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我公司怎么全是恋爱脑》花无声

9、第 9 章

　　翌日上午十点，璀星娱乐十七楼，三号会议室。

　　这里的空气仿佛被苏唯自带的低气压抽成了真空。

　　陆曜提前五分钟到达，他看到苏唯已经坐在主位，面前的笔记本电脑连接着投影仪，巨大的幕布上，是PPT的标题页，一行冰冷无情的黑体大字：

　　【《共生》计划二阶段：片场社交风险规避及核心目标（代号：恒星）互动准则 V1.0】

　　陆曜眼皮跳了跳。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V1.0”这个版本号显得格外不祥，仿佛预示着未来会有无数次的迭代和优化。

　　苏唯看了一眼手表，时间走到十点整。

　　“坐。”她言简意赅，随即按下了翻页键。

　　PPT翻到了第二页，一张巨大的片场结构图占据了整个屏幕，上面用红色的圆圈，以“核心目标：萧然”为圆心，画出了一个半径三米的范围。

　　“这是安全距离。”苏唯用激光笔指着那个红圈，语气像是拆弹专家在讲解炸弹结构，“我们称之为‘高风险情感污染区’。根据数据显示，百分之九十的职场骚扰和百分之百的恋爱脑失控，都发生在这个范围之内。你在片场，除了拍戏，身体任何部位都不得踏入此区域。”

　　陆曜感觉自己不是要去拍戏，而是要去一个充满了辐射的核泄漏区。

　　苏唯没给他消化的时间，直接翻到下一页。

　　那是一张极其复杂的、足以让任何一个密集恐惧症患者当场晕厥的流程图。

　　“这是‘视线管理协议’。”

　　苏唯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

　　“当目标在你的视线范围内时，你的目光停留时长不得超过1.5秒。如果目标主动与你产生视线接触，立刻启动‘B-3方案’，即‘礼貌性疏离’应对模式。”

　　“具体操作为，”她指着流程图的一个分支，“以0.5秒的速度进行一次幅度不超过15度的点头，嘴角上扬5毫米，构成一个不含任何个人情感的职业化微笑。然后，在1.5秒内，必须将视线移开，转移到任何一个非生命体上，例如剧本、水杯、或者你自己的鞋。”

　　陆曜彻底茫然了：“有必要这么精确吗？”

　　“有。”苏唯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流程图冰冷的光，“你的‘破碎感’是你目前唯一的商业价值。而‘破碎感’的核心是神秘。你和萧然的上一次接触，已经成功引起了他的好奇。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把这份好奇心，最大化地转化为他对你的探索欲。你的每一次对视，每一次交谈，都必须像奢侈品一样，限量供应。”

　　她盯着陆曜，语气第一次带上了警告的意味。

　　“你不再是那个举着灯牌的粉丝，你是一个潜在的对手。记住，在捕猎的游戏里，先暴露需求的那一方，就输了。”

　　苏唯的内心，吐槽的弹幕已经刷成了瀑布。

　　我一个正经商学院毕业的高材生，为什么会在这里教一个成年男人“如何假装高冷”？我的职业技能点是不是点得有点太偏了？这部分工作内容，劳动合同里可没写，我是不是应该找张北总监要求加钱？

　　陆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只是觉得，爱一个人，怎么变得比解高等数学题还难。

　　“最后一个部分，”苏唯翻到最后一页PPT，上面只写着四个大字，“禁止投喂”。

　　“据我分析，萧然有犒劳工作人员的习惯。如果他递给你任何食物或饮料，你要在表示感谢后，以‘正在为角色进行身材管理’为由，礼貌拒绝。”

　　“为什么？”陆曜下意识问。

　　苏唯面无表情地回答：“因为璀星娱乐的医务室里，躺着三个因为吃了偶像送的泡芙，就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女’，哭着喊着要以身相许的练习生。我不希望我的艺人成为第四个。”

　　陆曜默默闭上了嘴。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培训即将结束时，会议室的门被猛地撞开。

　　上司张北顶着一头乱发冲了进来，脸上写满了世界末日般的惊恐。

　　“苏唯！不好了！出大事了！”他一把抓住苏唯的胳膊，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公司新签的那个rapper，你知道吧？就那个叫阿火的！”

　　苏唯冷静地扶正被他晃歪的眼镜，内心毫无波澜。

　　来了，每日限定的恋爱脑突发事件。今天的又是哪个？

　　“他怎么了？”苏唯问。

　　“他刚才在微博上，用藏头诗跟对家公司的女团队长告白了！”张北的声音都在发抖，“现在两家粉丝已经屠了广场，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阿火刚拿下的那个运动品牌代言，品牌方公关的电话都快把我们前台打爆了，说我们艺人形象管理失职，要单方面解约，还要我们赔违约金！”

　　苏唯沉默了两秒。

　　她先是转向陆曜，用一种交接工作的语气说：“培训结束。手册的电子版已经发你邮箱，进组前我会进行抽查考核。现在，你可以走了。”

　　陆曜如蒙大赦，带着那份比卖身契还沉重的《恋爱脑片场生存手册》，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新的风暴中心。

　　然后，苏唯才转回头，看向已经快要急出心肌梗塞的张北。

　　她脸上是一种极致的平静，这种平静反而比任何愤怒都更让张北感到心慌。

　　“他告白的原因，我猜一下。”苏唯说，“是不是因为上次的跨年晚会，那个女团队长在后台，不小心踩了他一脚，然后对他说了一句‘对不起’？”

　　张北的嘴巴张成了“O”型：“你……你怎么知道？！”

　　苏唯没回答，她只是感到一阵深切的疲惫。

　　她默默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在那个名为《璀璨娱乐突发情感事件危机公关预案库》的文件夹里，新建了一个文档。

　　文档的标题是：《关于利用Rapper藏头诗宣战事件进行“良性竞争”话题引导及商业价值转化的可行性报告》。

　　做完这一切，她抬起头，看了一眼窗外那颗依旧在疯狂搏动的、巨大的粉色心脏。

　　搞钱，真难。

　　尤其是在一个全员恋爱脑的公司里搞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