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化》昼月晨曦

5、第 5 章

　　林妍打开衣柜，犹豫了半分钟，还是拿出了那条粉白撞色的长裙。

　　那不是她的风格——太甜、太亮、太“程暖”。但她还是穿上了。

　　因为今天她要和许沉一起去朋友婚礼。他说这次是她的朋友，程暖不会来。

　　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刻意卷了发尾，唇色换成了温柔豆沙，指甲也涂了她从未尝试过的樱花粉。

　　她不想承认，这一切都是为了更像——她。

　　*

　　会场布置得很梦幻，拱门下铺满玫瑰花瓣，林妍站在宴客席外围拍照，不经意一抬头，就看见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程暖，穿着浅杏色缎面裙子，头发微卷，抱着一盒礼物朝他们走来。

　　她身后，是许沉。

　　林妍手里的手机差点没拿稳。

　　他们两个并肩走进来，程暖脚步轻快，像个无辜闯入别人世界的小孩。

　　她一见到林妍便笑：“啊？妍妍姐姐也来了？好巧哦！哥哥刚说他朋友的婚礼我不好意思来，结果我还是来了！”

　　她走近，捧着礼物盒，小声笑着说：“新娘是我初中同学啦。”

　　林妍的笑差点挂不住：“是吗？真巧。”

　　许沉站在一旁没有解释，只是看着程暖的裙角是不是扫到了地。

　　“哥哥刚刚特意绕了一条远路，为了买我想吃的那家马卡龙店。”程暖忽然又说，“我知道来这里不合适啦……但真的很想吃。是不是太任性了？”

　　林妍握紧了手里的包。

　　“还好。”许沉低声说，“你喜欢就好。”

　　*

　　婚礼进行中，林妍努力让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新人身上。可她的眼角总是不由自主地扫向不远处那两人。

　　程暖吃东西时唇边沾了点奶油，许沉立刻递了张纸巾。她没接，而是仰起脸看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下意识地伸手替她擦掉。

　　像做了很多次的事。

　　林妍的胸口一紧。

　　程暖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柔软极了，还笑着朝她比了个“耶”。

　　林妍没笑。她忽然觉得有点冷。

　　仪式结束时，程暖说：“哥哥，我们要不要合个照？我好久没和你拍照了。”

　　许沉犹豫了一下，看了林妍一眼。

　　林妍嘴角勉强扯出一个弧度：“我帮你们拍吧。”

　　她接过手机，站在他们面前。

　　程暖挽住许沉的手臂，靠得很近。她歪头，眼里笑意盈盈：“哥哥还是老样子，看镜头会发呆。”

　　“别动。”林妍低声说，按下快门。

　　她拍了好几张，程暖忽然松开了许沉的手，走过来抓住林妍的手臂，笑得亲昵又自然：“妍妍姐姐我们也拍一张嘛！”

　　她一只手搂住林妍的肩，贴得极近。

　　“你今天穿这条裙子，好好看喔。”她低声说，“我以前也买过一条类似的，只是我那件没你这件贵啦。”

　　林妍站在镜头前，嘴角僵住。

　　程暖依旧贴着她，“好像我们姐妹装哦。”

　　那一瞬，林妍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

　　她不是和程暖“撞款”。

　　她是被程暖，悄悄地“纠正”为她喜欢的模样。

　　程暖没有挑衅。她的眼神干净，她的声音温柔，她甚至主动说要合影、要称赞、要亲近。

　　可林妍却觉得自己像是站在一面透明的玻璃前，看着对方用无形的手一点一点擦除自己的边界。

　　她说不出一句怨话。因为对方什么都没做错。

　　*

　　回家的路上，林妍坐在副驾驶，盯着窗外。

　　许沉开车时不时往后视镜看一眼。程暖坐在后座，已经睡着，头轻轻靠在车窗上，眉眼安静得像一幅画。

　　“她怎么会来？”林妍问，语气平静。

　　“她说是初中同学。”许沉解释，“我也不知道那姑娘是新娘。”

　　“是你主动联系她的？”

　　“没有……是她刚好发消息说在附近。”他说得缓慢，“我也没想太多，就带她一起了。”

　　“你有没有觉得……”林妍忽然轻声说，“你们之间……太熟了。”

　　“我们一起长大的。”

　　“可她明明不是你妹妹。”

　　话一出口，车内一片沉默。

　　许沉抓紧方向盘的指节泛白。

　　林妍盯着他侧脸很久，最后笑了一下：“我多心了。她今天确实很可爱。”

　　“她……不是故意的。”他低声说。

　　林妍没回应。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相册里那张程暖靠在许沉肩上的照片，光线刚刚好，她微微一笑的唇弧像精心设计的雕塑，连靠着的角度都堪称完美。

　　她的手搭在他的西装外套上——像她早已拥有的位置。

　　林妍忽然想删掉这张照片。

　　可又不舍得。

　　因为只有在照片里，她才看得清——他们两个之间，不需要语言、不需要解释、甚至不需要爱。

　　他们只需要“刚好”。

　　刚好她生病，刚好他出现。

　　刚好她沾了奶油，刚好他帮她擦。

　　刚好她闯入一场婚礼，刚好他从不拒绝。

　　*

　　她坐在床上，点开朋友圈，看到程暖发了一条新动态。

　　背景是一张模糊的后座车窗，落日色的光晕洒在她裙摆上，配文是：

　　「今天很开心，谢谢哥哥。还有，谢谢妍妍姐姐，帮我们拍了合照??」

　　林妍闭上眼睛，心跳得有点快。

　　她觉得自己并没有输。

　　她只是在看一场，没有人愿意承认开局不公平的比赛。

　　而裁判，是那个永远在笑的女孩。

　　她永远只笑，从不抢。

　　可当她回头的时候，奖杯已经在她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