘轻响，脚步声却未离去，反而更近了些。一股熟悉的、清冽的酒气混合着帐内未散的花香气息悄然弥散。

　　吕雉动作微顿，水波随之轻荡。她并未立即回头，只略带疑惑地侧首问道：“春桃，你喝酒了？”

　　话音方落，一只骨节分明、带着战场薄茧的大手，已轻轻抚上她光滑的肩头。项羽低沉含笑的嗓音自她耳后响起，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潮湿的发丝：

　　“不是春桃，是我。”

　　项羽俯身靠近，带着酒意的气息拂过她耳畔：“方才宴上，见你离席，便寻来了。”他的唇若有似无地擦过她湿漉的发丝，“这一整日，总算得了片刻清静。”

　　他的指尖轻抚过她锁骨处的旧伤，“为何不听我言，留在彭城？”他的声音低沉嘶哑，似在极力压抑着翻涌的情绪，那双重瞳里面翻涌着愠怒之色。

　　“将军且说是为何？”她清亮的眸子直直地看着他，令他心中为之一震。他上前一步，将整个身躯已没入水中，溅落一地水花。

　　水汽朦胧中，玄色衣衫尽湿，他却浑不在意，看向她的那双重瞳里，映着跳动的烛火，也映着她微微泛红的面容。

　　他抬手捏起她的下颌，将目光靠得更近。不知为何，在她面前时，他心中那翻涌的情绪总会归于平静，方才想要斥责的话语，在触及她那双沉静如水的目光时，却化成连他自己都陌生的柔和，“这般冒险前来……”话音未落，他已欺身覆上她的双唇，尾音消失在彼此交错的呼吸间，“莫非，是担心我？”

　　温热的水波荡漾着，他的指尖沿着她的肩线缓缓向下游移，带着薄茧的触感激起阵阵战栗。

　　“将军……”她轻声呢喃，尾音消散在水声里。

　　帐外月色渐浓，将两道相偎的身影投在帐幔上，随着水波轻轻摇曳，漾起层层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