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王大人，您的仙君又跑了》未满十八岁

23、妖界待客之道

　　次日，天刚蒙蒙亮，云清几乎是彻夜未眠。

　　体内因仪式反噬造成的内伤仍在隐隐作痛，而比这更让她心神不宁的，是凤临昨日那番“单方面宣布”的“和谐共处准则”。

　　一想到未来可能日日要面对那妖王的“骚扰”，她就觉得仙途无亮。

　　她强迫自己起身，如同过去万年的每一个清晨一样，开始一丝不苟地梳洗、更衣，试图用这熟悉的秩序感来安抚内心的紊乱。

　　然而，当她推开清幽阁的门，准备像往常一样，先去宫苑中灵气最充沛之处进行晨课时，眼前的景象让她脚步一顿。

　　门廊下，不知何时，被人用某种散发着莹莹微光的火红色羽毛，精心（或者说，随意？）地铺成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类似毽子的形状。

　　那羽毛色泽瑰丽，蕴含着强大的火灵之力，一看便知绝非普通禽鸟所能拥有。

　　是凤临的原型凤凰羽？

　　云清的眉头瞬间拧紧。

　　她这是什么意思？

　　昨晚才说了什么“妖界待客之道”，今天一早就来“践行”了？

　　她本想无视，直接跨过去。

　　但脚步抬起，却又落下。

　　那羽毛铺成的图案虽然粗糙，但实在是让人无法忽视，好像在地上一直叫嚣着宣告着某个妖王的“诚意”。

　　就在她犹豫的瞬间，一个带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哟，仙君起得真早啊！怎么样，本王送的‘晨礼’，还喜欢吗？”凤临斜倚在不远处的廊柱上，依旧是那身耀眼的红衣，手里还拎着一个用彩色鸟羽和铃铛制成的毽子，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抛接着。

　　“这可是本王身上褪下来最漂亮的几根翎羽了，给你做个毽子，够意思吧？”

　　云清看着那被她随手抛玩的毽子，又看看地上那“羽毛地毯”，只觉得额角青筋直跳。

　　用凤凰神鸟的翎羽做毽子？！

　　简直是暴殄天物，荒谬！

　　“陛下厚爱，小仙承受不起。”云清的声音像是结了冰，“如此神物，还是请陛下收回，妥善保管为好。”

　　“哎呀，东西送了哪有收回的道理？”凤临几步跳过来，无视云清瞬间紧绷的身体，弯腰捡起那几根铺地的羽毛，连同手里的毽子一起不由分说地塞到云清手里。

　　“拿着！闲着没事踢两下，活动活动筋骨，总比你整天坐着像个木头桩子强！”

　　那羽毛入手温热，带着凤临身上特有的气息。

　　云清拿着它们，丢也不是，拿也不是。

　　“小仙……不擅此道。”她试图推拒。

　　“不会可以学嘛！”凤临笑嘻嘻地，忽然伸手快速地在云清的手背上拍了一下，“就像这样，很简单的一踢一接……哎你别躲啊！”

　　云清在她伸手的瞬间就猛地缩回手，那毽子和羽毛差点掉在地上。

　　她看着凤临那副“你反应过度”的无辜表情，气得胸口起伏。

　　“陛下若无正事，小仙要去晨修了。”她试图结束这场荒谬的对话。

　　“晨修？多无聊。”凤临拦住她，晃了晃不知从哪里又变出来的一个油纸包，熟悉霸道的烤肉香气弥漫开来，“来，先尝尝本王特意让厨下准备的‘灵雀早点’，吃完再去修你那劳什子的仙，也不迟！”

　　那油纸包几乎要怼到云清脸上。

　　云清看着那油渍斑斑的纸包，闻着那与她清修理念格格不入的浓烈香气，再想到昨日在落日之森的“惨痛”经历，胃里一阵翻腾。

　　她强忍着不适，后退一步，冷声道：“小仙辟谷，陛下自行享用即可。”

　　“又来了又来了！”凤临不满地撇嘴，“辟谷辟谷，活得像个苦行僧有什么意思？你看这肉，外酥里嫩，灵气充沛，吃一口精神百倍……”

　　她一边说着，一边竟然自己咬了一口，然后故意凑近云清，嚼得啧啧有声，那香气混合着她的呼吸，直往云清鼻子里钻。

　　“你看，多香？真的不尝尝？就一口？”她举着那被咬了一口的肉，如同诱惑凡人堕落的妖魔，步步紧逼。

　　云清被她逼得连连后退，后背抵上了冰凉的墙壁，退无可退。

　　她看着近在咫尺带着油光的嘴唇，还有那双写满了“你不吃我就不走”的红瞳，万年道心止不住地颤抖着。

　　“陛下！请自重！”她几乎是咬着牙低吼。

　　“自重能当饭吃吗？”凤临眨眨眼，笑得恶劣，“本王这是在帮你体验生活的乐趣！快，张嘴，啊——”

　　那一声“啊——”拖得又长又腻，让云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就在她忍无可忍，准备不管不顾地推开凤临时，凤临却像是突然失去了兴趣，自己三两口把剩下的肉吃完，拍了拍手。

　　“行了，不逗你了。没劲。”她撇撇嘴，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收了起来。

　　她的目光扫过云清紧紧攥在手里的凤凰羽和毽子，又看了看她紧绷的脸色，忽然道：

　　“你这清幽阁外面那片草地，长得有点乱啊，看着碍眼。

　　你不是喜欢整理东西吗？有空收拾收拾。”

　　说完，她竟不再纠缠，哼着歌，转身溜溜达达地走了。

　　难道她大清早跑来，就只是为了送个毽子、炫个早餐、再随口吩咐个“任务”？

　　云清独自靠在墙上，手里拿着那几根灼热的羽毛和可笑的毽子。

　　她的鼻尖还萦绕着未散的烤肉味，看着凤临消失在廊道尽头的背影，只觉得一股无名火窝在心口，烧得她浑身难受。

　　这……就是她所谓的“和谐相处”？

　　这分明是变本加厉的折磨！

　　她低头，看着手中那几根流光溢彩的凤凰羽。

　　扔掉？似乎……有些不妥。

　　毕竟是她本体之物。

　　收起来？

　　又觉得憋屈。

　　还有外面那片草地……

　　云清走到窗边，看向清幽阁外那片确实有些杂乱无章、野草丛生的绿地。

　　若在平日，她或许会视而不见，专心自己修炼。

　　但此刻，凤临那句“你不是喜欢整理东西吗”仿佛带着魔力，在她耳边回响。

　　整理……

　　让混乱变得有序……

　　这似乎是刻在她仙魂深处的本能。

　　犹豫片刻，云清最终还是沉着脸，拿起角落里的花铲，走出了清幽阁。

　　与其在屋里对着那几根羽毛生闷气，不如做点实事。

　　于是，妖王宫的侍从们惊讶地看到，那位清冷如雪的云清仙君，竟然动作优雅地挽起了袖子，在那片无人打理的草地上，开始认真地清除杂草，修剪枝叶。

　　甚至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些带有宁静气息的灵植，小心翼翼地栽种下去。

　　当凤临下午处理完政务，晃悠过来“视察”时，看到那片已然焕然一新、错落有致、甚至隐隐形成了一个简易聚灵阵型的绿地时，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她走到正在用清水诀仔细冲洗手上泥土的云清身边，抱起手臂，啧啧称奇：

　　“不错嘛，仙君大人！动作挺快！看来你在这方面，确实很有‘天赋’。”她目光扫过那片整洁的绿地，又落在云清那虽然沾了尘土却依旧清冷的侧脸上。

　　只是那语气依旧带着戏谑：

　　“怎么样？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变得井井有条，是不是特别有成就感？

　　比对着玉简死记硬背有意思多了吧？”

　　云清冲洗的动作一顿，没有看她，也没有回答。

　　她发现，当专注于“整理”这件事本身时，似乎真的能暂时忘记那些令人烦躁的“绑定”和“骚扰”。

　　这种感觉……只是那感觉让她感到一丝说不出的不自在。

　　凤临看着她沉默的侧影，以及那片在她手下变得规整美丽的绿地，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很好。

　　看来，她的“妖界待客之道”，看来效果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