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满堂，疯犬在旁》乐只绥之

39、风月

　　林川第二日便修书一封，命心腹从自己府中挑几名美艳侍妾送来桐城。当晚，他府衙的小吏便将两名女子引到他的房中。她们两位虽不算绝色，身段却是丰腴婀娜，玲珑动人，行动间自带风情。林川自己看得眼热，便有些把持不住，他色迷迷地盯着看，着实是有些舍不得。

　　这二女皆是尝过风月的少妇，熟透了的蜜桃一般，发育极好，对林川这种中年县令来说正是仙品。但是对于慕砚来说，好像不太合适。安西王年少，怕是更爱鲜嫩雏儿，到底应该选那些个年轻的才行。他把送人的小吏一通训，可人既已到了跟前，看着女人满眼含情，眼波流转间尽是撩拨，他自己先按耐不住了，横竖自己爽一把，把人据为己有，然后再献与王爷……

　　当夜，林川与二女颠鸾倒凤，如狼似虎，如胶似漆，折腾到天色将明。待到宴请慕砚这日，他脚步虚浮，与慕砚还没喝上几巡，自己倒是醉的不成样了。

　　平陆在一旁低声提醒：“林大人，你怎么也不收敛着点？昨夜我从你房门口经过，都听到了！”

　　林川眯着眼笑：“你都听到什么了？不过是野猫闹春罢了！”

　　慕砚本就不想和他们周旋。
　　他干什么要跟他们喝酒，他们什么东西？
　　最后还是霍宵晴跟他分析局势，再三劝他。

　　“如今西濑的困境不是秘密，安西王府库银见底的消息想必很快便会传出来，一旦传开，原先以你名义牵头的桐城水利工程便会失去最硬的底气。眼下这工程虽由州府拨款、各县乡集资打头阵撑着，但众人肯出钱出力，最主要的还是看重你安西王府这块金字招牌。届时招牌蒙尘，民众得知安西王府无法再为桐城水利建设提供资金支持，姜维良便会是第一个借题发挥。”

　　“姜维良掌一省钱粮调度，所有外省汇入款项皆经他手。他若知道你已无力支持，大可顺势将工程全盘接手。到那时，你我都将彻底失去话语权。”

　　慕砚毕竟是西濑的王，他理应是不能太插手封地以外的事情，不然若是被有心之人传播，到最后难免落个莫须有罪名的下场。

　　慕砚不想跟霍宵晴争执唱反调，不论霍宵晴说什么，他且听着照做就是了。

　　喝了一轮酒之后，慕砚起身便要走。这个时间，霍宵晴应该在公廨绘制东水西调的详图。他本不想让她苦恼西濑封地的事情，没想到她对自己的事情却是如此上心，而且那么快就能想到应对之法。

　　不愧是他认定的人，本事通天！
　　而且，她真的很在意自己！
　　这份心意，让他心底泛暖。

　　林川自己已经喝得晕晕乎乎了，还不忘把慕砚拦下，他挤眉弄眼地凑近，压低声音道：“王爷莫急，下官为您备了份惊喜，包您满意……”

　　慕砚面无表情，一点也不想搭理他，偏开身子就要继续走。

　　林川却脚下一滑，手中酒杯一倾，杯中酒水尽数泼在了慕砚身上。

　　张县令心道不好，怕这个王爷暴走，连忙上前打圆场。林川虽有点害怕，但不多。

　　慕砚果然戾气骤起，力气大得出奇，一把掐住林川的脖子，质问道：“到底想要做什么！想死？那本王就成全你！”

　　林川被勒得脸色发紫，直翻白眼，双脚离地乱蹬，口中嗬嗬求饶。

　　张县令见状，冷汗涔涔。
　　如果这个林川县令死在自己的地盘，那他这桐城县令怕是也做到头了。他连忙安抚，将慕砚劝住：“殿下息怒啊！殿下不是还要去找宵晴姑娘？”

　　慕砚带着一身未消散的戾气回到厢房，他想换身衣裳再去找霍宵晴，不想让她闻见自己身上的酒气。

　　刚走到门口时，他直觉不对劲。
　　门是虚掩的。

　　果然他推开门后，浓烈的脂粉香混杂着甜腻熏香扑面而来。两个仅着轻纱的女子正倚在榻边，纱衣松散，肩颈半露，眼中泛着不正常的水光。其中有一个见他进来，起身凑上前就要抱他，嘴里动情娇声唤着：“王爷！”

　　烈焰般的唇，火红色的蔻丹。
　　本来是极致的诱惑，慕砚却是下意识的恐惧与茫然。
　　他直愣愣地定在原地。

　　两个美人使出浑身解数勾他，撩拨他，他却是极力压抑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女子温热的身躯贴上他手臂，另一只手已探向他衣襟。慕砚浑身肌肉绷紧，太阳穴突突直跳。

　　女人上手就要扒慕砚的外衣，慕砚终究是压抑不住情绪，用力扣下她的胳膊，力道大的几乎要捏碎她的腕骨。

　　“啊！王爷，您轻点，奴家好疼啊！”女子泪眼盈盈。

　　慕砚此时眼中毫无情欲，只有想杀人的愤慨。

　　边上另一个女子见状，慌忙将欲掉不掉的纱衣拢好。而被他制住的女子已经疼得龇牙咧嘴，眼泪直掉。

　　他缓过神来像是抓到什么脏东西一般，猛力甩手，女子被甩开，踉跄了一下扶住桌沿才勉强站稳。

　　慕砚反手抽出挂在门后的佩剑，剑尖直指方才触碰他的女子的眼睛。

　　两个女人此时真的怕了，她们觉得慕砚真的会杀了她们，连忙跪地求饶，吓得声音哆嗦：“王、王爷饶命……奴婢再不敢了……”

　　这些动静引来黄滨，他立即拔出身上佩剑，冲进屋里与慕砚并肩而立。

　　“殿下，您没事吧？”

　　慕砚慢慢移开剑刃，给了他一个眼神。

　　黄滨会意，随即示意身后小厮上前押人。

　　慕砚背过身，一字一顿：“处理干净。”

　　“是。”

　　哭喊声渐远，房中重归死寂。

　　待众人走后，慕砚扶着椅子缓缓喘着粗气，手控制不住的发抖。

　　他的脑海中如走马灯一般开始闪现画面。一个衣着华丽却骄纵任性的美丽妇人，身后却总跟着一个哄她宠她的伟岸男人，后来妇人身后的男人消失了，她突然笑吟吟地看着年幼的慕砚，温柔地抚过他的头顶。可下一瞬，那双手突然死死掐住他的脖颈，血红的长指甲深深陷进皮肉里。他喘不过气，视野里只剩下妇人扭曲的面容，还有她指尖那抹刺眼的的猩红……

　　画面慢慢和现实重合，慕砚猛地弓身，他顿时也觉得呼吸变得很困难，他开始大喘气，胸腔剧烈起伏却吸不进一丝空气，耳畔嗡嗡作响，四周的景物变得模糊不清……

　　天旋地转，慕砚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外面又有人冲进来，一双微凉的手捧住他的脸，掌心捂上他的口鼻。

　　在看清来人时，慕砚心下慢慢有了支撑。

　　“看着我，对，慢慢吸再慢慢吐，不要着急……”

　　几次急促的换气后，慕砚逐渐调整好状态，眼神清明，他脱力般靠在她肩头。

　　霍宵晴拍拍他的肩，轻柔安抚。

　　慕砚：“你，怎么……”

　　“是黄滨让我过来，说你有事找我？你这是怎么了？”

　　慕砚收紧手臂，将脸埋进她颈窝：“还好有你在。”

　　霍宵晴疑惑，这是怎么了？
　　刚刚她看见黄滨押了两个衣衫不整的女子匆匆离去。难道慕砚是被下了美人计？被美人霸王硬上弓吓着了？
　　可是他这个年纪不应该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吗？怎么是这种反应，看着好像在恐惧什么一样？

　　到底还是年纪小！
　　小男孩。

　　霍宵晴温和安抚道：“没事的，没事的。”

　　抱了许久，霍宵晴感觉到脖颈处好像有温热湿漉的感觉。

　　不是吧？
　　还被吓哭了？

　　霍宵晴突然对这个小王爷有点怜惜又觉得有些好笑。
　　不是都成年了，不至于吧？

　　她母性大发，知心大姐姐上身：“乖哦！”

　　可那湿意并未停止。

　　慕砚的泪水滴落在她的后衣襟和颈部，然后他又不动声色地舔舐掉，眼神慢慢变得如痴如醉，充满了某种隐忍的渴望。搂着她的手臂越来越紧，手指开始无意识地揉捻她的衣料。

　　他搂着霍宵晴，声音闷在她发间：“不要离开我，我只有你了。”

　　霍宵晴无声地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他的发丝。
　　……

　　两个美人受不住刑，很快就招出是林川县令安排她们伺候慕砚殿下的。黄滨带着一群人与林川对峙，林川不知道自己办坏事了，只是疑惑道：“难道是不合王爷喜好？改明儿我再换一波新的？”

　　话未说完，两名亲兵已一左一右将他架住。

　　林川这才慌了：“这是做什么？”

　　黄滨冷着脸宣判：“县令林川安排女使潜入安西王殿下寝处，意图行刺。幸王爷警觉，未酿大祸。现女使已招供画押服罪，人证物证俱在。按律，谋害皇亲当处极刑，家产抄没。”

　　林川腿一软瘫倒在地：“行、行刺？下官只是送人伺候，何来行刺啊？”

　　“带走。”

　　平陆县令被吓得魂飞魄散，连行李都不收拾了，立即带着随从马不停蹄地离开桐城。

　　不远处的廊柱后，白代坤静静看完全程，转身悄无声息地退回阴影中。片刻后，一只灰鸽从县衙后院振翅而起，消失在夜色里。

　　杨婉兰正好因为移民赔款的账目有些问题要来找黄滨，却看到远处的白代坤行踪诡异。

　　“黄大哥。”杨婉兰神色可疑地望着白代坤离去的方向，“白管事行踪可疑，怕不是跟姜大人他们有联络？”

　　黄滨颔首：“意料之中，他们肯定是要对殿下不利的。斩草要除根。”

　　杨婉兰不解：“还是因为水利的事情？”

　　黄滨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杨婉兰实在疑惑，早前霍宵晴来的时候就提出建水利，从张县令往上，所有人都在反对，要不是慕砚极力促成此时，恐怕这个事情根本干不起来，如今眼见要成，现在一个两个倒是都想来掺一脚，甚至介入的势力越来越多，情况也越来越复杂了。

　　到底是来助力的还是来搅局的？

　　廊下，霍宵晴和慕砚又和一群专业师傅往会议堂方向走去，想必又是商量西濑运河的事情。

　　杨婉兰轻声叹道：“这个工程真的是越铺越大了。”

　　账上的钱快要撑不住了！

　　所以，是咬牙将桐城水利与西濑运河并作一处推进，还是暂且收缩，先保一头？

　　还没等他们纠结商讨出什么来，工程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