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5、幽冥摄魂蛊(二) ...
-
来外勤部办事处前,季无忧已经打过招呼,说明了来意,可他都和玉卿在会客室里把椅子坐热快半小时了,还是没能见到那位擅长治疗系术法的梁坤,梁干事。
正当他要起身出去找个人问清楚时,外边缓步进来一个年轻男人。他半低头,双手捧着一个托盘,其上是一壶满得几乎要溢出的花茶,旁边还摆有两个空杯。
“不好意思啊两位,部门昨夜出任务有同事受重伤,所以梁哥他可能还……”年轻男人小心翼翼把茶放在两人身前的桌子上,这才抬头,他在看到季无忧时眼睛一亮,“啊!是你啊!前辈!”
在他喊出季无忧时,季无忧也认出了他:“黄霸天?你这是考进外勤部了?”
黄霸天把手背到身后,用力擦着刚才泡茶时不小心沾到的茶渍:“一半一半吧,我是候补进来的,还在考察期,不算是正式的调查员。”
“我也是运气好,撞上外勤部扩招,否则还得下回再战。”
“扩招了?外勤部现在很缺人吗?”季无忧坐在会客室里,隐约能透过磨砂玻璃门看见外面来来往往的人影,还有他之前来的时候,人也算不上少。
更何况,据他之前在办公室听到的那些消息来看,外勤部在用人方面应该是宁缺毋滥的才对。
当然,他也不是觉得黄霸天“滥”,只是如果敌人是巫神教,那确实难以匹敌。
“部里不缺人,只缺精英,部长最近在加强对上一批调查员的特训,盼着能在短期内培养出几个能独当一面的,所以有许多杂事都没人干,这才扩招。”黄霸天弯腰给两人倒茶,清澈的茶汤悠悠冒出热气。
“不过这样也好,起码是进来了,还能近距离和各位前辈们学习,运气好的还能跟出去做任务……”
季无忧朝茶杯吹气,感到杯壁热度稍减,他把茶杯挪到玉卿身前,自己则重新给另一杯茶降温。
在看到玉卿举杯轻抿了一口他亲自处理过的茶后,他才发觉一直侃侃而谈的黄霸天正直勾勾地望向他们,神情有些不自然。
季无忧清了下嗓子:“对了,听你方才提起梁干事在治疗重伤人员,是巫神教害的吗?”
“据说是的,不过前去的干事们没受太严重的伤,重伤的都是些调查员。”黄霸天道,“应该就是我们上回在公园里遇到的那些蛊虫,只是具体种类不同。”
“这我也是听施干事说的,那些虫子其实在我看来都一个样,一个样的可怕……”黄霸天一旦想起蛊虫便觉得全身鸡皮疙瘩都竖起来,内心的恐惧并没有随时间而淡去。
“重伤员多吗?要不你带我去看看?”
季无忧是不擅长治疗术,但至少能帮上一点儿忙,或许能加快些速度,以至于让梁坤能更快把玉卿脖子上那道令他难受的伤痕彻底治好。
“不算多,只有三人,但我刚才来时还在治呢。应该还要再等等……”玉卿脖子上绕的几层纱布很明显,再加上季无忧莫名有些急切的态度,黄霸天顿时明了,“前辈您这是要让梁干事给他治伤?”
“嗯,他也是被巫神教那些疯子伤的。”季无忧眼底闪过寒芒,捏在空杯上的手不自觉一紧,“呵,别让我再逮到他们……”
刹那间,一道裂纹出现在白底青纹的瓷质茶杯上。紧接着,裂纹开出了花,啪嗒一声散落在桌面上。
黄霸天咽了口唾沫:“前辈,别生气别生气,都是些宵小,外勤部有七位干事和您在定然很快就能将巫神教一网打尽、挫骨扬灰!”
他说完,瞥了一眼季无忧布满阴云的脸,心里没由来的忐忑起来,只因季无忧似乎在听到他的话后脸色变得更黑了。可他寻思着这些话里也没一个字不妥啊!怎么还越来越生气了呢?
一网打尽。
在遇见张斐克那个混账前,他的确是这般认为的。可那黑气诡异得紧,若是玉卿没有被拿来当成人质,他和张斐克真硬拼起来,其结果当是难以预料……
一网打尽,哪里有这么容易。
况且,张斐克看起来也并不是教主、祭司之类的大人物,应该只是个中高层。可想而知,巫神教究竟有多难对付。
“无忧哥,你伤着没有?”玉卿焦急的目光闯进他的视线,拿起他的手仔细打量,“怎么能不小心把茶杯弄碎了?”
玉卿的关心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都跟清风似的,吹散了他心底的不快。
“小卿,安心。我没事,这茶杯质量可能不太好。”季无忧安抚完担心他的玉卿后,仰头对黄霸天说:“回头你和施锦瑜说一声,让他换些更好的。”
黄霸天费力克制住想要抽动的嘴角说了声“好”。
此时,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磨砂玻璃门还未敲响就直接被推开,正是季无忧此行想要找的对象——梁坤。
“季专家,听说你找我有要紧的事?”梁坤一身白色沾染了斑驳的血污,有的透着新鲜的红,有的是干枯的褐色,他满不在意地用脏污的袖口擦拭鬓角的细汗。
梁坤一早便得知季无忧有事找他,因此他一直赶进度,在帮助几名调查员彻底脱离危险后立刻火急火燎赶过来。
季无忧看到他这副样子,有些不忍让他即刻给玉卿治疗:“梁干事,是蛮着急的,但你要不要先换身衣服?我们再等会儿也是行的。”
梁坤低头看向自己,嘴角溢出苦笑,他只顾着救人,竟没发觉身上变得如此狼狈。
“好,我去换身衣服。”
随着梁坤的离开,室内安静下来,黄霸天默默看着面前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头一次当了电灯泡,还是瓦数最大的那一种。
原本黄霸天寻思找个借口离开,但心里总归还是有些好奇,当日季无忧在公园完全碾压巫神教的场景尤万分清晰,怎么才没过多久,那个被他当成宝贝疙瘩护着的青年就受伤了?
伤口还在要害处。
实在压不住心底的疑惑,他问出口:“前辈,有您护着,您的小……弟弟还会受伤?这巫神教的人莫不是使了什么诡计吧?”
黄霸天问完,嘴角露出尴尬的笑。
完蛋,他差点嘴瓢说出“小男友”三个字,幸好反应快及时补救过来。
面对黄霸天的询问,季无忧舒展的眉心瞬间绷紧,哼了一声:“不然呢。”
黄霸天立刻噤声,他就多余问这些。这下好了,前辈一张脸又沉了下来,跟寒冰似的,要是会客室里开有暖气,恐怕他都被速冻成冰棍了。
气氛一下子凝固起来,片刻后,梁坤的到来令季无忧重展笑颜。
“谢谢你,梁干事!”梁坤的治疗术很管用,玉卿脖子上可怖的伤在他治疗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小,最后只余下只留下一条细如丝线的痕。
季无忧继续道:“里面的伤员还严重吗?我略懂一些治疗术,兴许能帮上忙。”
梁坤闻言眼底出现震惊,连敬语也用上了:“季专家还会治疗系的术法!您真是涉猎颇多。”
“但里面的伤员已经脱离危险,有专业的医疗团队在处理,您不必费心。”
“好,前几日我一直有事没能参加外勤部的行动,很抱歉。”季无忧做下保证,“但接下来只要是与巫神教有关的事,我不会再缺席。”
至此,巫神教在季无忧心里除了是一个危害社会稳定、必须要铲除的毒瘤外,还成为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迟早都要把玉卿身上那道口子还给张斐克。
回到家门口时,季无忧打着要再次检查伤口愈合情况的旗号把玉卿哄进他家。
在沙发上,玉卿听话地仰躺在他的腿上,白皙得不可思议的手把衣领往下拽,似乎是为了让他看清脖子上的伤。
至此,青年漂亮的脖颈完全在他眼前呈现,凸出的喉骨灵活地上下滑动,侧边那道淡粉色的痕浅得几乎看不见,只有在触摸时方能察觉少许。
“无忧哥,有些痒……”枕在他腿上的玉卿半蹙着眉,抗议道。
季无忧盯着玉卿张合的嘴唇,在这个视角,他刚才甚至看清了他口内的全貌——每一颗牙齿都仿佛经过精雕细琢,但细看又是浑然天成,粉色的舌头让人心驰神往。
他多想低下头,吻住这个唯一令他心动过的人。但他又害怕,害怕这个比蝴蝶还脆弱的青年会被他不同寻常的感情吓跑。
他此刻就像在花圃中的赏蝶人,迷恋地欣赏停留在花朵上的一只罕见的彩蝶。既想要靠近,却担心惊着那只漂亮的蝴蝶。
忽然,下腹部熟悉的热让他猛地一惊。
在这个时候他竟然还不合时宜地暗自庆幸着那里的功能依旧正常。
“无忧哥?你怎么了?难道是伤口上的疤很难看?”他骤然变得奇怪的表情被玉卿所察觉,“不行,我也要仔细看看。”
玉卿说罢就要从他腿上起身。
玉卿躺的位置不高,靠近他膝盖,所以季无忧并不害怕他会发现。但是,如果玉卿起身,或许就能捕捉到异常。
季无忧按了按玉卿的肩膀:“不难看,要是不知道的哪里能看出你这伤是前天挨的。”
“是吗。”玉卿的笑晃了他的眼,柔软的头发还在他大腿上摩擦。
更加要命的是,玉卿的头越睡越朝上,一个仰头都能触碰到他大腿根了!幸好他今天没放这一边,否则都直接能撞上。
“别乱动!”季无忧再次按住他,可迎来的却是他茫然的神情。
他精美的鼻梁滑得发光,满载潋滟水光的眸子总是含情。他到底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勾人?若不是季无忧知道他单纯,都要误以为是他在刻意引诱。
“好,我不动。”感受到他着急的语气,玉卿乖顺地应着。
季无忧原先打算就静静在沙发上待着,等它消下去,可他实在是太高估自己的定力,也太低估玉卿对他的诱惑。
那股灼热不仅没消,还如海浪般,一波更比一波高。
不能再接着耗下去了!否则他可能真的会失控对玉卿做些什么。
他发出一声难受的闷哼,捂着下腹,面露痛苦道:“小卿,我肚子好疼,应该是早上吃的面包不新鲜,我得去趟洗手间,你先回家吧。”
还没等玉卿做出反应,他弓着腰冲进洗手间。
合上门的一瞬,他回想方才的情境,自认为使出了毕生最好的演技。外边静悄悄的,应该是玉卿成功被他唬住。
他在周围布下一个隔音结界,快半小时才出来。
怎料一开门,发现玉卿就站在门口,他有些心虚地摸鼻子:“小卿,你怎么还没走?今天是周末,你不去店里吗?”
“无忧哥,你真没事?需要我帮你吗?”玉卿眨着眼睛问。
季无忧脸一红:“帮、帮什么?”
他知道老房子隔音不太好,所以在偷摸办事前弄了个罩子隔音,外面肯定是听不到任何声音才对啊!可玉卿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什么帮忙!
“帮你去买药,你不是肚子疼吗。”
“喔,原来只是买药啊……”季无忧感慨自己想太多。
“不然无忧哥以为是什么?”玉卿好奇道。
“没什么,我只是随便一说……”季无忧别扭地转过头,重新回到沙发上,打开一包薯片往嘴里塞,咔哧咔哧的响声在不大的客厅里回响。
对于他的含糊其辞,玉卿并未继续追问,而是回答了他此前的问题:“还有不到十天就过年,来江宁市务工的人都陆续回家过年,店里清闲,妈妈说让我在家休息。”
“无忧哥是不是也要回家过年?”玉卿越说语调越低,说到最后眼尾都泛起了红色,“那我是不是会有很长时间都见不到你……”
季无忧的心咯哒一下,下意识想拥抱他,可手上还沾着薯片渣,显然是只能进行言语上的安慰:“我们单位过年才放八天,我可能只回家三天,年三十晚回,初二开年就走,哪里有很长?”
“那就好!”玉卿微微一笑,漂亮的眼眸弯起。
“更何况巫神教最近在江宁很猖狂,搞不好过年也会整出些幺蛾子……”季无忧有些担心玉卿,心里已经在计划着离开那几日喊外勤部的人帮忙照看。
提起巫神教,玉卿呼吸一滞,似是有些害怕,但还是忍不住问:“无忧哥,总听那些人提起巫神,这世间真的有神存在吗?”
“肯定没有,我都没见过。”季无忧抱着怀里的薯片,边嚼边说,“巫神什么的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骗人的。”
“那种邪教要搞事总会编出些神来,别说是巫神了,谁不会编啊。我还能编出太阳神,鸟神,蟑螂神什么的。”
说完蟑螂神,季无忧放入薯片袋的手一僵,他自己也被恶心到了。
他吃完最后几片,随手扯出抽纸擦手,同玉卿正色道:“小卿,现在凡事都要讲究科学,那些有悖于科学的东西你一个字也不要信。”
紧接着,玉卿看着季无忧因懒得起身手指一挥隔空从冰箱取出一瓶罐装汽水,似懂非懂地点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