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我公司怎么全是恋爱脑》花无声

10、第 10 章

　　一周后，《问仙》剧组开机。

　　清晨的影视城，空气中混杂着尘土、早餐摊的油烟和一种名为“梦想”的廉价香水味。陆曜独自坐在保姆车的角落，手心冰凉，脑中正像过电影一样，反复回放着苏唯那份《片场社交风险规避及核心目标互动准则 V1.0》的每一个细节。

　　三米安全区，1.5秒视线停留，B-3方案，禁止投喂……

　　这些冰冷的规则，在过去一周地狱式的抽查和情景模拟演练下，已经像一套行为代码，被苏唯强行植入了他的潜意识。他感觉自己不是来演戏的，而是来执行一次精密到毫秒的外科手术，手术对象，是他自己那颗不听话的心。

　　苏唯没有和他同车。按照计划，她已经提前到达片场，此刻正隐藏在某个他不知道的角落，像一个冷漠的评估员，用她的方式观察着整个实验场的初始环境参数。

　　“记住，你是一件刚刚出厂的、价值昂贵的艺术品。”这是苏唯昨晚发给他的最后一条信息，“艺术品不需要社交，只需要被仰望。严格执行你的程序，不要产生任何冗余数据。”

　　陆曜深吸一口气，推开了车门。

　　片场是一个有序与混乱并存的集合体。工作人员像工蚁一样行色匆匆，对讲机里“各部门注意”的声音此起彼伏，巨大的摇臂摄影机如同一只史前巨兽，在铺设好的轨道上缓缓移动。他这个全然陌生的新面孔，并未在忙碌的人群中激起任何波澜。

　　但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人。

　　萧然正站在监视器前，和导演王嵩说着什么。他已经换好了戏服，一身简单的素白长衫，墨色的长发被一支木簪束在脑后。在喧嚣嘈杂的背景下，他就那样安静地站着，整个人仿佛一幅独立于尘世之外的水墨画。

　　陆曜的呼吸有了一瞬间的停滞，他强行压下上前的本能，脚步像是被无形的钉子钉在了原地。他几乎能听到苏唯那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在脑海里无情回响：“警告，目标已进入你的二十米感知范围。立刻启动‘环境融入’模式。”

　　他强行掐断所有冲动，像一具被远程操控的木偶，精准地执行了被植入的第一条指令。他没有左顾右盼，无视了周围投来的零星好奇目光，径直走向场边角落里那张印有自己名字的专属休息椅。

　　坐下，拿出剧本。他的任务是成为背景，不是焦点。

　　他没有四处寻找苏唯，但他知道，她一定在看着。那道无形的、审视的目光，比任何实体监控都更让他感到压力。他必须维持住这种“被世界隔绝”的破碎感，因为这是苏唯告诉他的，他目前唯一的商品。

　　直到一名场务拿着扩音喇叭喊道：“各位主演老师，十分钟后，到三号会议室进行剧本围读！”

　　陆曜才缓缓合上剧本，站起身。真正的考验，现在才要开始。

　　上午的剧本围读会，所有主演都围坐在一张长桌旁。陆曜的位置被刻意安排在了萧然的斜对面，一个既能看到对方，又不会显得过于刻意的距离。这是苏唯昨晚半夜联系副导演，用“新人演员需要保持角色神秘感，避免过多社交干扰”为由，强行调整的结果。

　　会议开始前，萧然的助理为大家准备了咖啡和一些进口的小点心。当助理端着精致的托盘走到陆曜面前，柔声询问他需要什么时，陆曜的身体瞬间僵硬。

　　脑海中，“禁止投喂”的红色警报和“F-1方案”的流程图自动弹出。

　　陆曜抬起头，对助理露出了一个练习了上百次的、嘴角上扬5毫米的、不含任何个人情感的职业化微笑，轻声说：“谢谢，给我一杯清水就好。我为了更贴合角色后期的状态，正在进行严格的身材管理，饮食有特殊要求。”

　　助理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一个新人会对自己这么严苛，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礼貌地为他倒了一杯清水。

　　而这一切，都被坐在对面的萧然尽收眼底。他看着陆曜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脸，又看了一眼他面前那杯孤零零的清水，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围读会正式开始。

　　当陆曜进入状态，他很快便沉浸在了“谢无妄”的世界里。他念台词时，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几乎要碎裂开的质感，仿佛每一句话都是从灵魂的裂缝深处，艰难地挤出来的。

　　当他和萧然的角色第一次有对手戏时，整个会议室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谢无妄对萧然饰演的师兄，有一种近乎偏执的、想要拖着对方一同坠入深渊的毁灭□□意。而陆曜，将这种爱，演绎成了一种极致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占有欲。

　　这是他主动发起的第一次攻击。

　　他抬起头，目光第一次，也是今天唯一一次，直直地落在了萧然的脸上。他主动打破了苏唯的“1.5秒视线规则”，将这句台词，变成了一次角色扮演式的告白。

　　他看着萧然，眼神里没有粉丝见到偶像的狂热与崇拜，只有谢无妄对那个唯一能摧毁自己的神明，那份绝望的、想要触碰又怕被灼伤的凝视。

　　“师兄，这世间万物，我都可以不要。”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疯狂，“但你，必须是我的。”

　　萧然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他握着剧本的手指，却不自觉地收紧了。他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和试镜时如出一辙的、令人心悸的真实。但这一次，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同——那份疯狂之下，隐藏着一种精准的、被控制的投射。这不是纯粹的情感宣泄，这是一次试探。

　　这个新人，很有意思。

　　围读会结束，导演王嵩对陆曜的表现赞不绝口。他对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的苏唯说：“苏小姐，你送来的是个宝贝啊。这孩子天生就是吃谢无妄这碗饭的。”

　　苏唯只是推了推眼镜，平静地回答：“王导过奖了，他还在打磨期，状态不稳定，需要您多费心。”

　　下午，第一场戏正式开拍。

　　是谢无妄和师兄的一场打戏。这也是苏唯计划中标注出的第一个高风险“阿尔法事件”，因为动作戏不可避免地会打破三米安全距离。

　　武术指导详细讲解完一套流畅的攻防动作，两人开始第一次对招。

　　陆曜的表现堪称完美，他将七天献祭式训练的成果发挥到了极致，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精准地复刻了谢无妄那种偏执而狠厉的状态。他就像一台被输入了完美程序的机器，无懈可击。

　　然而，在第三次走位排练时，意外发生了。

　　按照设计，萧然应该格挡开陆曜刺来的一剑，然后侧身避让。但这一次，萧然的眼神变了。他没有完全格挡，而是手腕一转，用一种剧本上没有的、更具侵略性的招式，直接迎着陆曜的剑锋欺身而上。

　　这是一个测试。一个顶尖捕食者对一个表现得过于完美的“同类”发起的、充满恶意的试探。

　　萧然想看看，这台完美机器的面具之下，到底藏着什么。

　　陆曜的瞳孔骤然紧缩。这一招完全超出了他的预判，那股凌厉的剑风扑面而来，让他本能地感受到了真实的危险。他所有关于“谢无妄”的角色扮演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他的身体做出了最诚实的反应——一个下意识的、带着惊慌的后撤步。

　　就是这一步，让他完全失去了平衡。

　　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而萧然，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他收起攻势，上前一步，手臂精准而有力地揽住了陆曜的腰。

　　-

　　时间仿佛静止了。

　　陆曜的后背紧紧贴着萧然的胸膛，他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混合着汗水和阳光的皂角香气，能感受到透过薄薄的戏服传来的、属于另一个人的结实体温和沉稳心跳。

　　他彻底懵了。

　　他的“程序”因为这次未知的、主动的攻击而彻底崩溃。计划失控了，但不是因为他的失误，而是因为对手的强大。

　　他仰着头，看着萧然近在咫尺的脸，那张他曾在无数个深夜里，隔着屏幕一遍遍描摹的脸。

　　萧然扶住他后，并没有立刻松开。他低头看着怀里这个神情恍惚的新人，对方的眼神里不再是谢无妄的疯狂，而是一种全然的、不设防的迷茫，像一只无意间闯入人类世界的林间小鹿，干净又脆弱。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小心点。”萧然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混杂着得手后的玩味与一丝歉意的复杂情绪。

　　说完，他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重新拉开了安全的社交距离，脸上又恢复了那种礼貌而疏离的职业表情。

　　陆曜却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踉跄了一下才勉强站稳。

　　远处的监视器后面，苏唯用力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失控了。

　　但这一次，她清晰地看到了失控的全过程。这不是一个愚蠢的意外，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不对等的降维打击。

　　她为陆曜构建的那个由数据和规则组成的心理“金钟罩”，在萧然一次充满试探性的主动攻击下，被彻底击碎了。

　　苏唯看着陆曜失魂落魄的样子，又看了一眼已经回到自己位置，正低头看剧本的萧然，眼神前所未有地凝重。

　　她以为自己是在玩一场精心布局的棋局，棋子是陆曜，目标是萧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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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现在她发现，萧然这个所谓的“目标”，根本不是一个被动的、等待被攻略的终点。他是一个已经站在食物链顶端的、聪明的、甚至带着一丝恶劣趣味的玩家。

　　他每一次无心的举动，每一次专业的互动，都在用一种苏唯无法计算的方式，瓦解着她辛苦建立的防线。

　　游戏难度，在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强行提升到了地狱级别。

　　苏唯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在那个已经长达数十页的《共生计划》文档的末尾，敲下了一行新的标题：

　　【附录1：关于核心目标（代号：恒星）主动博弈行为的反向情感影响风险评估及应对预案V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