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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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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钺下意识心里一紧,“呈上来!”
“是!”
侍卫青枫将密信呈上。
周钺迅速打开,锐利的眼神扫过信件上的每一个字。
站在一边的苏楠发现,他家殿下的表情明显松弛下来,不似方才那么沉。
“殿下,沈小姐的身世有什么可疑之处吗?”他其实不太明白,他家殿下为何要去怀疑沈小姐的身世。
周钺讲纸条递给苏楠,唇角勾了勾。
苏楠一手夹着糖炒栗子,一手接过纸条。
纸条上写着:沈小姐乃宋将军之女宋卿舒。
“啪嗒——”
苏楠的栗子掉落在地。
他不可置信地又瞧了瞧信件上的字,“沈小姐竟然是宋将军的独女宋卿舒,可这宋卿舒不是流放北地死了吗,怎么会变成沈小姐呢?”
青枫回话道,“殿下,我们在扬州的暗线仔细盘问了春风阁的老鸨,她说是两个官差将沈小姐卖给她的,属下便让老鸨说出那两个官差的身份和住处,属下最终在扬州宝应县找到那两个官差。”
“属下将他们抓了起来,他们两个骨子软,没两下就招了,他们亲口承认,他们曾将一流放至北地的女子卖到了青楼,之后再伪造出那女子摔下悬崖曝尸荒野的假象,属下让他们画出那女子的画像,经过比对,他们画中之人就是沈小姐。”
苏楠听得眉头紧皱,“这也太没有人性了吧。”
青枫又说道,“属下仔细盘查了那一批流放北地之人,名单上只有是宋将军的独女宋卿舒是已故身亡了,那两个官差坦言,他们经常做这种皮货生意,毕竟这流放路上死了一两个女的很正常。”
听到此话,苏楠内心愤愤不平,他直言道,“这两个官差真是人渣,宋府举家流放已经很惨了,结果还把人卖到青楼去,真是太惨无人道了。”
周钺冷着脸,没说话,他一想到宋卿舒吃了这么多苦才能活下来,心脏疼痛到宛如被利箭穿过。
“殿下,那两个官差说了,他们上头有人。”
周钺眉毛一拧,表情又凝重了几分,“谁?”
青枫回话说,“扬州宝应县/县令梁穆安,扬州宝应县是流放北地路上的中转驿站,人贩会转交给下一批差役,他们只要此时上报说,有人路上死了,北地那边的知州也不会怀疑。”
苏楠气势汹汹地大骂,“他们的恶行简直让人发指!”
他气得想冲去扬州一刀砍了那两个官差。
周钺长吁一口气,他从未想过沈知蕴会是宋卿舒,京城有买卖少女的事,扬州也有,他们买卖少女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还未可知。
苏楠愤懑道,“殿下,这梁穆安的恶行铁证如山了,我们赶紧凑请圣上,抄了这狗屁县令的家,让那黑心肝的县令人头落地!”
他的刀已经很久没有舔血了,都快生锈了。
“不可打草惊蛇,梁穆安一个县令怎么敢做这种买卖,青枫你去查查,真正的沈知蕴是回京路上到底遇到了什么,那群山匪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
“是!”青枫点头。
周钺转动了一下扳指,心里烦躁得很,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们的手会伸到那些被流放至北地的官眷身上。
沈知蕴这一路上究竟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的委屈,在如此家破人亡的绝境下还被卖去青楼,她当时该有多绝望。
周钺暗暗骂了一句,这群人真是畜生!
——
清晨。
沈知蕴到了宫里,长公主先去见过了太后,之后再去学堂。
周凝今日特别兴奋,平日里她都不愿上学堂,可沈知蕴来了后,这上学堂好像也没那么痛苦了。
她总觉得沈知蕴对她来说有种特别的亲密感。
“蕴儿,我昨日特意让御膳房做了燕窝粥,我们散学后一起去试试呗?”
“谢公主。”
“跟我不用这么客气。”
沈知蕴思索一番,这才问,“公主为何想找我作伴读?”
周凝没多想,她坦言道,“因为我喜欢你呀,你不似秦霜那般欺软怕硬,也不似许宁那般目中无人,你和你表妹很像,是个热心仗义的人。”
沈知蕴点头,露出微笑,若宋家没有出事,她便可以宋卿舒的身份和公主相识。
她很清楚,公主是把那份对宋卿舒的喜欢放在她身上了。
她真的很想告诉公主,她就是宋卿舒,可是,不是现在。
到了学堂,众人向周凝行礼,唯独站在张先生身边的那位女子。
那女子略微仰头,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大姐姐怎么来得这般晚?”
周凝默默翻了个白眼,“我这不是给你点时间向张先生请教学问吗?”学堂里人人皆知,这二长公主心悦于张至翌,只是这张至翌一直在保持距离。
二长公主周歆缓缓走到沈知蕴跟前,目光一直停留在沈知蕴身上,“你就是沈知蕴?”
沈知蕴低头,“回公主,是。”
“我听宫里嬷嬷说了,你在花园据理力争,自证清白,难怪长公主也会高看你一眼。”
“二长公主过奖了,当时情势所迫,臣女只是说了几句实话罢了,说到底,还是赵太妃明察秋毫,才没让真相被埋没。”
周歆勾唇笑了一下,这话说得,真是圆滑,难怪母亲那日会提前这人。
“各位,时间不早了,还是以课堂为重。”张至翌提点道,众人这才纷纷落座。
长公主和二长公主坐在前排,第二排是淑敏县主和嘉瑶郡主,只是嘉瑶郡主最近生病没来学堂。
这第三排便是秦霜和沈知仪。
沈知蕴在角落的位置。
“我们今日的议题是何为忠义。”张至翌道。
二长公主率先说话,“张先生认为,这世间真会有忠义两全之人吗?”
张至翌顿了顿,“自然。”
沈知仪此时说话,“那么先生,你觉得征南将军是忠义之人吗?”
此话一出,沈知蕴心脏被抽了一下。
在座的人都知道,沈知蕴是征南将军宋常的外甥女,沈知仪这话很有针对性。
周凝瞪了眼沈知仪,语气又些许冲,“宋将军替我父皇打下半壁江山,自然是忠义之人。”
沈知仪又问,“可他到底是贪墨军饷,落了个满门流放的下场,试问先生,这宋将军算得上是忠义之人吗?”
周凝气笑了,她骂道,“宋将军算不上,难不成你算得上吗?”
张至翌见情况不太对,于是打断道,“朝堂之事,我们莫要在学堂谈论。”
二长公主此时却说,“张先生,此事也没什么的,宋将军贪墨军饷,导致将士们食不果腹,无力守城,最终战败丢了燕城,此事人尽皆知,他真是辜负了父皇了一片真心,此等不忠不义之人,说多了,我都嫌脏了口舌。”
沈知仪得意地勾唇。
怒火不断在沈知蕴的肚子里翻腾,眼珠子都冒出火星子了。
她平息着心中的愤懑,“先生,我有问题!”
此刻,众人纷纷往后看。
“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某天良心发现,不再杀人了,大家会怎么看?”
沈知仪脱口而出,“那他迷途知返,这不挺好的吗。”
二长公主点头,“他能有所觉悟,重新做人,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话锋一转,沈知蕴问,“可若一个老实本分老农夫,某天突然杀了人,还将那人五马分尸,那大家又怎么看?”
沈知仪搞不懂她问这些话的意义,她下意识地回答,“如此歹毒之人,死一百次都不足为惜。”
沈知蕴唇角上扬,她不疾不徐地回答说,“为何一个犯下数十桩甚至上百桩命案的杀手,某天良心发现不再杀人便能得到众人的慷慨;而一个老农夫杀人分尸后,众人不问任何原因便要谴责他唾弃他,明明杀手双手沾满鲜血,他的罪孽比农夫更加深重。”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一愣。
沈知蕴继续说道,“征南将军戎马半生,就如同那老农夫一样,他虽犯了错,可妹妹不知缘由便谴责他,说他不忠不义,这与那目光短浅的市井小人有何区别。”
周凝满意点头,露出微笑,不愧是她一眼就看中的人,就是聪明,“蕴儿,你说得有理!”
沈知仪感觉有一团火憋在肚子里,她话锋一转,“你是宋将军的外甥女,你当然帮着他说话。”
沈知蕴目光平静,语气平稳,“我没有因为宋将军落难而与宋家撇清关系,这是我对宋家的忠,我亦没有因为妹妹奚落我舅父而生妹妹的气,这是我对妹妹的义,我对宋家和妹妹都做到了忠义两全。”
一直没出声的淑敏郡主问,“女子何来忠义一说。”
沈知仪点头,“就是。”
“忠义从来就不分朝堂和闺房,否则怎会有木兰替父从军此等展示女子忠义和魄力的故事流传下来。”
周凝拍手称好,“蕴儿,你说得太好了,不像某些人,脑袋空空的。”
张至翌露出很浅的笑意,他还是头一回遇到眼光如此毒辣的女子,她看问题的角度和想法都和寻常人不一样。
然而张至翌这一抹微笑还是被二长公主捕捉到了。
二长公主回头,目光如利刃,刺向沈知蕴。
这个狐媚子!
而这一起都被淑敏县主看在眼里。
“好了,谈论到此结束,我们来谈论些别的……”张至翌转移话题,学堂的氛围才缓和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