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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一锅又咸又干的粥 ...


  •   距离丧尸爆发还有228天

      余迹扶额坐在床头的塑料椅子上,对着床上病怏怏躺着的番离叹气。

      番离挣扎着睁开眼,望向余迹。他一只手搭在额头的湿毛巾上,撅起嘴嘟囔着话:“又不是什么严重的疾病,为什么要请假呢。”

      “闭眼睡觉。”余迹起身将被体温闷热的毛巾取下,床头柜上放着一个塑料水盆,他将毛巾浸泡在水盆里,再将蓄满水的毛巾拧干后重新折叠敷在番离额头上。

      番离被高温灼烧得难受,闻言乖乖地阖上眼皮。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一切都要从今早余迹敲响番离房间的门开始说起。

      “咚咚。”几声简短有力的敲门声响起,打破了安静至极的楼道。

      余迹对着房门轻声喊道:“起了吗?”

      冬天,动物冬眠的时节,此时某些人类也渴求能和动物一样来一段长久不醒的冬眠。不管是番离,还是远在另一个街区的房子里正呼呼大睡的江圆圆和蒋志都是如此。他们沉湎于被窝无限的温暖里,并不想将捂热的身体暴露在冷空气中。

      番离其实听到了余迹喊他起床的话,平常他早就第一时间掀开被子下床洗漱了,可今天即便听到声音了,意识却仍旧昏昏沉沉。

      此时的他有些混乱。

      我明明在被子里,为什么手脚还是冷冰冰的呢?

      没等他的脑子多转几圈,余迹已经推门进来了。

      余迹看着床上鼓起的大包,也很奇怪番离今日的反常举动。他掀开了被子的一角,番离蜷缩起的瘦弱身体和异常绯红的雀斑脸暴露在空气中。

      小房间的窗户没有关好,冷风吹进来,冻得番离抱紧手臂哆嗦了一下。

      番离抖着苍白的嘴唇咕哝道:“好冷啊—”

      抱怨的话还没说完,余迹先一步将被子果断盖回去,一点迟疑都没有,余迹打电话给自己和番离都请了假。接着就是准备退烧其间为了照顾病人需要的各种东西。

      时间回到现在。

      番离眼睛是闭上了,但嘴巴没有。

      他仍旧在絮絮叨叨抛话给余迹接。

      番离觉得生病发烧后的自己很唠叨,不停地讲个不停,还不愿意停下来。

      余迹倒是在意外他话语变多后,心安理得地一边接话一边照顾他,并没有觉得话多不好。倒是隐隐约约能感受到床上躺着的人身上散发着淡淡的不安。

      也是,从前就是这样。

      现在的番离,顶着张长满雀斑的小脸,看着是挺健康的,完全看不出小时候瘦骨伶仃的模样。

      从前还在孤儿院时就比其他孩子白了几个度,再加上各种营养不良,不论何时何地,何种季节,都有一定可能生点不大不小的病。余迹还没来之前,他是被排挤得比较严重,余迹来之后,没被欺负了,可挡不住一些年纪稍小的孩子在夜晚遇到番离时,看到他那张鬼气森森的面庞,被突如其来地吓一跳,然后在楼道上失声痛哭。那场面,直接将孤儿院改成了孤儿怨。

      好好养了几年,堪堪将番离的身体状况养到及格线。余迹有一段时间看着健康的番离简直要绷不住自己的面瘫脸。

      小时候看他发烧到四十多度神志不清胡言乱语的光景历历在目,每次番离发烧,余迹的脑子里就会拉响警报。督促番离停下手上一切要事赶紧去休息变得无比重要。

      番离:“我不上班就算了,余哥你怎么也不去,只是发烧而已,没必要留在家里照顾我吧?”

      余迹翻看起了江圆圆借给他的漫画书,“就请今天一天。”而且我怎么敢留你一个人烧到快四十度在家。

      “好吧,”番离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碰了一下余迹手上的书,“你在看什么呀?”

      他现在烧得还不算糊涂,还能正常跟余迹有来有回地对话,不至于说胡话。

      余迹将书籍放低凑到番离面前,“漫画。”

      而且是恋爱漫画。当然他不会说前面两个字,而现在正处于发烧痛苦中的番离也细看不了漫画的内容。

      果然番离粗略扫了一眼,就将手缩了回去,笑笑地对余迹说:“真好啊,是蒋志那里借的吗?”

      “不是。”余迹看到书页上人物脸红的表情和一些我爱你,我也爱你等词汇,下意识皱了下眉,然后翻去下一页。

      接连几页都是同样套路的内容,简直要给余迹造成精神污染了。他顿时生出几分躁意。江圆圆前几天从家里搬了基本漫画给他,美名其曰参考书。他忍着吐槽幼稚的冲动,想了想也不好推拒就收下了。忙碌的工作没有给他半点休息的空隙,直到今天参考书中一本放进来滥竽充数的漫画被幸运选中。

      番离听着书页哗哗翻过的动静,眼神撇过窗外乌云密布的天气,然后又转回来盯着余迹。

      番离听到从自己口中发出很轻的声音:“那是找谁借的?”

      余迹没有听清,他面带疑惑地放下手中的漫画向番离靠近了些。

      余迹:“你刚说什么?”

      番离在余迹凑近的一瞬,双手抓起被子两边一拉,将自己整个缩进了被子里,脸是被罩住了,就是被子太短,罩住头就罩不住脚了。

      番离闷在被子里听外头的动静,模糊地听到一阵沙沙声,接着是铁门打开又合上的声音。

      嗯?是出去了吗?

      体感上像是过去了很长时间,实际上两分钟都不到。铁门很快又打开了。

      番离露在外面的脚被柔软的触感覆盖住,压在身上的重量又加了一倍。番离翻开盖住脸的被子,发现自己下半边身体又盖了一件被子,和原来的被子拼接在一起,成功让他从头到脚严严实实都得到了保暖。

      番离明知故问地提了一句:“余哥,你去拿你的被子了。”

      余迹正在抚平被子的褶皱,“嗯。”

      然后余迹就瞅见番离又把被子盖到头顶,他甚至能听见被子里传出来一阵沙哑的浅笑。

      让他回想起前段日子邻居家爷爷的孙女过生日,小女孩拿着比她脸还大的棒棒糖,在出租房的前边院子里一边舔糖一边夹在自家爷爷和房东中间的摇椅上看俩老年人下棋喝茶。那时候她也这样笑,声音和番离现在笑得一模一样。

      “咳咳—”番离笑得咳嗽了几声,“我要睡了。”

      余迹还想说被子盖着脸不好呼吸,让他把被子拉开睡。

      他自己就已经先一步拉开被子,还侧过身挪到墙边。

      番离侧躺着,被子密不透风地包裹住自己,他闻着被子上淡淡洗涤剂的味道眼皮打起架,渐渐地屋子里响起了均匀平稳的呼吸声。

      余迹落座回椅子上,重新捧起书。

      墙上的时钟坏掉了,原本应该老实本分转圈的时针不翼而飞,只留下分针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窗外梧桐的叶子被汇聚而成的水滴压弯。番离闷出一身汗,烧也退一些后,舒展身体滚了一圈,把两条被子给滚开了,一条耷拉到地上,一条堪堪遮住肚子。

      余迹把被子拉回去盖好,撤掉的一条被子被他叠好放到床尾。掖好被角,抬眼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外面还在下雨,他取下挂在门旁的透明伞,轻手轻脚打开铁门出去了。

      他走后一段时间雨变大了一阵,等他回来时,浑身上下都沾染上水汽。整装的鸡蛋盒子露出个角,嫩绿的青葱从红色塑料袋子里冒出来,他抖了抖伞上的水珠,提着袋子进门。等门合上,楼道只孤零零留下一个没收紧的透明伞,伞下的水泥地板晕染了一块不大不小的湿迹。

      番离迷迷糊糊中醒过来一次,空气中弥漫着淡淡葱香米香和酱醋的味道,他鼻子抽动几下,嗅闻着这些味道又阖眼睡了一会儿。

      他最后是被饿醒的。

      肚子咕咕地叫了几声,他才睁开眼皮悠悠转醒。

      余迹骨节分明的手握着勺子在粥里搅动了几下,然后拿了两块粉色的小布巾搭在锅的两边,手抓着布撑着锅端起来。

      一转头就看到番离推开被子,靠着床挡板把身子挪起来坐。

      余迹拿了小桌子,桌角垫了纸巾放在床上,一锅新鲜出炉的粥放在桌子中央,就这样一锅粥已经挡掉了桌子大半地方。

      相比于室外,室内已经算温暖了,但毕竟是冬天,再怎么密不透风的房子,他们还是能听到呼呼打窗的冷风从缝隙里猫着腰进来,搞得屋子温度骤降。

      番离看到自己呼出的气和粥上因为冰冷而格外显眼的热气混合,融在一团的白雾缓缓上升直往站在床边的余迹脸上砸。

      余迹抬手挥开飘进眼里的白气,另一只手将一根洗得锃亮的汤勺递上前。

      余迹:“饿了就吃吧。”

      肚子又咕咕叫了一声,淡淡的粉红漫上耳根,番离伸手接过汤勺后也不管烫不烫的,舀了一勺就直接塞进口中。

      滚烫的白米在刺痛了口腔,随后连咀嚼都没有直接滚入喉道。

      果不其然引起了番离一阵咳嗽。

      番离在捂着喉咙咳得泪花涌现时,背部传来软热的,向下抚顺的触感。唇边抵着玻璃杯的杯沿。

      右耳响起低哑沉闷的嗓音。

      余迹:“吃慢点,吹凉再吃。”

      番离就着杯子喝了几口水,等喉咙灼烧感缓解片刻后小声嘟囔了一句知道。

      小口小口吃着吹凉的粥,番离抬起眼皮看了一下余迹。

      他一手盖在番离额上,一手盖在自己头上。

      余迹:“没之前那么烫了,但还是有些低烧,吃完你再睡会儿。”

      番离正在吃粥呢,闻言突兀笑了出来,差点被粥呛到。

      “咳哈哈,”番离抬手挡住了脸上鼻子一下的部分,按了下嘴角,等手放下去,脸上的笑意也还没完全消散,“好的,我是要说谢谢余医生,还是谢谢余妈妈。”

      余迹食指曲起叩了下番离的脑门,“少跟蒋志待在一起。”

      番离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称好后又吃了一口粥。

      余迹瞥了一眼粥,回到椅子上捧起书,过了一会儿又瞥过去看。

      番离察觉到了余迹频繁看他和粥的目光。舀了一勺粥后,手停在半空中。

      在余迹张口想问粥怎么样的瞬间,番离看准时机给他塞了一口。

      番离看着余迹睁大的眼,忍不住笑弯了腰。

      余迹的料理一如往常地只有卖相好看,实际味道不能让人苟同。

      明明这锅粥盐加多了显得极咸,水加少了又显得极干。但粥抚慰了肠胃,又驱散了寒意,导致番离迷迷糊糊晕了头脑。

      他居然觉得这锅粥比世界上任何人做的都美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一锅又咸又干的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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