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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璀璨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满街的梧桐被冷风吹得簌簌响，傍晚微弱的光透过玻璃折射进室内，随着时间推移，又一点点覆盖在番离毫无生气的面颊上。似乎是察觉到了光源，他的眼皮微微颤动，眼睫上一滴尚未干涸的暗红血液滴落下来。
强烈的耳鸣激得他头晕，等耳边令人烦躁的嗡鸣逐渐停下来，一声像是要撕裂喉道的低吼刺进耳里。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响吓到，猛地撑开眼皮。
一个人正用头部狠狠撞击着前面的玻璃门窗，吼声也是从那发出来的。
番离惊恐地瞪大双眼，看着眼前这一幕，他小心翼翼地挪动，想尽量不惊动前面的人，然而事与愿违，在他站起身时，好死不死踩到了身后的食品包装袋，虽然声音很小，但还是惊动了前面的人。
那人停下撞击的动作，慢慢转过身来。番离却在看到那张脸的瞬间感到无比错愕。
“余哥？”他不敢置信地出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从醒来开始就忽视的东西。
身边四处翻倒的桌椅，杂乱的食品袋和饮料瓶，几滩快要干涸的血。还有自己和余哥身上各有几处伤口的青色皮肤。
余迹转动自己浑浊无神的眼球，目光在番离身上停留了几秒，听到了声响，但没有察觉到活人的气息，又转回头去，继续撞击玻璃。
“不是吧？”玻璃上显出他怪异的模样，番离抬起手摸向自己的脸，结果摸了一手的血。
此情此景，莫名让他感到眼熟，这世界末日一般的氛围，不就是以前看的丧尸电影里的场景吗？所以现在是他和余哥都变成丧尸了？那为什么自己还有理智？他一手搭下巴，铺满雀斑的脸上两条眉毛皱起，本就不太灵光的脑袋苦思冥想。
有时人在极度混乱的情况下，反而会冷静下来。
“咔哒”一声，番离扭过头一看，余哥不知道什么时候撞裂了门锁扣，转眼就冲进了学校。
虽然余哥确实身体素质好，但也不至于长个金刚石脑袋，这都能撞开。
番离在匆匆追上去之前瞄了一眼烂掉的门锁，那锅巴似的脆样，完全看不出来是前几天刚换的。
门外，番离只来得及看见余迹迈进校门的一个背影。
“不是，跑这么快？”
他刚要追赶上去，便撞到了周围四处游荡的丧尸。
“不好意思，让让，”他伸手拨开前面挡路的丧尸，结果丧尸转头就又把他吓一大跳。
番离：“啊！这位大哥，你……你脸呢？”
这当然不是在骂人，而是丧尸大哥的脸真的物理意义上没了。
不知名的丧尸大哥显然对同类的他不感兴趣，朝他低吼一声，便转向别处行进。
番离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
完了，要是他余哥在混乱中遭遇了像这个丧尸一样的事，又或是其他什么意外……他立马止住脑。
得赶紧找到才行。
校门外，生锈的铁栅栏喷溅上血，保安室里空无一人。以前余哥带他偷跑进校内时，偶尔有几次会被保安追上。
手拿黑色警棍的保安时常气急败坏地扯着帽檐，撅起嘴中气十足地边骂边追，自己瘦胳膊瘦腿，跑不快，每次落后一步，都会直接被余哥扛起来跑。
不过……像这样光明正大踏进这所学校还是第一次。
路上遇到的丧尸中偶尔有几个熟悉的面孔。
茫茫丧尸群中有大半人他都认出来了，他们经常光顾他工作的小卖部。
想到这，番离仔细看了眼变成丧尸后的人，无一例外都青面獠牙，漫无目的地在操场上徘徊。
莫名的刺痛感漫上心头。
真是奇怪，我都变成丧尸了心还会痛？
穿过教学楼前面的草坪，他还在廊道上遇见了校内大名鼎鼎的教导主任。
之所以认识，一是因为这位教导主任曾经在校内举办过一场全学年的征文比赛，当时每个来小卖部的学生都或多或少吐槽过。
二是他头上锃亮平滑的地中海令人难以忽视。
变成丧尸的教导主任抵在某一个班级的后门，班级里则挤满了变成丧尸的学生。
在草坪找余哥时，他用了愚蠢的办法，大喊了一声，结果吸引过来一大堆丧尸，都快把他挤成年糕了，也没把人找到。
学聪明后，为了不发出太大声响，再搞成丧尸围城的场面，他连跑都不敢，找人的速度自然也就慢了下来。
就在他地毯式搜寻完一楼后，楼上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沿着一阶一阶楼梯迈步上行，到达传来尖叫声的那一楼。
抬头看去，视线所到之处，陆陆续续有零零散散的丧尸往前聚集，其中一颗头颅鹤立鸡群地挤在扎堆的丧尸中。
余迹的身高至少有180，再加上一张优越的脸，站在人群里足够明显。这一点，站在丧尸群里也依旧如此。
不过之前单个丧尸挡在前面他还敢拨开人家，现在，放眼望去，越挤越多的丧尸，就他这小身板，怕不是还没靠近就会跟弹力球一样被弹开。
丧尸们在班级门口涌动着，发出令人丧胆的低吼。班级前门的牌子上刻着高一（1）班。
高一一班？印象里陈祈就是在这个班级。
“啊——”
一声响彻云霄的尖叫从高一一班内传出，和刚才把他吸引上来的尖叫声如出一辙。估计是同一个人发出来的。
也因为这一声尖叫，门外的丧尸群肉眼可见地更加激动了。他们狂暴地敲击窗户，一张张青面獠牙的脸挤在窗户上。
此时高一一班内部，陈祈正在为了求生顽强搏斗，搏斗对象是他的同班同学。几秒之前这位同学还绝望地啼哭着，彻底变成丧尸后便朝他袭击过来。
陈祈手里握着一把沾血的剪刀，班内不止一个丧尸，多数是他的同学，他们每天一起上课，一起放学，他身旁围着他的几个丧尸今早还跟他打着招呼。
丧尸发狂地朝他挥爪，他惊险躲开，冷汗凝在额角。
没有退路了，他们班在高楼层，班级内超过五个丧尸，更别提班级外了。
丧尸又一次袭击过来，他躲闪不及，被划到手臂的同时，头部磕在桌子边缘。血液模糊了他正对班级窗户的双眼，他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伤口血流不止，变成丧尸已经成为板上钉钉的事实，他阖上眼，任由血液和眼泪混合流淌。
番离还在奋力往丧尸堆里挤，手刚够到余迹的衣角，丧尸们突然失去了激情，纷纷退散开来，结果他又被丧尸潮给推开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不过好在丧尸都散开了。
等围堵在班级门前的丧尸散尽，班级里的丧尸也陆续出来了，其中一个丧尸晃晃悠悠朝番离的方向直行，在撞向番离之前被他扶住肩膀。
“陈祈！”遇见熟悉的人，番离惊叫出声。只可惜面前的丧尸已经失去了身而为人应有的意识。他不会躲开番离，也再听不见他说话了。
陈祈脱离开番离扶住他肩膀的手，双眼空洞无神地离开，也不知道是要往哪里走。
番离没有追上去，他呆站在原地消化潮水般漫上来的复杂情绪。
目送陈祁离开时，一个没注意自己这幅小身板就又被撞了。
“不是，怎么又来撞我。”扭头一看，哦，是余迹。
“余哥，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啊！”接二连三遇到的都是对他来说冲击性极大的事情。他冲上去试图一个大大的拥抱缓解糟糕的心情，结果余迹一个转向，搞得他扑了空，只能把拥抱献给水泥地了。
“余哥，你其实没变成丧尸对吧。”番离从地上起身，拍拍自己衣裤上的灰尘，表情幽怨，“要不然你怎么躲我躲得这么熟练。”
余迹也望着他，只是没回他的话。
不得不说，变成丧尸后的余哥虽然依旧顶着一张冷酷的面瘫脸示人，啊不，示丧尸，但还是比自己好看多了。
在厕所找余哥时，猛地看到镜子，他还被镜子里自己变成丧尸的脸吓到了。
余迹转了个方向想要离开，番离赶紧跟上去牵住了他垂在侧身的手。
“余哥，你可别再乱跑了！”番黎牵好他，两只发青的手搭在一起。
“......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呢？”
他们又一次来到了操场，因为想要出校门必须经过操场。而这里也是丧尸聚集最多的地方。
这几天学校举办校运会，大多数学生都在操场上彩排表演。能看到操场的草坪和坐席上散落的演出道具和耷拉在树上的彩旗。
去年他混在学生里，望着在红色跑道上帮人代跑的余哥大喊加油。
就好像在那一刻，他们两个真的都是这所学校的学生一样。
那一天是大晴天，傍晚夕阳余晖的光照在跑道上，一点点向西偏移，包括他们在内，每一个人都被光镀上一层浅金色。
今天的天空飘满云，晚霞格外地红，红得不逊色于跑道和染上草地的鲜血，空气中漫着泥土的腥味，像是要下雨了。
空旷的校内，场地依旧热闹，只是加油的欢呼声被阴翳嘶吼取代，人也都成了丧尸而已。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楔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