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青既明》千千尽山

33、游艇纵火案11

　　院长办公室。

　　洛逾明和江禧各自亮出证件：“您好，市局办案，请协助配合。”

　　穆一秋则双手抱臂，安静地立在他俩身后，头微微低着，好似没什么情绪似的。

　　院长伸出手和洛逾明握手，笑得十分殷勤：“警察同志您好，有什么需要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我们需要调取自王秀梅入院以来医院所有的监控录像。”

　　“好好……？所有的？”

　　洛逾明点头：“对，所有的，王秀梅的病房走廊和医院门口特殊标注出来。”

　　这个案子的疑点之二就在于，周进一个小小的服务生，是从哪里得到的足以放倒二十人的迷药。大概率是白熙妍或者简珂从特殊渠道弄到的再交给周进。而且这类物品不能通过物流、快递传递，需要简珂亲自交给周进，那么医院这个两人都有正当理由出入且见面的地方，则是最好的幌子。

　　洛逾明将所有的监控带回队里，陈霆给海督局发了协查函，调取了全市码头仓库的数据，就是把淮安市的海岸线翻过来，也誓要把那辆快艇给找到。队里大部分人都跟着陈霆在搜查仓库。

　　队里只有几个实习生在看家护院。

　　洛逾明一脸歉疚地看着一个个眼下乌青、面容憔悴的实习生们，极其不忍心但还是向他们布置了这一项残忍的任务：“亲爱的队友们，又要查监控了，我们要在市人民医院全院的监控中，搜索周进、简珂或者白熙妍的身影。”

　　与江禧一同来市局实习的男警啪叽一声栽倒在办公桌上，和江禧吐槽道：“我以为来市局实习就像电视剧里演的一样，缜密推理，殊死搏斗，然后将犯罪嫌疑人捉拿归案，现实却是每天搬尸体、做笔录、看监控，dirty work 中的dirty work啊。”

　　江禧沉默不语，只是同情地看着他，毕竟她是半夜三更出外勤参观高腐尸体并和尸体对视过的人，她又结识了神秘莫测的穆一秋，这一趟实习简直是来着了。

　　而且现在洛逾明每次出外勤都带着她，虽然队里不免传出风言风语揣测她和洛副支队的男女关系，只有江禧自己知道，洛逾明只是为了带着穆一秋而不被太多人见到。没关系，他愿意为他们的爱情牺牲自己打个小小的掩护。

　　洛逾明想了想，还是主动向陈霆汇报了他这边的进展。

　　陈霆的嗓子已经哑的不像话，仿佛一把走音的二胡。连着几天都带人在跑外勤，一家又一家码头、仓库搜查过去，可能他现在很愿意回市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看监控。

　　陈霆将烟屁股狠狠摁灭，才哑着声音到：“既然有进展了，我这边分给你几个人手一起看吧，那几个实习生够干嘛的。”

　　洛逾明喜出望外，忙不迭道：“谢谢队长！”

　　电脑屏幕上监控的时间以五倍速在飞速流逝着，江禧仔细盯着医院大门口的监控，盯着如流水般来来往往的人群。

　　市人民医院大门处配备了安检装置，毕竟现如今各种患者杀害医护人员的新闻层出不穷，医生、护士不仅仅是高强度职业，更是高危职业了。

　　安检仪旁则是一个外卖暂存柜和一个物品暂存柜，两个柜子并肩而立，时常有患者分不清区别。去物品柜拿外卖，去外卖柜存包包。

　　周进是医院的常客，不需要东张西望，不需要去导助台咨询，他轻车熟路地过完安检，进电梯，按楼层，安安静静。

　　某一日，周进却一反常态的一边东张西望一边走到了外卖柜，取出一个略有些大的盒子。看体积来讲，这应该不是外卖的餐食。

　　江禧将进度条往前拖，东西是一个外卖员放进去的。

　　江禧立即叫来洛逾明。

　　“放大，再放大。”只看清是一个棕色的纸箱，与平常的快递箱一模一样。

　　周进拿了箱子之后逆着人潮离开了医院。

　　夏季的外卖员脸上都戴着防晒的面罩，只露出两只眼睛，看不出样貌，洛逾明将医院大门的监控调出来，又请技侦的同志做了高清锐化，勉强分辨出了电动车牌号。

　　洛逾明立即联系交警大队：“调取沿途监控，一定要查出这个外卖员是从哪里拿到的纸箱！”

　　洛逾明焦急的等待交警大队的调查结果，心情不亚于一位等在产房外的父亲，只要能证明这个东西是白熙妍或者简珂交给周进的，他就可以再次传唤二人，她们也不再是协助调查的证人，而是具有高度嫌疑的犯罪嫌疑人！

　　“洛副支队，调查报告以及沿途监控已发至您的内网邮箱，请查收。”

　　慈善基金会的办公楼下，简珂仍旧是一身得体优雅的职业套装，抱着一个纸箱交给了外卖骑手！

　　洛逾明提到嗓子眼的心脏重重落下，他朗声道：“传唤简珂！”

　　“简女士，好久不见。”

　　简珂十分礼貌的点了点头，温柔地道：“好久不见，洛警官。”她从容不迫地样子仿佛这里不是市局的审讯室，而是她的治疗室，洛逾明是她的病人。

　　市局的审讯室与云省边境派出所的审讯室完全不同，甚至可以撑得上是温馨，没有惨白的灯光映照人惨败的面孔，没有血红油漆的大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甚至连空调的温度都是适宜的。

　　然而这个审讯室中的犯人并不比边境毒贩更容易审讯。简珂虽不是穷凶极恶之徒，然而作为一名心理治疗师，对人性的洞察让她有自信可以对抗审讯。

　　她嘴角微微扬起的弧度或许是她职业习惯下的待人接物，也或许是她自信的证明。

　　然而不论再高超的心理对抗技巧，在铁的证据面前一样会被粉碎！

　　洛逾明翻看着自己手里打印清晰的监控照片，嘴角同样挑起一抹自信的笑容，“您之前的证词上说，与周进只是资助关系？”

　　不待简珂回答，他单手将简珂探望周母的照片举起，问道：“你说你与周进只是资助关系，那你怎么解释这张照片呢？”

　　简珂：“我们基金会也不是什么人都资助的，我实地走访慰问，确定周进母亲符合资助条件，这有什么不对吗？”

　　洛逾明放下手中的照片，似是接受了简珂的说辞，向她确定道：“也就是说，你与周进单纯是资助人与被资助人的关系？是吗？”

　　“是的。”她甚至还有心思撩了一下耳边的碎发，眼角眉梢颇有风情。

　　然而下一秒，她一直从进入市局大门开始就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僵在了嘴角，洛逾明亮出了他手握的底牌——简小姐，如果没有证据的话，我们是不会传唤你第二次的，您能解释这张照片里您在做什么吗？

　　原本一直直视洛逾明的目光微微向下，眼珠微微震动，她在思考对策。

　　“怎么，是没有想到警方连医院门口外卖柜的监控都要查，还一路顺着外卖员拍到了你把东西交给外卖小哥？恕我直言，简小姐，这是十分小儿科的手段，为什么觉得我们警方查不到呢？”

　　洛逾明“砰”地一声将照片拍在桌子上，声音沉稳、话术老练，压迫感十足。

　　“我……”简珂结巴了一下，但还是很快想到了应对之策：“那只是我寄给周进母亲的营养品，我只是看他们母子可怜，关心一下，怎么，我善良一点也有错吗？”她下巴微微抬起，试图营造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但洛逾明其实一直在等她说出这样的狡辩。

　　“是吗？”洛逾明的歪了一下头，语气颇为玩味，似乎在评估这句话的真实性，简珂继续重复道：“只是营养品而已，基金会不只捐助手术费用，也会定期给被捐助人买一些营养品、保健品，有时候也会采购一些药物送回去……”

　　洛逾明冷冷地打断她的话：“你在胡扯！周进拿到这箱东西之后径直回家，你说是送给周进母亲的营养品，那他把这个东西拿回家做什么！”不等简珂反应过来，洛逾明继续他的猜测，语气强硬不容置喙：“这分明就是迷药！是为了让周进在游艇下毒、将所有人都烧死在游艇的迷药！这药是怎么来的？白熙妍从黑市买的还是走的你们基金会的帐？二十条人命压在你自己身上？简珂你考虑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