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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提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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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砚初的话,像一块巨石砸进死水,激起了短暂的死寂,随后是更汹涌的暗流。
顾言深率先反应过来,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时砚初,你又想玩什么把戏?以退为进?你觉得这样就能吸引我的注意?”
他根本不信。一个追在他身后跑了几年,为他疯魔到不惜跳湖的女人,怎么可能突然就清醒了?这一定是她引起自己注意的新手段,更低劣,也更……愚蠢。
苏婉婉也柔柔弱弱地开口,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姐姐,你别这样说,你肯定是落水受了惊吓,在说气话呢……言深哥哥,你快劝劝姐姐呀。”
时砚初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再分给他们。她的身体冷得发抖,肺部的不适感也越来越强烈,现在最重要的是处理掉眼前的麻烦,然后换掉这身湿衣服,喝点热的东西。她没兴趣也没精力陪这两个沉浸在自己剧本里的男女主演戏。
她的目光,始终定在柳庭风身上。
这个男人是这里的主宰,他的态度,决定了她接下来的处境是麻烦还是清净。
柳庭风没有说话。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依旧停留在时砚初脸上,像是在重新评估一件突然出现异常数据的资产。刚才她那番话,以及说话时那种剥离了所有情绪、只剩下纯粹陈述的眼神,与他记忆中那个愚蠢、疯狂、满脑子只有顾言深的女人截然不同。
不是伪装。他见过她无数次为了顾言深歇斯底里的样子,那种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情感,伪装不出来。
那么,现在这种近乎冷酷的平静,是什么?
“都出去。”
柳庭风终于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是对着顾言深、苏婉婉以及所有佣人说的。
顾言深脸色变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在对上柳庭风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时,话又咽了回去。他冷哼一声,带着明显的不悦,拉着苏婉婉转身就走。苏婉婉还回头担忧地看了时砚初一眼,那眼神里的意味,复杂得耐人寻味。
佣人们更是如蒙大赦,低着头,迅速而安静地退出了客厅,并轻轻带上了门。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坐在沙发上的时砚初,和站在她面前,如同雪山般挺拔而冰冷的柳庭风。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时砚初因为寒冷和不适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她知道,关键的谈判时刻到了。和柳庭风这样的人打交道,绕弯子、打感情牌是最大的愚蠢。唯有利益和效率,是他可能听得懂的语言。
“柳先生。”时砚初率先打破了沉默,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尽管牙关都有些打颤,“我们谈谈?”
柳庭风走到她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姿态放松,却带着一种猎食者般的优雅与危险。他没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她继续。
“如我方才所说,我为我过去的行为,以及今天给你带来的麻烦,道歉。”时砚初开门见山,“那并非我的本意,但确实发生了,责任在我。”
她用了“并非我的本意”这种模糊的说法,穿越这种事,说出来只会被当成疯子。
“我的意思是,”她斟酌着用词,尽量让自己的提议听起来像一份严谨的商业合作书,“我们之间的婚姻,本质是家族联姻,是一场交易,对吗?”
柳庭风的眼神微动,似乎对她用“交易”这个词来定义他们的关系,感到一丝意外,但并没有反驳。
“既然是交易,那么核心诉求应该是‘利益最大化’和‘麻烦最小化’。”时砚初继续道,逻辑清晰,“我过去的行为,显然违背了这两个原则,给你带来了困扰和……嗯,可能还有一些负面的舆论影响。”
她顿了顿,观察了一下柳庭风的反应,对方依旧面无表情,但似乎在听。
“所以,我提议,我们重新定义这段合作关系。”时砚初抛出了她的核心方案,“我们可以维持法律上的夫妻关系,这对两家的商业合作有利,也是‘利益最大化’。”
“在此基础上,我承诺,不会再与顾言深先生有任何不必要的瓜葛,不会再做出任何有损你名誉或柳家声誉的事情。我会安分守己,尽量降低我的存在感,不给你添任何麻烦。这是‘麻烦最小化’。”
“作为交换,”她提出了自己的条件,“我希望拥有完全独立的生活空间和人身自由,以及……足够我舒适生活的物质保障。我不会干涉你的任何事,也请你,在我没有越界的情况下,给予我基本的尊重和……清净。”
她说完了,客厅里再次陷入沉默。
柳庭风的目光依旧锁在她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解剖的锐利。他在判断她这番话的真实性,以及背后的目的。
一个前一天还在为另一个男人要死要活的女人,今天突然变得如此冷静、理智,甚至跟他谈起了交易和合作条款?这太反常了。
时砚初的心微微提起。她知道这很冒险,但她没有别的选择。示弱哀求?柳庭风显然不吃这套。继续作死?那只会重复原主的悲惨下场。唯有展现出与他同等频道的“实用性”和“价值”,才有可能争取到一线生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被拉长了。
就在时砚初觉得身体快要冻僵,肺部的不适让她忍不住想要咳嗽的时候,柳庭风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听不出喜怒。
“可以。”
简单的两个字,让时砚初悬着的心,落下去了一半。
“我会让管家给你安排独立的套房和一切用度。”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目光依旧冰冷,但少了几分审视,多了几分……或许是兴味?“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他迈步朝外走去,经过她身边时,脚步微顿,留下最后一句话。
“如果你的‘清醒’能持续下去,柳太太这个身份,可以给你带来比你想象中更多的‘舒适’。”
说完,他不再停留,径直离开了客厅。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时砚初才彻底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让她感到一阵眩晕和脱力。她靠在沙发背上,剧烈地咳嗽起来,冰冷的身体开始回温,带来一种麻麻的刺痛感。
成功了。
至少,第一阶段的目标达成了。她得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立足点,和谈判的空间。
一个穿着看起来像是佣人主管的中年女人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姜茶,语气恭敬了许多:“夫人,先生吩咐了,请您先喝点姜茶驱寒,然后我带您去新的房间。医生马上就到。”
时砚初接过那杯温热的姜茶,指尖传来的暖意让她几乎喟叹出声。
她看着眼前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的佣人,再回想柳庭风最后那句话——“柳太太这个身份,可以给你带来比你想象中更多的‘舒适’”。
她明白,这是一场交易的开端。她展现了自己的“价值”——不再惹麻烦,并且似乎具备了一定的、让他感兴趣的“逻辑性”。而他,则支付了她所需的生存资源。
很公平。
时砚初小口啜饮着姜茶,温热液体滑过喉咙,驱散了些许寒意。她抬起眼,打量着这间极致奢华却毫无温度的客厅。
前世她卷生卷死,最终一无所有。今生阴差阳错,成了笼中雀,却似乎找到了一条……可以躺平的路?
不,不完全是躺平。和柳庭风这样的人做“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她需要时刻保持清醒和价值。
但无论如何,新的生存游戏,开始了。而她,时砚初,最擅长的就是在任何规则下,找到最有利于自己的生存方式。
她在佣人的搀扶下站起身,跟着她走向二楼那个属于她的、新的“独立空间”。脚步虽然虚浮,眼神却异常清明和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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