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禁止非法繁衍承诺书》麦多多多多

100、艰难融合

　　秦虎小队离开后的日子，这个被方堃临时命名为“临时妖族安置点”的破败中学，陷入了一种既忙碌又略带尴尬的生涩磨合期。
　　首要任务是让这三十八位妖族同胞熟悉环境。
　　方堃拿着个用旧本子糊弄出来的简易扩音喇叭，试图组织一次集体参观，效果甚微。
　　妖族们大多散漫惯了，对“排队”、“听指挥”这类人类社会的规则适应不良。
　　除了几个像白玉、老貉这样原本就相对熟悉方堃，或者性格温顺的，其余大多只是远远跟着，或干脆自己三两成群地在校园里溜达探索。
　　于是，方堃预想中的“有序参观”很快就变成了“自由活动，有问题来找我和原圆”。
　　原圆倒是很快进入了角色，他对自己和方堃一手收拾出来的这块地盘有着强烈的归属感。
　　方堃则像个操心的大家长，跟在后面不断补充：“那边教学楼顶楼结构不稳，暂时不能上去！”“食堂后面的仓库我们还没检查完，大家先别靠近！”“水井这边注意安全，别掉东西下去！”
　　他的声音温和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混乱的局面总算被控制在了一定的范围内。
　　真正让方堃大开眼界的，是部分妖族放松下来后，偶尔显露的原型。
　　最开始是午后的操场。阳光正好，一个原形是某种雀鸟的小妖大概是飞累了，“噗”一声轻响，原地出现一只羽毛斑斓、尾巴极长的漂亮鸟儿。
　　方堃正抱着一捆收集来的干草路过，看得一愣。
　　紧接着，旁边一个一直沉默寡言、体型高壮的男妖，大概是觉得太阳晒得舒服，身形晃动间，原地出现一头毛色油光水滑的……大野猪？
　　体型几乎有半个小卡车那么大，他惬意地在干燥的泥地上打了个滚，扬起一小片尘土。
　　方堃手里的干草差点掉地上。
　　“那是朱刚，原型是山彘（猪），力气很大，性格……还算温顺。”
　　方堃推了推眼镜，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看出来了。”
　　这还只是开始。
　　有妖在宿舍楼阴凉处盘成一团晒太阳，方堃起初以为是堆在一起的旧缆绳，走近了才发现那斑斓的花纹和缓慢蠕动的身躯，赫然是一条碗口粗的蟒蛇。
　　对方察觉到方堃的靠近，懒洋洋地掀开眼皮，金色的竖瞳瞥了他一眼，又没事人一样合上了。
　　还有妖在清理水井旁的杂草时，大概是嫌人形不方便，“唰”地变成一只体型矫健的猫，动作迅捷如风，几下就把杂草清理干净，然后轻盈地跳上井台。
　　方堃感觉自己这二十多年建立起来的世界观，在这短短半天内被反复刷新。
　　他一边告诉自己“要淡定，要平常心”，一边又忍不住在心里疯狂吐槽：这哪里是安置点，这简直是开放式动物园外加奇幻生物展览馆！
　　他看向原圆，发现原圆正盯着那只猫，浅色的竖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警惕？
　　方堃走过去，低声问：“他有问题？”
　　原圆眼睛亮了一下，但随即摇摇头，小声说：“人类是不是都很喜欢猫？”
　　方堃点了点头：“确实，要不是知道有人形，还挺想撸撸猫的呢，要是没有丧尸，咱们这养条狗看门也不错……”
　　原圆没好气，上前跟那只猫说道：“不许你变原型。”
　　吓得猫猫变回貌美人形，一脸茫然，委屈巴巴地看向了方堃。
　　看到他这表情的原圆更不高兴，拉过方堃就拐过角不再看猫。
　　方堃失笑，心里软了一下，顺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你最好看了，我特别喜欢你的蛇形呀。”
　　原圆表情不善：“你们河南人审美有问题。”
　　他还记挂着那个说他不如菜花蛇的驴友呢！
　　方堃又哄了几句，这才把原圆哄开心了。
　　趁着安排住宿的间隙，方堃找到正在帮忙整理工具的老貉，问出了憋在心里一阵子的疑问：“老貉，侯晴呢？他怎么没跟你们一起来？”
　　那家伙又爱热闹又积极，有他在这里的氛围都能好不少呢。
　　老貉动作顿了顿，叹了口气：“侯晴那小子啊……他不怕。”
　　“不怕什么？”
　　“不怕妖族血清那事儿暴露。他说他跟基地那群人类处得挺好。他觉得躲起来反而显得心虚，不如就待在原地，该咋样咋样。”
　　方堃愣住了，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在这样一个人妖互相猜忌、危机四伏的时代，侯晴的选择显得那么天真，又那么……勇敢。
　　他沉默片刻，轻声道：“要是大家都能像侯晴那样，彼此信任就好了。”
　　老貉嘿嘿笑了两声：“有个开头总是好的。像这里，不就是一个开头嘛？”
　　方堃点了点头，刚想再说点什么，就听见一个大大咧咧、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喂！”魏烬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他嗓门洪亮，几乎传遍了半个操场，瞬间吸引了所有妖和人的注意。
　　方堃心里咯噔一下，被他的大嗓门吓了一跳。
　　不过他和魏烬还算熟悉，知道这家伙只是性格比较拧巴，其实还不错。
　　而且他微妙地想起来魏烬刚来的时候，原圆帮他很多，自己还有点不高兴。
　　现在想起来可能是微妙地吃醋了吧……
　　方堃脸上一红，然后赶紧凑上前：“怎么了？”
　　魏烬走到近前，目光在方堃和听到动静走过来的原圆身上溜了一圈，然后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用能让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的音量问道：
　　“你是不是跟原圆交尾了？！”
　　空气瞬间凝固。
　　一双双眼睛，带着惊愕、好奇、了然、八卦等各种情绪，齐刷刷地聚焦在风暴中心的两人身上。
　　方堃只觉得“轰”的一声，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脸颊、耳朵、脖子瞬间爆红，烫得能煎鸡蛋。
　　他嘴唇哆嗦着，眼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交尾”这两个字在无限循环播放。
　　“你……你胡说什么！”方堃的声音都变了调，带着羞愤交加的颤抖。
　　就在方堃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时候，原圆动了。
　　刚才他就看见了！方堃冲着这家伙脸红了！
　　魏烬也没有很帅吧？有什么好脸红的?！
　　他上前一步，挡在方堃身前，冷静地看着魏烬，清晰而认真地反驳：
　　“还没有。”
　　方堃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去。
　　祖宗！你这是澄清吗？你这简直是火上浇油！
　　原圆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歧义，或者他意识到了但不在乎，他继续对着魏烬，语气带着明显的讽刺：“你鼻子坏掉了吗？这么明显的事情都闻不到细节？”
　　方堃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从头顶飘出去了。
　　他一把抓住原圆的手腕，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原圆！别说了！”
　　原圆看方堃涨得通红的脸和窘迫的眼神，乖巧地闭上了嘴，只是仍不忘用眼神向魏烬传递着“你是个笨蛋”的信息。
　　魏烬被原圆这理直气壮又精准打击的反驳噎了一下，随即居然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哦……还没啊。我说呢，味道是有点不一样。”
　　他那表情，仿佛在讨论今天天气不错。
　　周围的妖族们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开始发出低低的窃笑声、交头接耳声，气氛诡异地从尴尬转向了一种……带着点调侃和放松的意味。
　　显然，对于妖族而言，这种直来直往的交流方式虽然让人类羞耻，但他们反而更容易理解。
　　而这件事，以及方堃那明显羞窘却并无厌恶、原圆那理所当然的维护姿态，无形中传递了一个明确的信号：这两位人类和蛇妖的管理者，关系非同一般。
　　人类老师并不排斥妖族，甚至和一条稀有且美貌的蛇精是这种亲密关系。
　　这对于初来乍到、内心充满不安的妖族们来说，某种程度上，比任何安抚的话语都更让他们安心。
　　如果领头的人类是自己人（妖）的伴侣，那至少不用担心会被轻易出卖或歧视。
　　一场突如其来的社死风波，竟意外地促进了妖族对方堃的初步信任和接纳。
　　方堃在原地僵硬了足足一分钟，才深吸几口气，强行把脸上的热度压下去，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用略微沙哑的声音继续安排工作：“都、都别愣着了！宿舍分配名单贴在一楼布告栏了，自己去看！晚饭前把各自床位收拾好！”
　　他拉着原圆，几乎是落荒而逃般离开了操场中心。
　　经过这么一闹，后续的安置工作反而顺利了许多。
　　妖族们看方堃和原圆的眼神少了些审视，多了些好奇和隐隐的认同。就连安排工作时，配合度也高了不少。
　　方堃也终于有空和三位人类新成员深入交流。
　　小张和小李是两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手脚麻利，性格开朗。架设好通讯天线后，就主动帮忙修理一些简单的电路。
　　混熟了之后，小张笑嘻嘻地对方堃说：“方老师，你别介意魏烬那家伙，他们就那样，直来直去，没啥坏心眼。” 他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地补充，“我……我伴侣是只兔子精，跑得可快了，就是下午跑来跑去帮我接线的那个姑娘。”
　　方堃：“……” 你也是？
　　旁边的小李也挠头笑道：“我是跟一只树莺精好上了，她唱歌特别好听。”
　　孙雪点了点头，把目光放在了雌雄莫辨长得异常好看的白玉身上：“我还没追到手，但是在努力了！”
　　方堃顿时有种找到组织的感觉。合着大家还算是“连襟”。
　　孙雪是个爽快的姑娘，笑着说：“还不是颜控么，看到帅哥美女，谁不喜欢，谁不想着争取一把！”
　　这没毛病！秦队长也真是深谙情侣搭配，避免异地恋的道理，给他派的这三个人都正正好！
　　方堃顿时心生感慨，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放松。原来他不是一个人在面对这种跨物种恋情的“特殊关注”。
　　这三位人类同伴，与其说是志愿者，不如说是因着相似的经历和情感联结，自发来到这片妖族庇护所。
　　“谢谢，孙医生。”方堃真诚地说，“有你们在，我心里踏实多了。”
　　孙雪点点头：“互相照应。”
　　夜幕深沉，破旧的校园里，几点灯火在夜色中摇曳。
　　喧闹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各种窸窸窣窣的、属于妖族的声音——轻微的吐信声、羽毛摩擦声、不知名小兽的咕噜声，夹杂着人类低沉的交谈声。
　　方堃站在修缮好的宿舍二楼走廊上，看着下方院子里，原圆和魏烬正把最后一批物资入库。
　　原圆仰着脸，手指着仓库方向，浅色竖瞳在微弱的灯光下闪着光，神情专注又带着点小得意。
　　虽然前路依旧漫长，资源匮乏，管理一群散漫的妖族更是难题多多，但此刻，方堃看着这逐渐有了生气的“安置点”，看着身边这些虽然种族各异却因各种纽带联系在一起的同伴，心里那份沉甸甸的压力，似乎消散了一些。
　　他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转身走向楼梯。
　　“原圆，别忙了，回去睡觉了。”
　　原圆立刻丢下魏烬和物资，快步走到方堃身边，习惯性地挨着他，小声抱怨：“魏烬笨手笨脚的，差点把袋子摔了。”
　　“嗯，你比他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