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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五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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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妄领命告退,倾掣又唤来鸣翠。
“你命人去张贴本宫教令,造纸改良为强国之策,非与民争利。新坊建成,纸价必跌,天下寒士皆可得纸,教化大兴。”
“造纸手艺仍乃国之瑰宝。今日革新,非为抛弃传统,实邀诸位匠心者更上一层楼。”
“今有三途,任择其道:有力者,聘为新坊技正,授徒传艺;有艺者,选入文房局,专造贡纸名笺,成就传世珍品;有志者,官助开设纸艺铺,将方寸之美化作万家灯火。”
“另立二策,以固根本:训习期内,按日领廪,足安家室;新设“匠贷司”,欲立业者,可贷官银二十两,息十取其一,分三年清偿。”
“本宫与父皇,必不令任何国手,因江山进步而心寒。”
张贴好了告示,倾掣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也吩咐鸣翠让她传达下去,各地都需有官员亲自去至少三个张贴告示的地方给百姓解释。
倾掣着常服,并未乘坐马车,鸣翠在她侧后方。
出了公主府的大门,有民众对她怒目而视,也有掩面哭泣的。
倾掣只要看到有人神色有异,便会走近,表示朝廷不会放任他们下岗失业,让他们跟着自己去看告示。
过了一个转角,有辆马车路过倾掣时缓缓停下。车上的人掀开帘子,是她的大皇兄——羲王,栾翊承,此刻正幸灾乐祸地看着她。
“栾钦掣,见王不拜,是何礼数?”
倾掣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皇兄之仪,竟已臻化境。想来平素夜以继日,尽付于此了。臣妹受教。”
栾翊承闻言也没有动怒,扫视了一圈伏在路两侧的百姓,“本王今日心甚悦,便受累再点播你一句,想挣天大的功劳,可须备足了善后之能。”
倾掣点点头,平静地回他,“是极,凡觊觎非分之物者,皆须备足善后之能。臣妹自当与皇兄,共鉴此训。”言罢,便抬步离去。
来到人流密集处,倾掣站在告示旁,边扶起最近的一位布衣,边高声说了句“诸位都请起,不必多礼。”随即开始温和细致地给民众讲解自己教令的内容。
待这边的百姓安抚完,倾掣又去下一处,一路上如有人神色有异,或大着胆子问她的,她都给简单解释了一下,并告诉他们,自己已经在中心广场的告示处给人解释过,去问听过的人细则,或是跟着自己去下一处听自己讲解,都是可以的。
这般一直转到戌时,她才返回公主府,叫来风行舟和栾之炆,又叮嘱了一番。
“即日起,劳烦诸位遣人盯住旧纸坊,凡有欺压匠户、克扣工钱、无故驱役者,拿获倡乱首恶数人,徇于闹市,从重而刑。本宫会命人从旁协助。”
次日一早,刚用过早膳,略闻府外一阵骚动,有女侍来报,是栾翊承在公主府门口叫骂。
倾掣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想是监察长那边已经有所动作了。
来到府邸门口,倾掣平静地看着栾翊承。真是熟悉的叫骂。
又见不远处,万壑松脚步微乱地过来,给她和栾翊承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倾掣点头示意,栾翊承并没有理会万壑松,骂得正起劲。
万壑松笔挺的脊背直起来,开口:
“羲王殿下失态了。今国法昭昭,赃证俱在,陛下依律抄没,岂因私怨?殿下外祖贪渎鬻爵,实犯天条。臣尝阅卷,见其罪证罗织如铁,纵无人举发,亦必遭天谴。殿下不思亲长之过,反怒举发之人,岂非以私废公?”
栾翊承冷笑一声,“本王道是何人?原是你啊!朝野皆谓枢理公少年天才,本王看来,通通瞎了眼!你如今不过一介面首,假持法之名,行媚上之耻!公主裙下,你匍匐效犬马之忠;朝堂之上,竟妄称执国之宪枢!你与这无耻妇人沆瀣一气,在此一唱一和,构陷忠良,莫非欲将这江山,也化作你二人床笫私帷?”
万壑松目光如炬,声音愈冷:
“殿下之狂悖,可列三罪。”
“其一,御前失仪,咆哮门庭。依本朝法度,宗室于府街喧哗者,视同悖逆之始,夺俸三月,杖二十。殿下今日所为,已触律条。”
“其二,污蔑金枝,构陷皇女。此案,人证物证,铁案如山,已呈御前。殿下不思己过,反以市井秽语,辱及圣躬血脉,此乃大不敬。”
“其三,谤讪大臣,目无国法。臣,便是公主之臣,更是陛下之臣,国法之臣,殿下污朝廷枢理,非辱臣一人,乃辱陛下之明,辱国之典刑。”
万壑松上前一步,像是有一把无形的法槌敲在栾翊承头上。
“至于谕理之案——卷宗浩繁,赃款之巨,令人发指。其贪墨之银,可筑新城;其鬻爵之数,可编新军!殿下今日之愤,为何不愤其贪?今日之痛,为何不痛其蠢?国朝之蠹虫,家族之罪人,殿下不为国除害,不为家清门,反倒在此为其张目,臣,实为殿下感到羞愧。”
感觉栾翊承可能会狗急跳墙,倾掣上前将万壑松挡在身后。果然,下一秒栾翊承的拳头便挥了过来,倾掣一拳迎上对面的拳头,一道令人牙酸的骨头碎裂声,伴随着栾翊承的尖叫响起。
“事出紧急,臣妹失礼了。皇兄且回吧。与其在此徒然取辱,不如去求求父皇,莫要牵累皇兄爵位。”
倾掣转身,拉着万壑松准备回府,跨过门槛,她最后扔下一句,“皇兄,如仍失仪若此,淆乱清净,臣妹唯有,将前枢理罪状,榜示府门,以正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