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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E-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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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光里一双呼灵胡灵的大眼睛一连看了季风两次。姜颂尚在出神,忽觉手中缰绳一紧——千里逮着空隙就要去叼季风的衣袖,被一记反手拍在鼻梁上,委屈地喷着白气老实了。
几个来回走下来,姜颂的后背已洇的潮热。初春风急,吹得他散落的发丝与千里耳尖的黑毛纠缠在一起。他觉得自己像被颠勺的菜,马背就是那口锅,每次要被甩出去时,马背又及时接住他。
"要停就说'吁',起步就说......"季风话音刚落,姜颂正在兴头上,当即抢答:"驾!"
季风顷刻脸就严肃了,没有一匹马不热爱自由。下一秒,千里如离弦之箭窜出。姜颂十指扣着鞍桥,整个人像簸箕里的豆子,吨吨吨吨吨......他被颠得七荤八素、筋疲力尽,求救的每个字都碎成颤音。
季风圈指扬起一声飞哨,等终于被捞下马时,姜颂湿透的额发贴在煞白脸上,狼狈的在他肩上趴了半天。
“天赋不是很好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季风凑近,带着十二分真诚,却见那冰凉手指突然攀上他耳廓。
“啧。”姜颂好像一尊冰雕,半开的眼睛冷又失神,一种酥麻震撼的感觉扩散开来,下一秒他生气道:“季风——!”
季风艰难的转一圈找个雪堆把姜颂扔了出去。
晚归时,陶知意见二人披着一身寒气从雪中归来,不由分说便将他们赶进热气腾腾的浴房。
水雾弥漫,仿佛连空气都变得柔软了几分。
姜颂头发扎的松,因而很容易散。解下外衣,发尾飞扬而起,像是被赋予了生命,调皮地贴近周围的一切——比如卷上了季风的手腕。
带着细微的麻酥感,仿佛有电流在两人之间悄然流动。他想双手在身前交替去卷那飞扬的发尾,像是要驱散这莫名的尴尬。季风被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吓得一愣。
解下腰带,姜颂抬脚便将蹦到跟前来回打转的来福轻轻拨开。那小东西圆滚滚的身子在地上打了个转,又锲而不舍地凑上前来。
"哎哟,我们小老虎受委屈了?"季风刚踏入浴房,眼疾手快地抄起来福,五指一张便探明了这小东西的底细。他故作夸张地瞪大眼睛:"啊我们郎猫不过是个小毛团子,姜大公子忒小气了。"
忽而灵光一现,他将来福放在姜颂常卧的软榻上,豪爽的就在外间宽衣解带道:“他不让看他不让看,我大方。”
来福当真支棱起毛茸茸的脑袋,乌溜溜的眼珠里盛满天真好奇。
季风刚露出半边胸膛,屏风后突然卷出一道身影。姜颂箭步上前,一手拢住他散开的衣襟,一手将来福夹在臂弯,动作行云流水地将这小东西请出了门。
“别太荒谬。”关上门姜颂没好气的拍拍双手,下巴仰的高高的笔直的向内室走去。
因为起因有次姜颂没注意,从屏风出来看见来福正卧在榻上。正满心欢喜的说:“等了好久啊,来福?”
结果来福“咕叽”一声飞快跑去了地垫边,仍目不转睛看着姜颂,但是那两个沙包大的拳头把地垫刺啦刺啦抓成了流苏。
姜颂有种被冒犯的错觉。他隐约觉得这家伙可能有点灵智在,不,这太荒谬了。
再来就是它除了水盆的水不喝,其他的水都喝,泡有人的洗澡水更爱喝,一身毛蹭湿了再上人的榻蹦蹦。
谁懂......?
季风听罢哈哈大笑。他已经在水池里了,面上敷着热毛巾躺了半天。
姜颂想了想还是把最里穿的一层衣服脱下了,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才从屏风后走出来的,热气腾腾,拨云见雾,看见季风时,人傻了。
清澈的池水里白烟涤荡,季风着一件单薄的素衣,衣料被水汽浸得半透,肌肉的轮廓在薄薄的皮肤下若隐若现,像一尊蒙了层纱的饱满圣洁的大理石雕像。
“你穿衣服干嘛?”姜颂问。
季风等的快睡着了,被乍一问,摸不着头脑,甩开脸上毛巾,浅眯了一会,自说,“我怕你们王都人讲究。万一你......”
还没下池的姜颂□□,头发也盘的高高的。十分清珑的一副身体,个子修长挺拔还没长结实,腰胯两道隐约的红痕淡淡延伸向下。
“好了,别说了。”姜颂抬手打断季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下水,水面荡开一圈圈涟漪,流水漫过胸膛给呼吸加压,池水氤氲,清澈的水面下,身体随着波面来回荡漾。
姜颂将下颌浸在温热的水中,腿侧的擦伤是明着痛,臂膀、指节传来的是阵阵钝痛,他不由得轻蹙眉头闭目缓解全身碾来的酸痛感。
温热的水流抚过每一寸肌肤,视野被流转的水雾呵湿,对方耳后的碎发沾水后结成细软的黑线,小水珠勾着翘起的发丝,打落肩颈。
季风微微仰头,闭目深吸一口气,水珠顺着侧颈滑落。水面上两人很默契的空出一团距离。
视觉上美则美矣,感觉上却像登徒子。于是季风解开衣带,漫不经心地提议:“那我脱了,在家洗澡我也不穿衣服。”
姜颂正泡在池子里,闻言立刻抬起头,语气里带着几分嫌弃:“干嘛?反正都湿了......”
季风动作只停了一瞬,而后浑不在意道:“衣服湿就湿了,人干嘛跟它一起受罪?”
姜颂见状,立刻从水里坐直了身子,语气坚决:“下次啊。”
“跟我见什么外啊。”只见季风把解开的领口啪的向后一甩,被湿衣服贴的难受的上身获得了自由的解放。季风这才舒服的将手臂靠在浴池的边缘。
姜颂被噎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还没来得及反驳,季风带水的手指朝姜颂一扬。
“会水吗?能闭气多久?”
姜颂将头一扭,抱着鹅卵石般的身体往水里沉了沉,眼神是不想搭理。
“我就知道,丘老肯定不教你这个,来吧,你能超过这个,”季风伸手比了个数,指着自己的衣服:“剩下这半听你的,如何?“
姜颂一听,当即不乐意了。才要拍季风一捧水,却见他手心白里一点红,只得作罢:“爱穿不穿。”
“比不比?”
“这是可以比的吗?”姜颂喊道,然后气的深深吸了一口气。
季风就盯着姜颂的鼻息,还没等到眨眼,对方就先歪池边了,皮肤薄又干净
季长没忍住笑,手却搭在腿上却不自觉的点,当意识到是在描着对方肩胛骨轮廓什么的,立马移开目光,不争气的把手指握进拳头里。
“底子不错,还以为要晕过去呢。”季风随手掀了身上的衣裳扔到姜颂空白的背上。关切的语气化成流淌的暖流,“别着凉。”
披好新衣的季风站在外头,一边催屏风那边擦水的姜颂,一边掂起托盘上的碎布看:“好了吗?这是什么东西?王兴这个?这省得哪门子布料?......哦我知道了,你身上是这东西磨出来的吧?我就说马鞍咋也不可能磨到外......”
“别瞎猜。”姜颂一把从他手上夺过平角内裤,在腰侧系好,然后往头上套秋衣。正待裹上衣衫,却找不着鞋,时外门吱呀作响,伴着"吭哧"一声异响。
季风往外头瞧了一眼,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
“来福把你鞋叼走了。”
“......谁开的门啊?”姜颂反问,气不打一出来。
两人对峙。台阶下的咂摸出来气氛不对,台阶上的在锐评对方的体格。
“等那么久,我跟来福玩几下怎么了?”
“不准跑!”
姜颂在季风拔腿前一跃而起。两人一路缠斗,姜颂的脚硬是没掉下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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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姜颂踏着青石板小径回到自己的院落。远远便见文鸳、文衣二人立在门前,见他回来,齐齐福身行礼。
"公子安。"两姐妹声音比往日更柔三分。
姜颂略一颔首,径自推门而入。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他这才察觉有异:"今日怎么都来了?"
屋内陈设如常,却莫名多了几分旖旎气息。鎏金烛台上红烛高烧,锦被换了崭新的鸳鸯戏水纹样。姜颂愈发觉得困倦难当,思绪如坠云雾。
文衣上前微微欠身:"原是奴婢当值。"
“那你怎么来了?”姜颂问文鸳,“是明天有事不能来?还是文衣你不太舒服?”
“啊?”文鸳欲言又止,文衣的头摇成拨浪鼓。两相无言。
“最多一个人也够了,晚上就那么多事情,你俩锤包剪子,平局都回去休息吧。“说罢姜颂抬手欲解入室的帷帐,却被二人左右搀住。
被挟持触感双双自肘间传来。
文鸳道:”殿下咳嗽久了,想来是身体不舒服,本该血气方刚的。“
姜颂听到这一切都没问题,直到她把原因归结到年纪到了。
“年纪?什么年纪,显然不可能是上了年纪。那只能…”姜颂看文鸳,文鸳开口道:“殿下夜夜难耐梦呓。”
“梦话?”姜颂心里一惊,他夜里从没睡沉过,谁说的梦话?还是实际上他睡了但他以为他醒着?老天,他平常醒着都懒得说话怎么会在梦里说话?
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姜颂紧张的问:“你都听到了什么?”
话说到这个份上,文鸳也是心里一横,硬着头皮胡说道:“奴婢夜夜都听着了。”
文衣纤指轻推,与文鸳一并将他往内室引:"更深露重,让奴婢们伺候公子..."
难怪从回府那日起,更衣沐浴皆由她二人近身伺候。姜颂醍醐灌顶一般明白了。
”你们......会吗?“姜颂呆愣愣的还是选择直接问出口,他担忧的看着这两个小丫鬟。
两人闻言细想了一下,登时有些羞怯,姜颂趁机抽回手臂。
“会呀,奴婢日日为公子浆洗贴身衣物。”文衣道。
“啊?”姜颂难以置信道。对哦,内裤不可能每天无缘无故自己变干净。
文鸳文衣一起点头。他给她俩跪下的心都有了。姜颂的最后一根稻草,轰,着了。
“那不行,我今天和季公子有约在先。母亲若问起推给他就是。你们两个在世子楼去留随意,总之不要来打搅我。”姜颂强自镇定,走去床头拿了常用的枕头。走到门边又顿住,他终是红着耳根低语:"至于那些...贴身之物,往后..."
两个小侍女像照镜子般同时点头,目送世子的衣角消失在回廊转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