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石灵晶：平行宇宙》丰璇

43、风沙之下，万灵俯首

　　火黎圣星的风沙裹着灼人的热浪，砸在雪昕仪的银白长披肩时，竟被衣料表层的寒气逼出缕缕白烟。
　　她抬手拂去肩头的沙粒，冰蓝色的瞳孔里映着头饰弹出界面的蓝光——“处在境遇：火黎圣星”。

　　作为雪凌冰星的天选之女，“冰凌圣女”的头衔从她记事起，就与“守护”二字紧紧缠绕。

　　两千年前，不明外星气息如黑雾般席卷八大星球，所过之处，星辰崩裂，生灵化作灰烟。

　　雪凌冰星的冰层被那气息啃噬得千疮百孔，母亲——第一代冰凌圣女、如今的寒冰之神“寒莉”，以神力凝结出覆盖星球的冰盾，才勉强挡住黑雾的侵蚀。

　　而她，是母亲在冰盾出现裂痕后，被首神亲手用这世上最纯净的雪片造出的第二代天选之女。

　　这些年，母女俩轮值镇守冰盾核心。母亲操控着圣殿的永恒冰焰，她则带着冰雪的守卫巡视星球边界，将那些渗透进来的黑雾凝结成冰雕，再敲碎成齑粉。

　　可冰盾的裂痕仍在扩大，冰层下的地核已开始发烫，再这样下去，不出百年，雪凌冰星就会彻底融化在宇宙里。

　　这场游戏，是她最后的希望。主办方说，通关者的星球就得以存亡。
　　而离开这个已经濒临破碎的平行宇宙，是让雪凌冰星重归稳固的最好方式。

　　“所以，别浪费时间。”出发前，母亲严肃的嘱咐被保留在冰雪中传达，她甚至不愿意送可能回不来的雪昕仪最后一程，“解决其他天选之女，尽快结束这场闹剧。”

　　雪昕仪深吸一口气，将这些念头压回心底。

　　她现在需要的，是找到前往古冥遗迹的路——静月之前提过的：“到处是沙土的风沙之地，是火黎圣星为数不多的沙漠地区，那里的古冥遗迹中有遗迹法王‘塞琳娜。’”

　　雪昕仪心中掂量着这这份信息对自己的重要性：若这位特殊嘉宾有跨星传送之力，或许能省下她搜寻其他天选之女的功夫。

　　一抬眼，前方沙丘的褶皱里，突然冒出一片灰扑扑的村落。

　　土坯房像被风沙啃秃的骨头，歪歪扭扭地挤在热浪里，村口老槐树上挂着的风干兽骨，被风一吹发出“咔啦”声响，像谁在暗处磨牙。

　　她刚走近，阴影里就窜出个身影。

　　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赤着脚，脚趾缝里嵌满沙粒，深褐色的皮肤在烈日下泛着油光，唯有眼睛亮得像浸在水里的琥珀石。

　　他盯着雪昕仪，嘴巴张成了圆形，变声期的沙哑嗓音惊得沙地上的蜥蜴“嗖”地钻进洞穴：“你……你身上裹着冰吗？”

　　雪昕仪侧身想绕开，却被少年几步拦住。他围着她打转，打满补丁的粗布短褂扫起细沙：“你头发怎么一点都不脏？你不热吗？肯定是雪凌冰星来的吧？除了那儿，没人会长得这么……这么冰！”
　　他的目光太烫，像正午悬在头顶的“圣光”。

　　雪昕仪终于停下脚步，冰蓝色的瞳孔里淬着寒意：“让开。”

　　“我叫赫瑞丁！”少年没被吓退，反而凑得更近。
　　“这是落沙村，风沙之地最北的村子！你要找什么？水吗？我知道井在哪儿，就是水有点“混”……”

　　这男孩貌似不太识字，雪昕仪没接话，径直往村里走。
　　她需要确认前往古冥遗迹的路线，顺便找个能暂时遮蔽风沙的地方。

　　“喂！你这人怎么冷冰冰的？”赫瑞丁锲而不舍地跟在后面，“跟传说里的冰凌圣女一点都不像！”

　　这话让雪昕仪的脚步微顿。

　　“冰凌圣女我见过！”少年突然拔高声音，引得村口纳凉的村民都望了过来，“我小时候跟着长老去雪凌冰星朝圣，亲眼看见的！她穿着镶金边的白袍，头发像月光一样，手里的权杖一挥，冰盾就亮得能照见人影！而且她脸上有细纹的！哪像你……”

　　他上下打量着身高五尺的雪昕仪，夸张道：“这么小！”

　　人群里走出个络腮胡壮汉，伸手敲了赫瑞丁的脑袋一下：“混小子，没大没小！寒冰之神也是你能妄议的？”又转向雪昕仪拱手道，“这位姑娘别怪，这孩子是两千年那场灾变里被救回来的，记忆还停留在当年，说话不过脑子。”

　　“本来就不是嘛！”赫瑞丁揉着脑袋梗着脖子喊，“冰凌圣女的信物是雪花头饰，我亲眼见过的！她头上……”

　　话音未落，雪昕仪抬手，轻轻拨了下发间。
　　一片用万年寒冰雕琢的雪花头饰随动作折射出冷光，层层叠叠的花瓣边缘锋利如刀，在赤金色的沙地里，像落进火海的一块冰。

　　这是母亲亲手为她戴上的——一千四百七十四年前，她创造时，早已成神的母亲站在冰盾核心的祭坛上，将这枚千年头饰别在她发间。

　　银发与冰晶相触的瞬间，母亲说：“从今往后，你就是雪凌冰星的第二道盾。”

　　赫瑞丁的喊声卡在喉咙里，眼睛瞪得比村口挂着的兽骨还圆。
　　他记起来了——两千年那场灾变前，他跟着长老穿过星际裂隙去雪凌冰星朝圣，寒冰之神站在冰盾顶端的模样，与眼前这枚头饰重叠在一起。

　　那时的冰盾还未布满裂痕，阳光透过冰层，将母亲的身影映得像透明的水晶，而她头顶的雪花头饰，正像这样折射出漫天冷光。

　　“这……这是……”
　　少年后退时撞到了身后的枯木，声音发颤，“真的是圣女信物……”

　　村民们瞬间骚动起来，有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雪昕仪叩拜，嘴里念着“求圣女大人救救我们”。

　　风沙之地的水源正被污染，井水越来越浑浊，再这样下去，他们迟早要被渴死。

　　雪昕仪皱了皱眉。
　　她厌恶这些无谓的期待，正要转身，赫瑞丁突然追了上来，语气里没了之前的嚣张，只剩小心翼翼：“你……你是新一代的冰凌圣女？那……寒冰之神她老人家……还好吗？雪凌冰星的冰盾……”

　　“她很好。”雪昕仪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冰盾也还在。”
　　只是冰盾上的裂痕，每天都在扩大。

　　传送仪式前一天，她出发前，母亲还站在祭坛上用掌心的神力一点点修补最宽的那道缝隙，银发上沾着的冰碴，像落了一层霜。

　　赫瑞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望着她的背影，突然举手：“我知道去古冥遗迹的路！那里我去过好几次！我能带你找法王陛下！”

　　络腮胡壮汉立刻怒斥：“忘了上次在古冥遗迹的路上被沙蛇咬了？还敢提！”
　　“那次是意外！”少年梗着脖子反驳，又看向雪昕仪，眼睛亮得像燃起的篝火，“我跑得快，能帮你挡沙子！让我跟你去吧，圣女大人！”

　　雪昕仪看着他鼻尖的汗珠，想起刚来时纳凉的壮汉提到的“断魂沙”“沙怪”。多一个熟悉地形的人，或许能少些麻烦。

　　“可以。”她淡淡道，“别吵。”

　　赫瑞丁愣了愣，随即兴奋地蹦了起来，转身就往村里冲：“我去拿水囊和干粮！马上就来！”

　　看着少年雀跃的背影，雪昕仪望向西方。
　　那里的风沙更浓，隐约可见古冥遗迹的轮廓，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遗迹法王塞琳娜是否知道其他天选之女的下落？母亲的话在耳边回响——“八大星球的天选之女，若能合力，或许打破游戏的规则”。

　　风卷着沙砾掠过耳畔，混着赫瑞丁在村里的叫喊声，在这片苍凉的土地上，竟生出几分奇异的动静。

　　雪昕仪拢了拢衣袖，银白色的身影立在赤金沙海中，像一朵从冰原移栽而来的花，带着一身寒意，却已在第二关的起点，悄然扎下了前行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