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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得癌症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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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个人来的？”医生眼神上下扫了扫眼前面容昳丽的青年，“这件事……最好要提醒一下家属。”
医院消毒水味带着冰冷刺鼻的味道无孔不入地钻入他的鼻腔，祝清许端端正正坐在圆凳上，对面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他最近身体不太舒服，头晕胸闷食欲不振，起初以为是熬夜看剧本的原因，直到体检报告出现异常，被医院催着才过来复诊。
祝清许双手紧紧搅在一起，浅色的唇瓣抿着，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不明白医生为什么这样问。
祝清许对医生迟疑着点了点头。
医生摇头叹气，吐出一个词：“癌症晚期。”
四个字像重锤一样重重砸在他胸口，令他呼吸一滞。
“有家族遗传病史吗？”
祝清许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抖：“没、没有。”
“癌细胞已经有多处转移的迹象，目前的情况不容乐观。积极治疗的话，或许还有一年时间……”
大脑里嗡嗡作响，医生后面的话变得遥远而模糊，像隔着层什么，祝清许一个字也没能听进去。
癌症晚期。
祝清许颤着手接过那张判了他死刑的诊断单，上面的字红得刺眼，一时间，脑子里只反反复复剩下一句话：
为什么是他？
他每天都勤勤恳恳地工作，与人和善，善事做尽，连路边的蚂蚁都没踩过。
可为什么偏偏是他？
他还没成名，还没实现梦想，甚至……甚至还没来得及对自己爱的人说一句“我喜欢你”。
前半生所有的努力，所有的隐忍，所有的期盼，在这一张纸面前都成了一场笑话。
祝清许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穿过长长的走廊，又是怎么一步步走出医院大门的。
他站在医院门口的马路边，周围喧嚣的车鸣、嘈杂的人声被拉得很远，整个世界突然在他耳边陷入安静，只有自己的心跳声还在提醒他现在还活着，还没有因为癌症死掉。
“叮铃铃……叮铃铃……”
口袋里的手机锲而不舍地闹着，他机械地、缓慢地掏出来，抬手去看。
屏幕上是三个大字。
“孟南寻”
他的心猛地抽动了一下，连带着身体都在泛抖。
这是他的隐婚老公，结婚三年就离开三年的人。
也是他喜欢了很久的人。
祝清许眼眶一红，清了清嗓子接起电话，试图不让自己显得那样失态：“喂。”
“我回国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平淡。
祝清许捏紧手机，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嗯。”
短暂的沉默，电话两端只剩下彼此压抑的呼吸。
“你在哪？”孟南寻问。
祝清许茫然地抬起头环顾四周，很快又垂下来。
他就在医院啊，在刚刚才拿到死亡通知书的地方，有什么好看的呢？
等他报出自己的位置，那边的声音明显顿了一下，似乎因为这个答案有些意外。
“你生病了。”
还是那样平淡的声音。
这人向来这么理智洞察人心，不愧被粉丝称为全网最冷静的男人。
祝清许苦笑，默默在心里反驳：
他不是病了。
他是要死了……
一股强烈的绝望和不甘顿时齐齐涌上心头，祝清许突然想大叫，想嘶吼，想把病历单撕了然后揪住那个对他人生开玩笑的家伙歇斯底里问个明白！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他？
为什么偏偏在孟南寻回来的时候，告诉他只剩下一年可活？
他现在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他想恨这个不公平的世界。
也想恨电话那头的他。
恨他的平静，恨他让自己爱上却高高挂起。
他甚至恶劣地想：自己得癌症就没有他孟南寻一点问题吗？
要不是他，自己不会一直患得患失，如果不是这份压抑的暗恋消耗他的心神……他的身体，是不是就不会被拖垮到现在这个地步？
他知道这不对，这是迁怒，可他控制不住……
嗓子生涩得像是被什么狠狠掐过，祝清许用力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最终还是没能压住胸腔里四处乱窜的情绪。
他对着电话那头咬牙切齿：“关你屁事！”
老子都没一年可活了！
爱情什么的，见鬼去吧！
孟南寻是谁啊？也一起见鬼去吧！
他要离婚！要在最后这点时间做自己！
电话那头似乎想说什么，祝清许却不想听，抢在他前面挂断电话。
三年了。
三年来都没有给自己打过一通电话。
他作为结婚对象，想看他甚至只能从电影采访里找！
祝清许蹲在地上抱住自己，双眼无神地盯着自己前方的地面。
早该散了的……
联姻而已，他又不在乎！
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行驶在他面前，平稳地停下。
车窗是深色的，看不清里面，但这辆车祝清许认得，是孟南寻常坐的那辆。
车门从里面被打开，祝清许僵在原地，入眼是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
再是两条长腿，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往上看，对上了那双暗沉的眼睛。
这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头发背在脑后，抹了发油，被梳得一丝不苟，像是刚从什么走秀上下来。
男人如墨般的眸子直勾勾锁住蹲在地上的他，低沉磁性的声音传到祝清许的耳朵里：“心情不好？”
祝清许猛地低下头避开了那道让他无所适从的视线，动作很快起身坐上车。
听见车门被关上的声音，他把有些抖的手放在兜里。
指尖触碰到那个被他折叠成小方块的病历单后，祝清许再也没心思看这个三年来让自己牵肠挂肚的男人，生硬地回答：“没什么。”
孟南寻坐在一旁没再说话，默默拿起一叠纸开始看。
轿车重新行驶。
安静的环境中，祝清许察觉到一旁的男人突然动了。他倾身过来，清冽的气息越靠越近，直到近乎贴在他身上。
自己都要死了，还来勾引他，有意思吗？
刚要偏头说什么，祝清许猝不及防地对上那张俊美非常的脸。
男人脸上皮肤很白，近距离下能看清他右眼下方点缀着一颗黑痣，不大，却让祝清许的视线难以挪开。
当初就是这颗痣让自己一眼就记住了这个人，后来了解他、爱上他，让自己甘愿隐婚却不敢表明心意。
还在愣神，只听“咔”一声，他一侧的安全带被男人伸手拉下来扣上。
“注意安全。”
孟南寻冲他弯弯眉眼露出一个极浅的笑，指尖擦着他的小臂堪堪划过，很快退到一边拿起他原先拿着的那叠纸看起来。
祝清许：“……”
注意安全……
还注意什么安全呢？
他只有一年了，再怎么注意也避不开那个既定的终点。
这具身体已经从内里开始腐烂，注意外在的安全又有什么意义？
祝清许突然很想哭。
刚刚从医生那听到自己得癌症都没想着哭，现在身边多了一个人，尽管那个人对他毫不上心。
他却想哭了。
祝清许猛地偏头看向窗外，试图用窗外飞逝的街景分散注意力，却恰巧看见那轮红艳发黄的太阳渐渐下沉。
他哑着声音突兀地开口：“我要去后街。”
孟南寻放下手中没再翻过页的剧本，看他：“去吃饭？”
祝清许依旧盯着夕阳，眼睛被刺得有些疼，他回怼了一句：“去拉屎！”
孟南寻：“……”
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回国，家里温柔可爱的隐婚对象就变成这样了。
刚刚在电话里，还有现在。
孟南寻很有眼力见地没有再说话，他沉默地收起剧本，对司机低声重复了目的地：“后街。”
司机将车开到后街入口停下了，里面位置不大，一辆轿车开进去确实为难。
祝清许几乎是等车一停就立刻打开门，从他那一侧下车，从头到尾没看过后面的孟南寻一眼。
现在才五点半左右，后街刚刚开始没多久，也没到晚上的高潮点，人不算很多。
祝清许轻车熟路来到一家麻辣烫店，拿起餐盘报复性地夹菜。
他现在急切地需要排解。
而吃麻辣烫是他最快的排解方式。
“经常来这儿？”
熟悉的低沉声音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耳边。
祝清许猛地回头，看见孟南寻不知什么时候也跟着过来，伸手拿起一个夹子，学着他的样子往盘子里夹菜。
孟南寻见他看过来，冲他露出一个浅笑：“怎么了？”
一身西装的男人，在这样充满市井气的地方，还冲他露出那样一个笑。
祝清许眉头狠狠皱起来，话里带冲：“你跟过来干嘛？”
只听见那人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有点微不可察的委屈：
“我刚回国，你就要把我一个人抛下吗？”
“……”
祝清许沉默着把手中的餐盘递给老板。
刚在一张靠着墙的桌子旁坐下，孟南寻很快也随着他坐到他对面，什么也不干，就这样直勾勾盯着他。
被暗恋了这么久的人这样盯着，祝清许浑身不自在。
他干脆从兜里掏出手机，漫无目的地查看消息。
这时，经纪人徐姐的消息接二连三弹了出来。
徐姐：《浮生若梦》的投资方把你踢了。
徐姐：理由是你的脸太漂亮，做男三容易抢主角镜头。
徐姐：别灰心，侯勇涛导演认识吗？那个拍文艺片拿奖拿到手软的。他下一部戏第一次尝试拍双男主主题，我给你争取到了一个男主角的面试机会，下个月去试试。
祝清许打字：好的，谢谢徐姐。
徐姐：再努力一把！
“这三年过得好吗？”
对面低沉磁性的声音吸引了祝清许的注意力，他放下手机抬眼去看那人。
孟南寻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坐在狭隘的位置上也难掩矜贵，见他放下手机又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好像真是一个关心久别重逢爱人的完美丈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