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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穿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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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影灯发出刺目的白光,监护仪规律的提示音在密闭的空间里回响,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血液混合的味道。
“血压90/60,心率125。”护士汇报着孕妇情况。
曲静姝全神贯注,手中的手术刀划开子宫下段。这位早产孕妇胎盘早剥突发大出血,救护车送来时已经生命垂危,急诊科直接推入了手术室。
这是她连续工作的第五个小时,额角的汗水被护士细心擦去。她能感受到手术服早已被汗水浸透,紧贴在背上。
“吸引器。”声音透过口罩显得有些沉闷。
曲静姝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孕妇身上,血水被迅速吸走,暴露出因严重缺氧周身青紫的胎儿。她熟练地将手探入宫腔,托住胎头,轻柔地将胎儿取出。
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是多年临床积累的肌肉记忆。
“新生儿重度窒息!”儿科医生立刻接过婴儿,转移到一旁的复苏台开始抢救。
曲静姝来不及多看,回头继续处理仍在渗血的子宫创面。
她的手指在血水中精准动作,止血、缝合、检查,每一个步骤都从容不迫。
最后一针皮下缝合完成,监护仪上的曲线也终于趋于平稳。
几乎同时,复苏台那边传来一声响亮的啼哭,儿科团队成功挽救了那个窒息的新生儿。
“手术结束,母子平安。”
她的话音落下,手术室里响起一片舒气声。麻醉医师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护士们交换着如释重负的眼神。
曲静姝褪下血迹斑斑的手套,一阵眩晕感袭来。连续五个小时精神的高度集中,几乎消耗了她全部体力。
她强撑着身体走出手术室,对焦急等候的家属报了平安,简单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
回到值班室,她连白大褂都来不及脱,直接瘫倒在折叠床上。在陷入沉睡的前一刻,她迷迷糊糊地想:得拿手机定个闹钟,免得值班时间结束还在睡觉......
“砰!”
剧烈的头痛让曲静姝从睡梦中惊醒,她大口喘息着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竟然摔倒在地,她撑地站起来,茫然地环顾四周。
眼前不是她熟悉的医院办公室,而是一间古香古色的女子闺房。
雕花的拔步床上挂着淡青色的纱帐,紫檀桌案上摆放着未完成的刺绣。
一缕檀香在香炉中袅袅升起,室内满是檀香的安宁气息,全然没有消毒水的刺鼻味道。
这一切都透着诡异。
她明明是个妇产科医生,刚做完一场剖腹产手术,孕妇早产,在五个小时的紧张抢救后才终于母女平安。她累得在办公室小憩,怎么一睁眼就成了这幅景象。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手指纤细白皙,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没有常年消毒留下的粗糙痕迹,这明显不是她用了二十多年的身体。
“吱呀——”
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她约莫十五六岁,见她已经起身,圆圆的杏眼里盛满担忧,“小姐,您怎么才歇了这么会儿就醒了?可是身子不适?”
曲静姝揉了揉刺痛的额头,直接问道:“我睡迷糊了,你告诉我,现在是什么年月,我......叫什么名字?”
丫鬟闻言脸色骤变,“小姐您可别吓奴婢!现在是熙宁十二年二月初七啊,您是太医院曲家的嫡女,曲静姝啊!”
熙宁十二年?曲家?曲静姝?
这三个词像惊雷一样炸响在耳边,她想起上周在科室休息时翻看的那本权谋小说,故事就发生在熙宁年间,书中也有一个曲家。
因为和她同姓,她还特意多看了几眼这个配角的设定。
“我爹......不会叫曲林吧?”曲静姝试探着问道。
丫鬟连连点头,“是啊小姐,您怎么连老爷的名讳都忘了?“
曲静姝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踉跄着扶住妆台才站稳。
完了。
那本小说的开篇,太医曲林就因为没能救活难产的萧贵妃,被盛怒的皇帝下旨满门抄斩。而痛失母妃的六皇子萧清晏从此性情大变,踏上了谋权夺位之路,最终登基为帝。
她这一家,分明就是促成男主黑化的背景板,连小说的第一章都没能活过去!
“小姐!您怎么了?”侍女见她面色惨白,连忙上前搀扶。
“我爹现在何处?”
“老爷今日休沐本空闲在家,方才宫里来了旨意,说贵妃娘娘即将临盆,急召老爷入宫接生去了。”
曲静姝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没救活贵妃的后果,她再清楚不过。那本小说的开篇,就是用曲家满门的鲜血写就的。
禁军闯入曲府,曲林被除去官帽押入天牢,然后就是一道圣旨——满门抄斩。
而她,这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太医院院判之女,本该和全家老小一起,倒在刑场的血泊中。
更可怕的是,这一切都只是序章。贵妃的死会像一把钥匙,彻底打开六皇子萧清晏心中的潘多拉魔盒。从此他的眼中只有权谋,心里只剩仇恨,为了到达那个位置不择手段。
曲家上下几十口人的性命,不过是这场权力游戏开局的祭品,是史书上轻描淡写的一笔,是促成未来帝王黑化的催化剂。
而她曲静姝,也只是“曲家七十三口满门抄斩”数字中的一员,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炮灰。
丫鬟触到她冰凉的手指,唤道:"小姐?您的手怎么这样凉?"
曲静姝闭上眼,再睁开时,眸中只剩决绝。
她没有太多时间犹豫,虽然不清楚在书里死亡会不会真的终结生命,还是会回到现代自己熟悉的医生壳子里,但她绝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去赌。
既然命运让她来到这个关键节点,那就绝不能坐以待毙。
曲静姝立即吩咐:“备马!要最快的那匹!”
“小姐,您这是要......”
“快去!”曲静姝催促道,“再晚就来不及了。”
她快步穿过庭院,脑海中飞速盘算着对策。
曲林既然已经动身,她必须在宫门前将人拦下,凭她一人之力,绝不可能进得了皇宫。幸好前世在马术俱乐部学的本领还没有生疏,若是快马加鞭,或许还能赶上。
马蹄声在青石路上响起,她利落地翻身上马,朝着皇宫方向疾驰而去。
朱红的宫墙渐近,她望见太医院的轿辇正要通过宫门。
“父亲!”她勒住缰绳,飞身下马。
轿帘应声掀起,曲林探出身来,见到女儿还有些错愕,“静姝?你怎么来了?”
“事关贵妃安危,请容女儿随行。”曲静姝快步上前,压低声音,“入宫后再细说。”
曲林皱眉打量着她,见她神色凝重不像开玩笑,又想到女儿自幼聪慧,便挪出位置。
“上来吧。”
轿帘落下,曲静姝在父亲身侧坐定,轿子驶入宫门。
“父亲可知,今日之事恐怕是个陷阱?”曲静姝率先打破沉默。
曲林闻言一怔:“此话怎讲?”
“父亲请细想,您今日休沐,按例不该当值。且贵妃孕期以来的脉案,也皆由其他太医负责记录调理。太医院能人辈出,为何偏要急召您入宫?”曲静姝压低声音,“女儿怀疑,有人故意想将这个烫手山芋丢给您。”
曲林神色微变,道:“为父也觉得蹊跷,但皇命难违,不得不从。”
“父亲,”曲静姝继续问道,“若是遇到难产,太医院通常如何处置?”
曲林略带诧异地看了女儿一眼,“多以手法推转胎位,辅以汤药催产,你问这个做什么?”
“父亲要做好万全准备,依女儿判断,贵妃此次恐怕会难产。”
“你从何得知?”曲林震惊地看着女儿。
曲静姝避开这个问题,继续道:“若是难产,太医院的常规手法根本无效。届时若贵妃母子有任何闪失,所有的责任都会推到父亲身上。”
当然她父亲遭殃,她也活不成。
原著中对贵妃难产只是一笔带过,并没有详述具体症状。而难产有太多可能性:气血虚弱、骨盆狭窄、胎位异常,胎儿过大,甚至羊水栓塞......在医疗水平低的古代,每一种情况都足以致命。
没有设备和仪器,曲静姝只能依靠最基础的望闻问切,以及多年临床积累的经验,看看能不能救下贵妃母子。
曲林长叹一声:“为父何尝不知其中凶险。但医者仁心,既然奉命前来,总要尽力一试。”
“女儿明白。”曲静姝语气坚定,“所以女儿才要随行。若是真到了万不得已之时,女儿这里还有个法子。”
她迎上父亲疑惑的目光,一字一句道:“古籍中曾记载剖腹取子之术,若能控制出血,再以针线缝合伤口,未必不能保全母子性命。”
“荒唐!”曲林呵斥道,“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这等凶险之术,与杀人何异?”
“总比眼睁睁看着两条性命丢掉要好。”曲静姝握住父亲颤抖的手,“若能救下贵妃母子,不仅是挽救两条性命,更是挽救我们曲家满门。若失败,也不过是提前几日问斩罢了。”
轿子仍在平稳前行,她的心却悬得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