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土》小废铁是我

1、第一章 狭路

　　澜江边境的风裹着沙，拍在缉毒支队办公楼的玻璃上，呜呜的，像憋着股劲的哭腔。

　　沈砚拎着半旧的行李箱站在二楼走廊，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腕上一道浅疤藏在青筋旁，那是当年为抢证据，被毒贩的刀划的。他指节叩了两下支队长办公室的门，里面立刻传来一声沉得像砸在石头上的 “进”。

　　推开门，烟味混着油墨味扑面而来，呛得他下意识蹙了下眉。陆峥坐在办公桌后，指尖夹着支没点燃的烟，黑眸扫过来时，那股子审视的锐劲，像要把人戳穿：“省厅来的沈专家？”

　　“沈砚。” 他伸手，指节干净得能看见淡青色血管，“奉命来专案组报到。”

　　陆峥没起身，只抬了抬下巴，目光直愣愣钉在他腕上的疤：“听说你是玩数据的？能从一堆数字里揪出毒贩？”

　　“至少比瞎闯省点事。” 沈砚收回手，语气淡得像白开水，尾音却藏着点不服输的锋芒。他把行李箱往墙角一靠，走到桌前，眼尖瞥见摊开的卷宗上，最上面那张病历单写着 “大麻成瘾伴精神障碍”，患者年龄栏填着 “17 岁”。

　　“一周里第三起了。” 陆峥终于把烟凑到嘴边，却没点火，只在指间转着玩，“都是半大孩子，说买了什么‘进口能量棒’‘植物精油’，吃了就上瘾，有个孩子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沈砚拿起卷宗翻了两页，指尖划过物流信息栏时顿了顿：“发货地都在青崖镇，但具体仓库查不到。”

　　“我知道。” 陆峥 “啪” 地合上卷宗，声音拔高了些，指节都泛了白，“昨天刚摸出线索，青崖镇有个跨境电商仓库，半夜偷偷出货，鬼得很。我已经让人盯着了，今晚就突击。”

　　“不行。” 沈砚抬头，眼神亮得像淬了光，“物流数据显示，这仓库就是个中转站，货源没摸透就冲，等于给毒贩报信。”

　　陆峥眉峰拧成疙瘩，指节 “咚咚” 敲着桌面：“沈专家，边境缉毒不是在办公室里算算数！等你算出结果，那些毒早运到内陆，害更多孩子了！”

　　“盲目冲才会让毒贩跑干净。” 沈砚把卷宗翻到数据报表那页，指尖点着上面的曲线，“你看，这几批货的发货时间、收件地址，全是按规律来的。我追了三天 IP，指向青崖镇外的乱石村，但那村子封得死，地图上都只有个模糊的点。”

　　“乱石村？” 陆峥的动作顿了顿，眼底掠过丝复杂的光，快得抓不住，“那地方是块硬骨头，宗族抱团得紧，外人进去一步都难。”

　　“所以才不能硬来。” 沈砚往前倾了倾身，声音压得低了些，“得先摸清楚村里的情况，找到货源在哪，再动手。”

　　“等你摸清楚，多少孩子要遭殃？” 陆峥 “腾” 地站起身，一米八五的个子往那一站，带着股压迫感，“沈砚，我不管你在省厅怎么办案，到了澜江边境，就得守我的规矩看见了线索，立刻向我报告。”

　　两人对视着，空气像冻住了。窗外的风沙又大了些，玻璃上的划痕被吹得更明显，像一道道旧伤疤。

　　“陆队。” 门口传来敲门声，老周探进头，手里攥着个密封袋，脸上带着急色，“刚截的包裹，从青崖镇发往省会的，里面的‘能量棒’，检测出高纯度大麻！”

　　陆峥眼睛一亮，一把抓过密封袋，手指捏得袋子 “哗啦” 响：“地址呢？联系人呢？”

　　“联系人是假的，地址就个快递驿站。” 老周叹了口气，抓了抓头发，“驿站老板说，是个穿黑夹克的男的送的，留的手机号是空号。”

　　沈砚接过密封袋，指尖捏了捏包装袋，眉头又蹙起来：“这包装防水防嗅，成本不低。而且快递单上的条码是伪造的，一看就是老手。” 他抬眼看向陆峥，语气里多了点笃定，“你看，这就是硬闯的后果，他们反侦查意识强得很，一察觉不对，立刻断线索。”

　　陆峥脸色沉了沉，没说话，转身走到墙上的地图前，手指重重戳在青崖镇的位置：“乱石村就在这附近，直线距离不到二十公里。” 他回头看向沈砚，语气软了些，“你说的 IP，能确定在村里？”

　　“九成把握。” 沈砚掏出手机，调出数据图谱，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我追了三天，这 IP 只在夜里活跃，信号还稳得很，不像是移动设备。”

　　“夜里活跃……” 老周凑过来，摸着下巴琢磨，“难道是夜里种大麻？”

　　“有可能。” 沈砚点头，“大麻需要隐蔽，夜里作业能避开巡查。”

　　陆峥沉默了好一会儿，从抽屉里摸出张照片，“啪” 地拍在桌上：“这是卧底传的消息。”

　　照片是偷拍的，画面糊得很，只能看清一片绿油油的植物，背景像是山洞。沈砚拿起照片，指尖不自觉收紧，那叶片形状，他太熟了，是大麻。

　　“陈麦传的。” 陆峥声音压得低，带着点沉重，“他在青崖镇周边潜伏五年了，说乱石村是‘全民种毒’，背后是个叫麻叔的撑着。还有个二把手叫刀姐，跟麻叔面和心不和。”

　　沈砚抬眼：“陈麦能进村里吗？”

　　“难。” 老周摇头，语气里带着担忧，“村里管得严，外人进去就被盯着，稍微不对劲就完了。陈麦潜伏五年，不敢冒一点险。”

　　陆峥看向沈砚，眼神里多了些考量：“你想怎么查？”

　　“我扮成采购商，去青崖镇。” 沈砚语气平静，像在说件平常事，“就说要大批量收‘农产品’，想找货源。”

　　“不行！” 陆峥立刻反对，声音都变了调，“太危险了，你一个外人，一进去就会被怀疑！”

　　“总比坐在这等线索断了强。” 沈砚把照片放回桌上，看着陆峥的眼睛，“陆队，你擅长硬攻，我擅长钻空子。咱们各司其职，说不定能有突破。”

　　陆峥盯着他看了半天，终于把烟点上，火光在指尖明灭：“我派两个人跟你一起。”

　　“不用。” 沈砚摇头，语气很坚决，“人多反而显眼。我一个人去，有情况随时联系。” 他拿起桌上的密封袋，“这包装，我能模仿着弄点手脚，让他们觉得我是‘同行’。”

　　陆峥没再反驳，只是从腰间解下手枪，递过去时，手指还顿了顿：“上保险，别逞能。”

　　沈砚接过枪，沉甸甸的手感撞得他心口一紧，当年“他”就是拿着这样一把枪，最后连尸体都没找全。他眼底掠过丝阴霾，快得像被风吹走。把枪别在腰后，扯了扯衬衫盖住，才开口：“放心，我惜命。”

　　“今晚就走？” 陆峥问。

　　“现在就走。” 沈砚拎起行李箱，拉杆 “咔嗒” 一声弹开，“赶在天黑前到青崖镇，找个落脚点。”

　　他走到门口，又停住，回头看向陆峥：“陆队，希望下次见面，咱们能有点实在进展。”

　　陆峥靠在桌沿，指尖夹着烟，黑眸里映着火光：“我等着。但记住，一觉得不对劲，立刻撤退，你的命，比线索金贵。”

　　沈砚没说话，只点了点头，推开门走进走廊。风沙灌进来，吹得他衣角翻飞，腰后枪的轮廓露出来，又很快被衬衫盖住。

　　陆峥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拿起桌上的卷宗，翻到沈砚的资料页，目光停在 “留学经历” 那栏，眉头又皱起来，资料里没写，沈砚在国外时，好友就是因为吸大麻自杀的。

　　“陆队，” 老周轻声说，“沈专家是有本事，就是性子太倔。”

　　“倔点好。” 陆峥弹了弹烟灰，烟灰落在卷宗上，他又赶紧擦掉，“对付毒贩，就得有股不服输的倔劲。” 他看向窗外，青崖镇的方向被风沙裹着，像一片化不开的迷雾，“通知技术队，盯着沈砚的定位。一旦失联，立刻出发支援记住多带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