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化》昼月晨曦

14、第 14 章

　　程暖发消息给他时，他正在会议室里听财务汇报。她只发了五个字：

　　“来陪我选裙。”

　　没有标点。

　　像随口一句。

　　但许沉立刻放下笔，轻声说：“我们暂停十分钟。”

　　然后他起身离开，全然无视会议室里十几道投来的目光。

　　*

　　程暖在一家私人高级婚纱定制店。

　　他推门进去时，她正站在镜前，穿着一件丝缎吊带裙，外罩一件半透明的轻纱试衣单件。

　　她转头看到他，眼神亮了一下，轻轻朝他招手：

　　“哥哥，这件是不是显得我脖子长？”

　　他下意识就走上前，不敢看太久，只低声说：“很漂亮。”

　　“是吗？”她转回身，又侧侧头，“可是店员姐姐说这种版型适合偏成熟一点的未婚妻穿耶。”

　　他一怔。

　　她语气还是轻的，像在和猫聊天：“我不是说要结婚啦，只是朋友让我陪她选，她太忙，就叫我试穿看看。”

　　她说着，坐到高脚椅上，垂下腿，抬起一只脚尖晃了晃：“哥哥，鞋带开了。”

　　许沉立刻跪下。

　　她脚上的银色高跟鞋一只松了，鞋面上还带着珍珠细链。他握着那只脚踝的动作小心又虔诚，仿佛那不是一只脚，而是一块圣器。

　　他低头，鼻息不小心拂过她脚踝。

　　她没动，只是看着他微垂的睫毛，忽然问了一句：

　　“哥哥，你想看我穿嫁衣吗？”

　　他像被雷击中，手一抖，鞋带差点扯断。

　　他抬起头，看见她正低头看他，眼神干净又明亮，像真心在等答案。

　　他喉结滑动两下，声音几乎带了哭腔：

　　“想。只要新郎是我。”

　　她轻轻笑了，像风吹过一池睡莲，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哥哥也知道胡思乱想喔。”

　　她忽然俯身，用指尖点了点他胸口位置：“这里乱跳的声音，我隔着裙子都听见了。”

　　他忽然跪得更直了，手指仍捏着鞋带不放，像要把自己固定在她脚边。

　　“我可以一直跪在你身边。”他低声，“你要结婚，我可以当伴郎；你要走红毯，我可以铺地毯；你要换嫁衣，我就闭上眼等你。”

　　她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缓缓将脚抽回去，转身走回试衣间。

　　走到一半，她忽然停住，说：

　　“哥哥，如果你真的那么想看……”

　　“嗯？”

　　她回头，语气仿佛只是提醒：“那你要准备好戒指哦。”

　　*

　　他从试衣间外退出来，脑子却一片嗡响。

　　那一瞬，他几乎以为她答应了。

　　她说“你要准备好戒指”。

　　这不就是，她在……等他求婚吗？

　　他回去后，整晚没睡。

　　他打开保险柜，取出之前定制但从没敢交出的那只戒指——是他用自己第一笔分红买的，戒面镶了一颗碎钻，外圈刻着她的小名“小乖”，那是他们十五岁时他偷听她爸妈叫她的昵称。

　　他重新订了西装。

　　他打电话给最熟的酒店，说要预定天台。

　　他甚至练习了十遍下跪动作，光膝盖就红了一层皮。

　　但他没有告诉她。

　　他不敢告诉她。

　　她没有说爱他，没有说想嫁给他——

　　她只是，好像，愿意让他准备。

　　愿意他去做这些愚蠢的、单方面的梦。

　　*

　　那晚他在家门口等了很久，程暖没发消息。

　　他没敢打电话。

　　只是坐在车里翻那本笔记本。

　　那是他自己写的，封面用的是她小时候在学校画的一朵粉色小花，他偷拿去复印后手工糊上去的。

　　第一页是：

　　“小乖说她最讨厌草莓有籽，但又最爱草莓味。”

　　“她喜欢不加糖的茉莉茶，但不能泡太久，不然会发苦。”

　　“她穿第七中学的校服最好看，每次穿都让我觉得世界很安静。”

　　后面还写着：

　　“2023年6月9日，她拉着我去买棉花糖。”

　　“2024年1月13日，她让我蹲下捡鞋子，说哥哥不低头别人怎么敢低头。”

　　“2025年5月1日，她问我有没有动过手，说想看看。那晚我射得太快，她却没有笑。”

　　他看着那一行行小字，忽然把脸埋进笔记里，肩膀一动不动地颤抖。

　　像是在哭，又像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