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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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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渊携云疏归来的消息,早已传回玄机派。
这一日,玄机派山门之前,气象森严。以掌门玄苍为首,月仙子月无漪静立其侧,长老叶瑄摇着折扇看似漫不经心,其余各峰长老、宫主亦齐聚于此,堪称最高规格的迎候。表面上是为寒渊仙尊接风,实则众人心思各异,皆在翘首以盼,欲一探究竟。
玄苍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温和笑容,然而,随着时间流逝,迟迟不见人影,那笑容虽未变,眼底却已渐渐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与不耐。
就在他袖中的指尖微微蜷起,耐心即将耗尽之际——
前方空间一阵微妙的扭曲,两道人影悄然浮现。
正是寒渊与云疏。
而眼前的景象,让所有等候之人,包括玄苍在内,瞳孔皆是微微一缩。
只见寒渊竟是直接将云疏打横抱在怀中,云疏的手臂自然地环着他的脖颈,将脸侧靠在他胸前,一副慵懒无力、全然依赖的姿态。两人之间那种不容外人插足的亲密氛围,几乎凝成了实质。
寒渊神色依旧清冷,对眼前这盛大的迎接阵仗视若无睹,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玄苍目光如电,瞬间从云疏那比往日更盛几分的容貌气度,以及两人这前所未见的亲密姿态上扫过。
【看来,这秘境之行,倒是让他们的关系‘突飞猛进’……这云疏,果然不再是昔日那个可以忽视的废物了。寒渊对他,竟已纵容至此么?】
他心中瞬间转过无数念头,脸上的笑容却愈发和煦,仿佛刚才的等待从未发生,迎上前一步,朗声笑道:
“恭迎寒渊仙尊归来!仙尊与高徒一路辛苦,看来此行收获颇丰啊。”
他的话语意有所指,目光更是状似无意地落在了寒渊怀中的云疏身上。
寒渊对玄苍冠冕堂皇的问候置若罔闻,反而垂首,旁若无人地轻蹭了一下云疏的额发,低沉的嗓音里带着一丝亲昵的责备,更多的却是纵容:
“疏儿,没大没小,嗯?”
这语气,哪有半分真正的责怪?
云疏闻言,非但没松手,反而将环住他脖颈的手臂收得更紧,整个人几乎都埋进了他怀里,像是在寻求庇护,又像是在宣示主权。
这依赖的小动作取悦了寒渊,引得他喉间溢出一声低低的、极为愉悦的轻笑。
“罢了,”他像是无可奈何,语气里的宠溺却几乎要满溢出来,“也就我纵着你了。”
他们二人自成一方世界,将包括掌门玄苍在内的所有人都隔绝在外,彻底无视。
玄苍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嘴角细微地抽搐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难以遏制的怒意。他身为掌门,何时受过如此轻慢?
但终究是城府极深,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将那点难堪压了下去,脸上重新挂起那副完美无缺的、温和的笑容,仿佛刚才的尴尬从未发生。
“仙尊与爱徒感情甚笃,真是羡煞旁人。”他语气自然地接过话头,巧妙地为自己找了台阶下,随即转身,声音恢弘地吩咐左右弟子:
“还不快设下宴席,为寒渊仙尊接风洗尘!”
一场表面宾主尽欢,内里却各怀鬼胎的宴会,就此拉开序幕。
月无漪静立一旁,宛如一株不染尘埃的月下幽兰,依旧带着那份挥之不去的柔弱。然而,她那双向来平静无波的秋水眸,却自寒渊抱着云疏现身起,便始终带着一丝极淡的探究,静静地落在他们身上。
她看得比玄苍更细,更深。
她看到的,不是简单的师徒逾矩。她看到的是寒渊那看似掌控一切的姿态下,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全然察觉的、近乎本能的纵容与沉溺。她看到的是云疏那看似依赖的拥抱里,指尖细微的力度和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清醒的算计。
【原来如此……】
她美丽的脸庞上,那向来如同面具般的平静神情,终于被打破,陷入了一种极深的沉思。
直到玄苍强压着怒气吩咐设宴的声音响起,才将她从思绪中惊醒。
她微微垂眸,再抬眼时,已恢复了那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步态依旧如弱柳扶风,端庄优雅,不曾乱了半分。
然而,无人察觉处,她那苍白的唇瓣却几不可查地勾起了一丝微妙的弧度。
更不同的是她那双眼睛——仿佛常年笼罩的迷雾被一道微光刺破,那眸底深处,竟悄然亮起了一丝光亮。
【师兄,你视他为需要掌控的刀,视那云疏为可以拿捏的棋子。】
【你却不知,这师徒二人,早已脱离你的掌控。】
【或许……我,终于等到破局的那一天了。】
摇着折扇的叶瑄,在看到寒渊与云疏那旁若无人的亲密姿态时,手上动作几不可查地一顿。那双总是带着三分笑意的风流眼眸深处,闪过一丝精于算计的寒光。
【想不到,这寒渊仙尊,竟真在他那徒儿身上栽了跟头,还栽得如此……心甘情愿。】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骤然窜入他的脑海——
【擒住云疏!】
若能将云疏掌控在手,那高高在上、连玄苍都要忌惮三分的寒渊仙尊,岂不是要乖乖就范,任自己拿捏?
到那时,他还需要费尽心机地与玄苍周旋,用情报去交换那枚虚无缥缈的“九转化劫丹”吗?
不需要了!
他大可以直接用云疏的性命,威胁寒渊,让他亲手将丹药奉上!只要服下那九转化劫丹,功力大增,届时,什么寒渊,什么玄苍,还有谁能令他畏惧?这玄机派,乃至整个魔族,还有谁能挡他的路?
想到那幅场景,叶瑄几乎要压抑不住心头的狂喜与炙热。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重新摇动起折扇,脸上又挂回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是那目光,再次扫过寒渊怀中的云疏时,已带上了一种看待绝世珍宝般的、混合着贪婪与势在必得的灼热。
【云疏……好一个云疏。你可是比任何神兵利器,都要好用的……钥匙啊。】
宴会之上,丝竹悦耳,舞姿翩跹。抚琴者指尖流泻清泉,吹笛者唇间漫出幽谷回响,起舞的弟子衣袂飘飘,如云如雾。
然而,这满堂的美景与仙音,此刻都沦为了微不足道的背景。
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或惊或疑,都死死地锁在寒渊与云疏那一隅。
只见云疏竟堂而皇之地侧坐在寒渊怀中,姿态慵懒,仿佛那是他专属的王座。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寒渊非但没有丝毫推拒,一只手臂更是自然地环在他的腰间,将其稳稳固在怀中。
那位向来高踞云端、清冷得不似凡尘客的仙尊,此刻正微微垂首,听着怀中人低语,偶尔回应一两句。虽听不清内容,但那低沉的语调、微微缓和的眉眼,无一不在诉说着一种无声的纵容与轻哄。
这哪还是那位令人敬畏的寒渊仙尊?
这分明是一位沉溺于温柔乡,对怀中人予取予求的……溺爱者。
满座皆惊,暗地里不知多少神识在疯狂交流,多少杯盏因心神震动而漾出涟漪。
玄苍执杯的手稳如磐石,脸上的笑容依旧和煦,只是那笑意,半分也未抵达眼底,反而更显幽深。
月无漪垂眸,专注地看着自己杯中清澈的琼浆,仿佛能从中看出花来,唯有唇角那一丝若有若无的了然,泄露了她的心境。
叶瑄摇扇的频率慢了下来,目光在云疏身上流转,眼中的算计几乎要化为实质。
一场盛宴,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主题,已然变成了这对师徒惊世骇俗的关系。
云疏眼波流转间,将席间众人那惊骇、探究、乃至不齿的神情尽收眼底。他非但没有丝毫窘迫,反而在无人可见的角度,于寒渊怀中微微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得逞的狡黠。
【寒渊啊寒渊,你看……你积攒千年的威名、高高在上的清誉,如今可都要被我这“不成体统”的徒儿给败光了。】
【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看,他们敬畏的仙尊,是如何“色令智昏”的。】
【众叛亲离的第一步,便是让你……身败名裂。我看你,要如何收场?】
他心中正暗自得意,仿佛一只成功挠花了主人珍贵字画,还洋洋自得的猫儿。
恰在此时,寒渊似有所感。
他并未低头,也未曾言语。只是那环在云疏腰间的手臂,几不可查地又收紧了一分,带着一种绝对掌控的力道,仿佛在无声地宣告所有权。
同时,他周身那清冷孤高的气度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因为这份旁若无人的纵容,更添了几分深不可测的意味。他依旧稳稳地抱着怀中这“祸乱”的源头,姿态从容得像是在执掌星辰宇宙,而非深陷流言蜚语。
那平静无波的神情,分明在向云疏,也向所有人传递着一个信息:
【毁便毁了,何足挂齿?】
【若连这点风浪都经不住,本座这千年,岂不是白活了?】
【徒儿,你的这些小伎俩,还嫩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