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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成神的代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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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破的神庙外,十数个杀手横刀而来
侍卫们护着先前拆砸神庙的南州百姓散开躲避去。
神庙里是陈胥对鹿聆满怀恶意的挑衅:“没有谁能够逃出既定的命运,你们既然看不起我,因为我不是天生的神明就认定我无法成为神,那你也要因为你奉神司命的限制无法伤害祂认定的善良的人,不是吗?”
情形如此危急,温照白竟然还能抓住他话语中的问题,转过头来看着他,眼中有嘲弄的笑:“陈胥,你成不了神是因为你自己手段龌龊,与你原本是人是神无关。这世间多的是由人而成的神明,你不成不过是因为你只想要成神的结果却不愿意付出成神的努力罢了!”
“你真以为你一个区区伪神,能够对抗真神吗?”鹿聆甚至没有去看他,也似乎并没有将那些杀手放在心上。
然而在陈胥眼中,他们只是强装镇定:“只要你们两个都死掉,南州仍然会归于我手,到时候我就是南州这片天地的主人,我说我是南州唯一的神明,谁敢反对!”
“你可真是执迷不悟啊。”
鹿聆摇头冷笑:“陈胥,你真的以为我们遇到过一次生死危机之后,会不思考如何对付这种人吗?还什么南州唯一的神明,大言不惭!”
陈胥看着两人,终于恼羞成怒:“动手!”
外面的几个杀手将刀一竖,就要攻进来。
却见不远处芳心湖中的湖水冲天而起,凝结成几道水绳直冲杀手几人而来。
“鹿司命,宁自损一千也要伤敌八百么?好烈的脾气……”陈胥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鹿聆双手环抱好整以暇地转头看向他,陈胥看着她丝毫未动的双手,“你,你怎么……”
鹿聆没有动手,那么究竟是谁还能驱使芳心湖水攻击这群杀手们?
陈胥很快就知道了。
这些杀手是特意培养起来针对鹿聆的,这十几个人身上甚至有微弱的神力,相比先前他们在芳水遇到的纯粹的人类杀手等级应该高不少,普通护卫根本不是对手,目的就是要将温照白和鹿聆他们今日耗死在南州。
然而没有人记得,南州还有一位神明。
纵然神魂消散,纵然自我封闭,但湘君从来没有放弃过南州这片她深爱的土地。
湘君依然是那幅神女的打扮,华贵典雅,出手利落,她从镜域中现身所依靠的是先前鹿聆给予的神力和南州水域的灵力,没有凝聚的神魂坚持不了太久,但这已经足够了。
有水链破水而出!
那十几个杀手身上仅有微弱的神力,整日行善事实际并未伤过人,面对真正的神明根本应对不暇,不过转眼间就被湘君用水链牢牢锁住了。
湘君冲鹿聆点点头:“鹿神君,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陈胥并没有反应过来,他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湘君,直到眼看着湘君又要消失他才似大梦初醒:“……神女……神女!”陈胥的叫声从沙哑到嘶哑。
湘君停下沉入湖中的身形,回过头来平静地看着他。
于是陈胥的声音中就带上了些莫名的激动,有些语无伦次:“神女,我是,我是陈胥啊!你还记得我对不对,你叮嘱我快要下雨了,你还,还送了我一把伞。”陈胥说着,手忙脚乱从自己已经残破腐朽的身躯中抽出一把破烂的伞,“你看,我一直将它珍藏着……”
却被湘君打断了:“就是你将我夫君的石像沉进湖中的。”
陈胥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只听湘君再次开口:“你不配将他的雕像据为己有。”
刺史治水之功利在千秋,本应受众人敬仰,若不是人间信仰尽消,或许可以成神也不一定……
陈胥将他的一块石像融在身躯中,不知道是否也是为了那信仰之力。
早就该还回去了。
湘君并没有理会他,也没有理会他的破伞,只是抬起手来,有水流随着她的动作而动作,继而一用力,将陈胥身躯中的属于自己夫君的那块雕像取了下来。
湘君目光依恋,手指轻轻拂过那残破雕像。
“神君,等诸事了,望还我夫君一个清名。”
鹿聆自然点头:“他做过的事情,不应该被遗忘。”
温照白也向她保证:“刺史的雕像会重新树立,南州也永远不会忘记他的功绩。”
得到了保证,湘君头也不回地沉入芳心湖中。
陈胥手中还拿着那把破旧的伞,他缓缓低下已经无法辨认的头颅。
“原来……你从来不记得我……”
鹿聆不屑他的装模作样:“人家一个治水爱民,一个庇护南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要你个丑陋的妖魔鬼怪,这边偷一点那边偷一点,还指望人家记得你,好大的脸。”
陈胥却彻底没了反应,他身上还在不断的掉落石头水草,几乎已经只剩一个空架了。
温照白看到其中有属于人的骨头,皱着眉问他:“陈胥,你害过多少人?”
陈胥没有作声,随着一声深深的叹息,有一个破碎的成年人头骨从他身上掉下来。
“这个应该是我的堂哥,他叫陈民深,也有控水的能力,所以就成为了他的‘养料’。”是一直沉默的陈成安,他始终没有抬起头来。
陈成安跪在地上,注视着那块骨头,声音平淡得像在说一个无关自己的故事:“他刚刚获得神明力量的时候还是正常的人的样子,却没能拥有真正的神明吸取信仰的能力,根本无法成神。”
“后来……那些人出现了,他们教给他一个办法,可以吸收有血脉牵引的人,尤其是继承了他的血脉的人,更有可能也拥有神明的力量,即便没有,人的生机对他也是补品……于是为了获取血脉他一直生孩子,他有了很多孩子。却从来只是将子嗣只看做是他成神的养料,孩子刚出生的时候是无法判断是否继承了神力的,不过没关系,他只留下了几个,剩下的几乎,全都用那种奇怪的方法,吸收了。”
“他是从吃掉我三叔开始的变化的。那时他还勉强维持着人形,抱着我刚满月的堂弟,笑着说‘我们陈家有了后代’……第二天,他就消失了……我只在后院,发现了一具骸骨。”
他抬起头,眼中是死寂的麻木:“后来,他就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吃的人太多了,他逐渐失去了人的样子,也终于拥有了能从信仰中获取神力的能力,他终于不需要普通人的生机了,只是那些继承了他血脉中神力的人对他,对他们来说,仍然是上好的补品,所以无论是子辈,孙辈……一直到我的儿子。”
陈成安的声音始终平淡,却听得人脊背发寒。
可是鹿聆觉得很奇怪:“可是他吸取了百年的信仰和那么多血脉,为什么以他现在的神力,却连维持人的形态都做不到?”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陈成安究竟还是不愿意透露太多。
陈胥这个样子,已经完全不可能对他们造成什么伤害了,鹿聆叹了口气,随手将一道风壁挡在他面前防止他跑掉。
水君庙中一片狼藉,护卫们用鹿聆教给他们的办法将被水链锁住的杀手全部控制起来防止他们自尽,又安抚在场的南州百姓,让他们不要再相信水君,赶紧回家。
温照白当着陈成安的面。让人把刺客带下去审问:“陈成安,这些人究竟是谁?是现在你告诉我,还是等着我们拷问?我向你保证,若你愿意吐口,你的儿子和女儿绝不会被你连累”
陈成安这才目光从那块骨头上收回来,绝望的抬起头,他看着温照白:“你真的可以放过我的儿女吗?你能不能答应我保住他们,从‘他们’手中保住他们?”
“我答应你。”并不仅仅是为了陈成安的哀求,更重要的是陈家子女确实并没有犯错,《虞律》规定这样的犯官家眷,凡不参与其中者,取消权位,罚金入狱,若有利益相关甚至可以流放……终不至死。
鹿聆也转向他:“你已经看到了我的能力,小白可以从人和律法中救他们,而我,能从你说的‘他们’手中救他们。”
于是陈成安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死死看着他们:“你们答应了的……你们答应了,晋国公从不妄言,好,好,我告诉你们,他们是……”
那边的陈胥却突然抽搐,他已经残存无几的身体内隐隐有黑色的气游走萦绕,正是幕后之人留下的禁制,趁他们没注意,黑气骤然聚集,一瞬间,陈胥的身体突然炸开,然后那黑气直冲陈成安。
鹿聆没防备黑气能突破自己的风壁,黑气入体的一瞬间,陈成安就吐出一口血来,委顿在地。
“父亲!”陈三娘子痛呼一声扑倒在地,扶起陈成安,“父亲……”
陈成安奄奄一息,只来得及痛心地看看女儿,又将目光投向远处的芳心湖,他的儿子……至死也没有见到了。
“陈成安!”
“国公!禀报国公,芳心湖岸边发现了陈家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