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孤掌擎天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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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出大孤山的心腹义士以最快的速度将石淮的尸首带回了义帮。
石奔满脸惆怅地托腮看着窗外，双腿像劈叉般分开撑在地上，他没法坐凳子上，因为屁股上的伤还没好。
听见前厅有动静，他瞬间精神起来，心想一定是石淮回来了！
这些日子他实在憋的烦闷，就连平时最爱的画画，如今也提不起半点兴致，画笔反复拿起又放下，纸上胡乱涂了几笔便作罢。
他爹素来对他放任不管，可自从他在风月楼惹出乱子，不仅挨了顿打，身边人还全换成了不认识的，如今亲哥回来，可算是有人能诉苦了！
但石奔跑到前厅并未见到石淮，厅内只有一名义士，而石尘背对着他站着，石奔心里一下没底了，猜测是不是石淮没把父亲交代的差事办好，惹父亲生气了？
于是他悄悄拉过一旁的义士，问道：“大哥呢？我大哥在哪儿？”
那死里逃生的义士摇了摇头，低声道：“……大公子，他已经走了。”
石奔呆呆地问道：“走哪去啊？”
义士沉默。
“是谁下的毒手？”石尘转过身。
“是风修竹和阿飞，他们背叛了义帮，投靠了水族。”
石奔傻眼了，“他们，他们怎么敢？！”
石尘闭目一瞬，“白发人送黑发人，人生之痛，莫过如此！”
“帮主，节哀啊！”
“传我的令，即刻捉拿两人。”
“是！属下立刻传令，封锁各处要道，定将叛徒擒回！”
只要人的地方，就有义帮的影子。
此刻，各地城门市集均已张贴告示，上面绘有风修竹、阿飞、万凝、赵子婵的画像，写着他们因杀害同门的罪行和悬赏金额，义帮的义士们四处巡逻，一旦发现可疑之人，便会立即上前盘查。
……
驿馆。
万凝、风修竹、阿飞三人围桌而坐，桌面摊开一张舆图，图上密密麻麻的标注义帮在各个地界的势力分布。
风修竹的手指滑动，最终停在一个叫做“神仙岛”的地方。
“义帮的势力虽遍布各地，但多集中于陆上繁华之地，神仙岛四面环海，地处偏远，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们会去这，况且咱们从大孤山死里逃生出来，带了不少宝贝，足够我们在海外仙岛上，建一座自己的神仙府，逍遥此生。”
“那可太美了！”阿飞赞同道，不过很快，他又担忧起来，“但这地方可不近啊，咱们怎么过去？”
风修竹道：“船只我已打点妥当。”
“那就好。”阿飞顿时放下心来，“修竹大哥你办事我放心，那咱们现在就走！”
“等等。”万凝叫住阿飞，“此去航程漫长，船家未必顾得周全，备齐干粮饮水再出发也不迟。”
阿飞挠了挠头，“好吧。”
三人乔装打扮一番，直至根本看不出本来样貌，这才前往集市购置途中必备之物。
只是三人走在街上，四周目光却不时扫向他们，万凝知道，他们已经被盯上了。
她虽扮作村妇，但并未女扮男装，在人群中，一个特别高的女人想不引起注意都难，而通缉令上对她的其中一条体貌特征描述就是身材高挑。
万凝道：“情况不大对，我们散开，到时在驿馆汇合。”
三人当即分开，万凝拐进一旁的巷子。
“站住！”
身后传来一声厉喝。
万凝加快速度，撞开前面的人群，被撞的人骂骂咧咧，而追兵越来越近，万凝手长脚长还是跑不过他们，便将目光投向墙根处几捆用麻绳捆住的竹子。
她抽出匕首，一刀割断麻绳，竹子“哗啦啦”铺满巷道，霎时间，追兵踩在十数个不断转动的竹筒上左摇右晃，摔作一团。
万凝趁机跑到巷子尽头，一旁屋顶上早有一黑衣女子候着，正是赵子婵。
她见万凝来了，立刻带她瞬移郊外，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唯有远处阡陌纵横，与约定的驿馆隔了不知多少路。
“风修竹怎么还没来？”赵子婵找了一圈。
“再等等。”万凝席地而坐，不慌不忙地取下腰间一大一小两个葫芦。
她先打开大葫芦，里面装的都是风修竹从炼丹炉捡出来的丹药，虽然混在一起，但她很快就辨明了用途，果真如胜蓝所言，是能让功力暴涨的大补灵药。
唯独装在小葫芦里的丹药是麒麟公子单独从密室拿出来的，万凝有些拿不准。
她将其中一枚丹药捻成粉末，谁知瞬间炸成飞灰！
“咳咳咳……”万凝一时大意，脸上被熏得黢黑，看着又惨又好笑。
“阿凝，你没事吧？！”
万凝摆了摆手，“没事，没事，想是封着秘法禁制，提防外人参透，遇非同源之物便会触发自毁。”
万凝抹了把脸，这次她让赵子婵滴一滴血在丹药上。
赵子婵跟点炮仗似的，胳膊绷得笔直往放在地上的丹药上凑，指尖血珠刚沾到药身，她拔腿就躲，两人躲在树后屏气看着，只见血珠完全渗入丹药，竟然没炸。
这意味着，二者是同源之物。
“这是怎么回事？”赵子婵奇怪道。
“你当年服下过木无缺的无缺仁。”
赵子婵想起是有这么一回事，“哦对。”
万凝打量着小葫芦道：“看来这里头的丹药厉害之处在于，并非寻常之物炼就，而是集每一代木族苞珠继承者的造化之功，有起死回生之效，可惜年深日久保管不善，药力已损，不知是否好用。”
“试试不就知道了。”赵子婵四下寻看，恰见一只羽翼僵冷的灰雀倒卧草间，她招呼万凝过来。
万凝拈起地上丹药，喂入灰雀口中。不过片刻，灰雀爪翅微颤，身子一耸，挣扎着站了起来！
二人皆是一喜，谁知转眼间灰雀又重新倒在地上，彻底不动了。
赵子婵失望道：“看样子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万凝正琢磨着怎么恢复药效，抬头一看风修竹匆匆赶来，立马问道：“甩掉阿飞了吗？”
风修竹点头。
“行，咱们走吧。”
赵子婵问道：“阿凝，你为什么觉得阿飞有问题？”
万凝道：“阿飞轻功了得，当时在往复山庄，可以悄无声息地跟在麒麟公子身后不被发现，这绝对不是巧合。”
风修竹道：“而且石尘与天机阁阁主的线人名唤‘猴子’，此人神出鬼没，来去如风，也许正是阿飞。”
赵子婵若有所思，“怪不得他当时能站在那么细的树杈上……”
刚出大孤山，万凝便隐隐担心风修竹杀了石淮，义帮不会就此罢休，但比起义帮的追捕，她已经愈发怀疑阿飞的身份，于是，她让赵子婵找个理由离开，实则是为了在暗中接应。
眼下通缉令遍布各地，他们不得不暂避风头，而留着阿飞，极有可能暴露行踪，所以他们口中所谓的目的地神仙岛，不过是个将计就计的幌子。
二人真正要去的是流沙界。
……
三人回到鬼王庙，万凝身心力疲，先睡了个把时辰，谁也没有打搅她，等她醒来，庙里十分安静，只有赵子婵在一旁处理公务。
万凝瞧她对着文书的模样活像在坐牢，咬着笔杆，眉头紧锁，艰难落笔。
“休息会吧，松松手腕再写。”万凝绕到赵子婵身后，看到她正一笔一划认真写着大孤山肃清始末，要知赵子婵以前写字，向来是满纸狂草，难以辩识，如今这般规整，定然没少费心思。
“憋死我了！”赵子婵把笔一撂，起来活动。
万凝笑着，“风修竹和钟翱呢？”
“都在天光湖呢。”
“钟翱化形还顺利吗？”
赵子婵道：“顺利，但要按照你的要求顶替当铺伙计，瞒过石尘，仍有不足之处，风修竹盯着呢。”
万凝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石尘究竟出于什么原因在她身边安插了细作，那她自然奉陪到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唯一合适的人选便是钟翱。
两人边说边往天光湖去。
此刻，钟翱化成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长着一张刽子手的脸，眼珠瞪着仿佛随时掉出眼眶。
风修竹站在他面前，神色如常，交代道：“石尘麾下部署严谨，你扮作的这人专行刺杀之事，平时看谁都像看仇家，稍有不顺心，便会将目光落向对方的脖子上，挤出一句‘信不信我会让你的脑袋搬家’。”
风修竹说完，钟翱绷不住了变了回来，与他理论，“风修竹，以前再怎么样也有人夸我长得周正，如今你让我化成这么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还让别人脑袋搬家呢，人家远远看见我就吓得跑没影了！”
没等风修竹说话，赵子婵的声音传来：“男人要好看干什么，能扛事才叫真能耐。”
钟翱大着嗓门道：“火族的男人绝对不差事儿！”
“那不结了。”赵子婵双手叉腰，小小个子站在跟座山似的钟翱和风修竹面前，气势丝毫不输。
“如今钟翱你的首要之事就是必须做到和顶替之人一模一样，半分破绽都不能露，这样才能收集到关于魔印的情报。而风修竹，你和阿凝此次前往流沙界，务必小心，那里并非寻常之地，部分地区超出神明庇护，不在冥界轮回之中。”
“知——道——了——”钟翱拖长尾音。
风修竹看了一眼万凝，“嗯”了一声。
万凝则十分好奇，“为什么会变成三不管呢？”
赵子婵道：“人们的信仰决定了他们的存在方式，他们不信神明，不信天命，神力在那无法显现，冥界的轮回也无法触及，所以切记不可大意。”
……
石淮停丧期间，亲友孝眷纷纷前来吊唁，义帮的义士们身着素服，头戴白巾，站在灵堂外。
而一身紫衣的雷神也来到了义帮。
石尘在灵堂的一侧，单独招待了他。
但雷神的到来，并不是为了安慰丧子的石尘，而是带着质疑和不满。他不能共情石尘的丧子之痛，他看到的只是石尘身为义帮之首，却办事不力，才让帮中出了如此大的纰漏。
雷神审视着石尘，道：“本神大道天劫将至，是该继续信任你，还是以绝后患，确保自身无虞？”
雷神纵容石尘并非长久之计，他了解过石家当铺的生意，也隐隐担心过那东西是邪物，早已触及了神界的底线，即便是他也无法再为其遮掩。
到了那时，所有的恩惠和好处都将变成罪证。
可是雷神扪心自问，没有石尘，他如何安稳地坐着雷部元帅这个位置上？
石尘让雷神膨胀得忘乎所以。
所以，当他得知自己大道天劫来临之际，内心是无比慌乱的。
他能依靠的人只有石尘。
可若石尘帮不了他，那这个人也不能留着。
石尘远比雷神想的要能伸能屈，“我对您的承诺，不会有丝毫动摇。”
“你倒是说说我该如何不担心此事？”
大道天劫是雷神通向更高境界的考验，仅靠一人之力难以逾越，所以石尘很关键！
石尘不慌不忙道：“百年前，复春之战，火族有一位无颜宿主，能够将焰能注入亡魂之躯，赋予他们新生与力量。如今雷神大人，只需效仿那位宿主的方法，让阴魂为您担下雷劫，便可万事无忧。”
雷神听后朗声大笑，讥讽道：“生意做到鬼帝头上，你这是嫌命长了？不怕死了之后到他那被剥魂拆魄，永不超生吗？”
石尘也笑了，但却是轻松一笑，“在下既能上蔽天听，亦能下饵无间。”
送走雷神，“起灵——”的喊声响彻义帮，送葬的人各守其位，石尘立在廊下，看着撒落的纸钱被风卷得乱飘，直到庭院里的人影全随队伍去了，耳中满是远去的哀乐和哭声，他从前就对两个儿子的事不大上心，如今走了一个，也只是望着簇新的灵位发了会儿怔，然后转身拐进暗室，关门，“咔哒”一声，阴阳两隔。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孤掌擎天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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