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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我会偷出户口本登记 ...

  •   至从樊汐朗向祎祎求婚那晚起,他俩便一同住进了汐朗奶奶给孙子留下的老宅。祖屋木门上的铜环泛着温润光泽,窗棂雕花映着晨光,厨房飘来熬粥的米香。每天祎祎总会准时下班为汐朗煲上一锅暖胃的养生粥或美味的汤煲,他也总会在回家的路上捎一束她爱的白山茶。这样的日子在幸福里中过了一天又一天。
      某个周末整理阁楼时,祎祎在书桌抽屉中看到了一份租赁合同,和一份美容品牌的代理授权书,署名竟都是呈祎祎。她正疑惑,樊汐朗从背后轻轻环住她:“生日快到了,我想给你一份梦想——你一直想开一家美容院,那家小店租下来了,代理也签好了,就等你点头,做老板娘。”
      呈祎祎转头看他,眼眶微热,“可万一赔了呢?”
      樊汐朗眼中含笑:“那就一起吃泡面,你做饭我洗碗。”
      原来至樊汐朗工作以来他省下的每一分工资都悄悄投进了那份合同里,连加班到深夜的疲惫,也全化作了她梦想的基石。
      樊汐朗说:“人生最大的冒险,不是创业,而是错过你想要的生活。”
      祎祎握紧那张还带着抽屉余温的授权书,终于明白,爱不是庇护所,而是彼此成就的勇气。
      阳光斜照进阁楼,尘埃在光柱里轻舞,像无数个未启程却已笃定的明天。
      美容院开业的日子终于到来,晨光拂过“晨汐美容”四个小字承载着樊汐朗对呈祎祎的宠溺。他希望祎祎先成为自己,再成为他的新娘。
      开业剪彩那日,樊汐朗将一枚刻着“祎”字的银匙交到祎祎手中,一如交付半生承诺。店内陈设皆依呈祎祎喜好而设置,角落她最爱的白山茶也在这天悄然绽放。
      樊汐朗低声在呈祎祎耳边说:“从今天起你治容颜,我治你的往后余生。”
      祎祎望着宾客笑语中那张熟悉的脸,忽然明白所谓浪漫,从来不是烛光与玫瑰的堆砌,而是樊汐朗默默将她的梦种进现实的土壤。剪彩绸带飘落刹那,阳光穿透玻璃,映亮柜台上并排放着的两枚工牌——“老板娘:呈祎祎”“打工仔:樊汐朗”。
      因爱而生的店铺连带着每一位员工都沾染了温柔气息,顾客进门不止为美容,更愿感受这份流淌在空气里的暖意。樊汐朗每日清晨依旧送来白山茶,傍晚亲自送来爱人最爱的绿豆粥,风雨无阻。
      然而每个人的人生大多都是在跌宕起伏中历经磨难,祎祎也不会例外。某个阴雨绵绵的黄昏,店内最后一盏灯即将熄灭,樊汐朗却发现祎祎独自坐在窗边,手中摩挲着那枚银匙,眼神失落。她轻声说:“前几个月开始,全市大限电,每天发电的费用都不少,这样入不敷出的经营下去会拖累你的,我们还是把店铺关了吧。”
      樊汐朗蹲下身,握紧呈祎祎微凉的手:“当初租下这里,就没想过回头。”随即起身拉开电闸,暖黄的灯光重新铺满房间,“这灯要一直亮着,就像你眼里不该灭的光。”
      可是,祎祎知道她不能为了自己的光而熄灭汐朗的热忱,更不愿他倾尽所有只为撑起一场可能破碎的梦。祎祎开始寻找真心愿意把这家店继续做好的下家,默默联系转让事宜。
      然而转让的帖子刚挂出三天,店内便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呈祎祎是吧?”来人是一位五官清秀的年轻女子,声音清冷如雨后石阶,“我叫林晚,是樊汐朗的未婚妻。”林晚的话像一片薄冰坠入静水,祎祎心中一颤,银匙险些滑落。
      林晚的目光扫过墙上合影,唇角微扬,“他为你做的这些,不过是一场迟早要妥协的幼稚办家家一样的游戏。”祎祎攥紧银匙,唇瓣微微发白,脸上也挂着掩饰不住的疲倦。这副毫无光彩的她和林晚自幼在父母的富养而成的贵女之气完全不能比拟。
      仔细打量呈祎祎之后林晚不经意露出轻蔑:“这两年汐朗为了你放弃了家族光环甘愿为你做个普通人,用他的前途换取你所谓忠贞不渝的爱情,这就是你口中对他的爱吗?可笑。你不过是汐朗人生里一场任性的逃离,而我,才是能助他成为人生赢家的伴侣。“
      祎祎低头看着那枚银匙,脸色更为惨白银匙在掌心压出一道浅痕,她抬眸望向窗外雨幕,天地仿佛微微晃动,原来她一直以为世间的爱可以纯粹抵御世俗,却不知爱本身早已在现实的重量下摇摇欲坠。祎祎曾相信灯火不会熄灭,可如今才明白,那光亮背后是樊汐朗无声的牺牲与断裂的归途。银匙依旧冰冷,如同此刻心头骤降的寒流——原来她执着守护的梦想,正亲手将他推向无法回头的深渊。
      似是已经看透呈祎祎心中的动摇,林晚将一纸文件轻轻搁在柜面,“这是你们这家店的转让协议,签了它,你欠他的,便不必再还了。”林晚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怜悯,柔夷一挥将一张15万的支票甩到文件上。
      雨声渐密,敲在玻璃上像无数细碎的催促。祎祎望着那纸张边缘微微的卷起,仿佛也卷走了这些年积攒的温度。
      她忽然想起樊汐朗修好老电闸时手上的伤痕,想起他笑着说“亮着就好”时眼底的光——那不是牺牲,是他用沉默守护的选择。呈祎祎缓缓合拢手掌,银匙嵌入掌心,终于抬头,声音轻却坚定:“好,我签。”
      笔尖落纸的瞬间,雨声骤停。她望着林晚离去的背影,将银匙轻轻放在协议旁,留下了一张纸条和支票抚着突然疼痛下坠的小腹,缓缓离开了店铺。
      凌晨的街道空荡寂静,呈祎祎家楼下阴暗的角落里,倚墙而靠着一个瘦小的身影,呈祎祎捂着肚子气息微弱,脸色苍白如纸,□□渗出的血迹在雨水中晕开,浸湿了单薄的衣裙。
      方才没有去处的祎祎失落地走到了自家楼下期盼能寻得到家里的一丝暖意,却在离家仅仅几百米之遥的地方颓然倒下,腹中撕裂的剧痛让她蜷缩成一团,意识在寒雨中逐渐模糊。
      恍惚间,呈祎祎听见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声嘶哑的“祎祎!”划破夜寂。那是樊汐朗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恐慌与绝望,看着她身下的血在雨水中晕散成暗红,樊汐朗心中如被利刃贯穿,他跪倒在雨水中,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大衣裹紧祎祎冰冷的身体,指尖抚过她苍白的脸颊,“祎祎别睡,我们这就去医院,坚持住。”
      雨水顺着樊汐朗的发梢滴落,混着祎祎的血在掌心蜿蜒。樊汐朗抱着祎祎狂奔,每一步都踏碎凌晨的死寂,喘息声在空巷中回荡如兽鸣。祎祎在他怀里轻得像一片枯叶,意识飘浮在疼痛与寒冷之间,唯有樊汐朗胸膛的震颤传来微弱暖意。
      樊汐朗呼叫的救护车鸣笛由远及近,他撕裂的吼声穿透雨幕:“快!医生,求求你们救救她!”
      血液浸透樊汐朗的衣袖,染红了担架。他蜷在走廊长椅,双手仍止不住颤抖,袖口滴落的水渍与血迹交融成暗痕。
      手术室的灯亮了整整六小时,樊汐朗指尖死死抠着长椅边缘:“祎祎你千万不能有事……”他喃喃着,额角抵在冰冷的墙面,泪水顺着面颊滑落滴在手背与血迹混作一处。
      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医生摘下口罩,声音低沉:“你们年轻人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她失血过多,幸好送医及时,再晚半小时人就没了。”
      樊汐朗猛地抬头,喉间哽咽发紧,想要开口却只发出沙哑的声响。医生叹了口气:“她怀孕了,两个月,同卵双胎本来就不稳,加上母体极度虚弱,最终导致先兆流产引发大出血,大人算是保住了,可两个孩子……没能留住。”
      樊汐朗浑身一震,眼前骤然发黑,双拳紧握直至指甲在嵌入掌心渗出血痕,他跪倒在地,泪水如决堤般坠落。 樊汐朗自以为自己能好好的护住祎祎,让她幸福,却连她腹中孕育了他们的孩子都未曾察觉,更没能阻止悲剧的发生。
      “好了,现在后悔也晚了,好好照顾她吧,患者还需要休养,情绪不能大起大落。”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转身离开。
      樊汐朗怔怔望着手术室门缓缓闭合,喉头滚烫,心如刀绞。手术室门再次开启,护士推着病床出来,祎祎面色惨白如纸,双目紧闭,呼吸微弱。樊汐朗立刻冲上前,看见呈祎祎安静地躺在雪白床单上,心猛地一沉。他轻轻握住祎祎的手,指尖触到她无名指上那枚见证着他们承诺的戒指,冰凉而沉默。
      昨晚加班回到店里的樊汐朗看见桌上留着一张字条,笔迹虚浮却清晰:“汐朗,店铺已经盘出去了,钱放在你抽屉最底层。别怪我没告诉你,我只是不想以爱为名斩断了你的锦绣前路。“
      他攥着字条的手剧烈颤抖,喉咙像被砂纸磨过般疼。在大雨之后寒冷的夜色中樊汐朗疯了一般四处寻找她的踪迹,踏过积水的街巷,电话无人接听,心头如被巨石压迫。终于在祎祎家附近看见她蜷缩在屋檐下的身影,身下血迹与雨水混流的一幕让他此生都无法原谅自己。
      樊汐朗跪在病床前,将脸轻轻贴在祎祎手背上,声音破碎不堪:“对不起,祎祎,是我没照顾好你,没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汐~汐朗……”呈祎祎声音微弱如游丝,眼皮颤动着睁开一条缝,目光涣散地落在樊汐朗脸上,唇角微微颤动,“我怎么在这里?”
      祎祎看到樊汐朗满脸泪痕,指尖颤抖着抚上他的眉角,正想起身却被一股无力感重新拉回病床,腹部的疼痛让她感受到自己似乎失去了什么,泪水无声滑落:“孩子……?我是不是有孩子了?”樊汐朗泪水再度涌出,却强忍着锥心之痛:“祎祎,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你~们。”
      “没~~没照顾好?”祎祎怔怔望向樊汐朗,泪水顺着鬓角滑入枕畔,喃喃道:“孩~~孩子没了……?”此时呈祎祎仿佛灵魂被生生撕裂,手指死死攥住床单,浑身颤抖。
      “祎祎,可不可以告诉我,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呈祎祎哽咽着,指尖缓缓抚上小腹,声音破碎如风中残絮,昨晚的她已下定决心不再成为樊汐朗的拖累:“我~~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你有梦想,有前程,而我~~却一无是处。”泪水滚落枕畔,浸湿了苍白的唇角,:“就连孩子~~我甚至都没意识到我有了我们的孩子……,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太大意~~我怎么这么没用……”
      “不,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是我没能及时察觉你身体的虚弱。”樊汐朗紧紧抱住她颤抖的身体,他不敢告诉祎祎他们同时失去了两个孩子,害怕这真相会彻底击碎她早已脆弱的心。他只能将脸埋进她发间,任痛苦的泪水无声滑落。“医生说~~还有机会,只要好好调养。”樊汐朗声音无力:”我们还能再有孩子的,祎祎,只要我们还在一起,一切都会好的。”他的声音低哑却坚定。
      祎祎微微颤动着睫毛,强忍住即将决堤的泪水,像没有了魂魄的娃娃:“汐朗~~我们分手吧……”
      “祎祎~~你说什么傻话?别想太多,好好休息,明天你就会知道自己说的是多么不该说的胡话。”樊汐朗猛地抬头又默默的低了下去,他的祎祎一定是伤心过度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我没有说胡话,我是真心的。”看着汐朗眼底布满血丝,呈祎祎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自私地把他留在身边,拖累他的未来。“我需要时间,去原谅自己失去了我们的孩子,也该让你去追寻本该属于你的未来。”这病房里太安静了,静得能听见心碎的声音。呈祎祎转过脸,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一滴泪悄然滑入发间。
      “不可能,我是决不可能让你离开我的,”樊汐朗声音嘶哑如裂帛,“我们已经没了孩子,可如果连你也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樊汐朗死死攥住祎祎的手,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散在风里,“是我错了,是我忽略了你,可我会用一辈子去赎罪,去弥补,去守护你。就算你恨我、怨我,我也不会再放开你的手。没有你,我的未来不过是荒原;没有你,我的梦想又有何意义?我不要什么前程,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哪怕痛着、哭着,也让我陪你一起扛。这辈子,下辈子,我都只认准你一个人。”
      她听着,指尖微微颤抖,泪如断线之珠滚落耳际:”可我再也无法面对自己……每看一眼你,心就像被刀割一次。”呈祎祎抽回手,指尖冰凉,“求你,放我走,让我一个人慢慢愈合。我不敢再奢望明天,不敢再碰触希望……汐朗,爱不是枷锁,别用你的执着困住我,也困住你自己。”夜色吞没了最后的光,祎祎的声音轻得像一缕烟,“或许某天,我们都会遇见能真正治愈彼此的人……”
      “不,不会有那一天。”樊汐朗猛然将她拉回怀中,唇齿间颤抖着吻去她眼角的冰凉:“求你,求你不要再胡思乱想,等你出院,我们就去民政局登记,我们……”
      “登记?你连户口本都没有,你的母亲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的,”她闭着眼轻笑,泪水却顺着鬓角滑向耳后,“你忘了吗?从始至终,她都不曾也不会接纳我。”
      樊汐朗浑身一僵,喉间发紧,哑声回应:“那又怎样?我认你,我会偷出户口本去登记。“
      呈祎祎闭上眼,泪水顺着耳侧滑落,浸入枕间无声的黑暗。窗外暮色沉沉,像他们无法逃脱的命运,压得人喘不过气。“樊汐朗,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别再说了……心好痛,全身都好累……”
      樊汐朗僵坐在床边,指尖仍缠着她一缕发丝,喉间哽咽如锈蚀的锁链“好~~好,你好好休息,我们不说了,我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切割着死寂,樊汐朗望着祎祎沉睡中仍蹙紧的眉心,竟发觉自己忽然不懂该如何呼吸了。他凝视着呈祎祎苍白的睡颜,夜色如墨般倾泻在窗棂,樊汐朗缓缓俯身,在她额前落下一吻,轻如尘埃,却又重过千山。风掀动窗帘,带来远处若有若无的婴儿啼哭,那声音像针般刺入耳膜,樊汐朗浑身一颤,手指猛地收紧。泪终于无声滚落,砸在呈祎祎枕边,洇开一片深色痕迹。他默默起身,将窗帘拉拢,隔绝了夜风与杂音,又轻轻掖好被角。
      再次看着祎祎沉睡的容颜,樊汐朗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抵住发烫的眼眶。夜很冷,心更冷,可他不敢再哭出声,生怕惊扰了祎祎片刻安宁。
      于是樊汐朗下了楼,走到医院后花园的长椅坐下,秋夜寒露浸湿了衬衫,他浑然不觉。掏出路过自动售卖机买的一包烟,手抖得打不着火。从未吸烟的樊汐朗,此刻却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般执拗地点燃。烟头在暗夜里忽明忽暗,映着他凹陷的眼窝和颤抖的唇角。笨拙地吸了一口,呛得剧烈咳嗽,眼泪混着烟雾模糊了视线。
      樊汐朗仰头望着漆黑的夜空,指尖颤抖地抚过婚戒,喃喃低语:“孩子……要是你们还在,我们会很幸福吧……。”
      风穿过空荡的长椅,卷起几片枯叶,陷入沉思的樊汐朗却没注意到身后的一道黑影悄然逼近,一张白色的手帕轻轻覆盖上他的口鼻,刺鼻的药味瞬间涌入鼻腔。他猛然挣扎,四肢却如灌铅般沉重,意识在药雾中渐渐涣散。黑暗如潮水般吞噬了最后一丝意识,他徒劳地伸出手,烟头坠落,在枯叶上烫出焦痕。手帕的香气带着腐朽的甜腻,像墓地盛开的白花。那道黑影将他扛起,隐入灌木深处再放上早已准备好的轮椅,轮椅的痕迹在泥地上划出歪斜的轨迹,很快被夜露抹去。
      监控摄像头闪着红光,却照不进这片被遗忘的角落。樊汐朗的婚戒在挣扎中脱落,滚入排水沟缝隙,冷月映照下,像一颗沉入深渊的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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