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化》昼月晨曦

1、第 1 章

　　许沉站在客厅门口，鞋未脱，手中那盒冰淇淋早已化开，奶白色的液体顺着掌心滴落在木地板上，像溅开的月光。

　　程暖坐在沙发上，发尾还未干，身上裹着浅灰色的家居毛衣。她正低头擦拭一张打印文件——许沉认得，是自己今早急着找却遍寻不着的财务报表副本。

　　“哥哥，”她仰头，脸上带着一丝懊恼与歉意，“对不起哦，这张是不是你要用的？我刚刚一不小心打翻了果汁。”

　　她举起手里的果汁杯，杯口贴着她唇边，一点橙色液体缓缓滑过她的下唇。她看着他，眼里是一贯的温柔和羞怯，仿佛一个刚犯错的小女孩。

　　“没关系。”许沉喉头一紧，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回答，“你用就好。”

　　他走过去，把湿纸巾递给她。她的手微凉，触碰他指尖的一瞬，他仿佛被什么点燃，指骨瞬间僵直。

　　“哥——”她忽然轻叫，声音带着点慌张，“你手怎么了？划伤了吗？”

　　许沉低头，这才发现掌心被冰淇淋的塑料盒割出一道细细的痕。他摇头笑了笑：“没事，不疼。”

　　“还是要擦一擦。”她站起身，踮脚从茶几抽屉里拿出碘伏，熟练地蹲下，拉过他的手。她小心地吹了吹，才蘸药水轻轻擦拭，那副专注模样仿佛他们从未分离过半分。

　　许沉低头看着她的睫毛，心跳如擂。她离他太近了，呼吸轻若羽毛，在他手背上搔痒。他想抽回手，却又舍不得。

　　“你总是这么粗心。”她低声说，带着嗔怪和心疼，“要是林妍姐姐看见，会担心吧。”

　　她语气温和，没有丝毫敌意，像是在提醒，却又像不经意的提点。而就是这样一句看似体贴的话，让许沉猛地想起了那场争吵。

　　林妍哭着质问他：“你到底放不下谁？你和她，到底什么关系？”

　　而他呢？他只觉得羞愧。

　　程暖察觉他怔神，便不动声色地起身，将那张被果汁浸透的报表轻轻合起，垫在玻璃杯下，像是无意的动作，却让那份文件彻底报废。

　　“你忙了一天，一定累了吧。”她抬眼看他，笑意温柔，“我刚刚在试新买的精油香薰，你想闻闻吗？”

　　她转身走向卧室，步伐轻盈，像踩在云上。许沉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她卧室里香气氤氲，床头放着点燃的香薰蜡烛。她抱着双膝坐在窗边的懒人椅上，毛毯只盖住大腿一半，露出细白的膝盖。他眼神一闪，连忙移开。

　　“是不是味道太甜了？”她偏头问，“我总是挑不准你喜欢的味道，之前你说太浓的香会头疼……对不起啊。”

　　“没有，”许沉忙说，“很好闻。”

　　“真的吗？”她弯眼笑起来，像是终于得到了他的夸奖。

　　这一笑，让许沉什么也顾不得了。他像被线牵引般走近她，蹲下来为她盖好毯子，手指不小心碰到她裸露的小腿，她却不动声色，只是安静地垂下眼帘。

　　“你以后……少穿这种这么短的衣服。”他嗓音低哑，带着几分不自觉的责备。

　　“哦。”她轻轻点头，像是羞怯地接受教训。

　　但他没看到的是，她微垂的睫毛下，眼眸深处那一点波光，像掀起一角幕布的舞台，在默默欣赏他挣扎的样子。

　　许沉又愧疚了。

　　她那么乖，那么听话。可自己却在心里动了不该有的念头。他觉得自己是恶魔，是禽兽，是对不起她信任的“哥哥”。

　　他轻轻握住自己的拳，藏在膝盖上，用力得指节发白。

　　程暖像是察觉他不自在，伸手拍拍他的头发：“哥哥今天辛苦了。”

　　那一下极轻，像抚摸一只猫的头顶。可许沉却不敢抬头。他怕他再多看一眼她的笑容，就会控制不住地吻下去。

　　“你早点回去陪林妍姐姐吧。”她低声说，轻柔得像是担心吵醒谁的梦，“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好。”

　　他终于起身离开。门轻轻关上，他却没走远，只站在玄关发呆。

　　她是那样干净无辜，像是月光下不染尘埃的茉莉。而他，是那个在夜色里被勾引着堕落、又深感羞愧的罪人。

　　所以他永远不会知道，那瓶香薰，是她特意买了他头疼时会起反应的口味，只是换了标签。

　　也不会知道，那张财务报表，是她提前偷偷藏起来又“弄脏”的副本——她知道他今早在找，却装作刚刚才发现。

　　她做得每一件事，看起来都像无心之失，像甜美温柔的意外。

　　可实际上，她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是为了将他困进这座没有出口的笼子里——用“无辜”筑墙，用“纯洁”上锁，让他甘心情愿地，在痛苦与愧疚中日渐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