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小卖部[基建]》迷航的南十字星

16、棉絮之岩

　　在确认了未知的威胁后，两人接下来的行动变得比在尖啸峡谷时还要谨慎百倍。

　　响尾蛇收起了她那把惯用的骨刀，换上了一柄更短小、便于在狭窄环境中使用的燧石匕首。

　　“这个好用？”林零看着那柄看起来有些原始的匕首，小声问道。

　　“地方窄，骨刀长，不好动。”响尾蛇言简意赅地解释，“这个，快。”她用拇指轻轻弹了一下锋利的刃口，发出一声清脆的微鸣。

　　洞穴在她们面前，如同一头远古巨兽沉默的咽喉，深邃而悠长。每一步，都像是踏入了未知的深渊。她们像两道行走在刀尖上的影子，在错综复杂、时而潮湿狭窄的通道中穿行了近半个小时，四周的光线被黑暗彻底吞噬，只剩下火焰石微弱的红光，勉强照亮前方一小片崎岖的路。

　　林零紧跟在响尾蛇身后，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她不再像之前那样，好奇地观察着周围的生态，而是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听觉和嗅觉上。

　　这与在尖啸峡谷时的纯粹恐惧不同，此刻她的内心，是被一种冰冷的专注所占据。

　　她能听到自己被压抑的心跳声，能闻到空气中越来越浓郁的、冰冷的矿物气息，甚至能感觉到，从洞穴深处吹来的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如同大型野兽巢穴般的腥臊味。

　　那是掘洞者留下的气味。

　　终于，在绕过一块巨大的、如同屏风般的钟乳石后，前方的景象豁然开朗。

　　一个宏伟壮丽到足以让任何人为之失语的巨大地下溶洞，呈现在了她们眼前。

　　林零的呼吸，在这一刻不由自主地停滞了。

　　这里，仿佛是某个奇幻电影中才能出现的场景。整个溶洞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穹顶高耸，无数巨大的钟乳石如利剑般倒悬而下。而最令人震撼的，是附着在溶洞顶部和一整面巨大岩壁上的、那片无边无际的银灰色云海。偶尔有几滴晶莹的水珠从钟乳石尖滴落，撞击在下方的石笋上，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在这巨大的空间中显得格外空灵。

　　这片云海一直延伸到林零目力所及的尽头。它们在微弱的光线下，散发出一种柔和的银灰色光泽，仿佛会呼吸一般，在空气中轻轻颤动。

　　那，就是灰岩棉。

　　它们不再是洞口处那样零零星星的一小撮，而是成片成片地、如同皑皑白雪般覆盖了整个溶洞的顶部和一侧的岩壁。那是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壮观景象。大片大片的灰岩棉如同柔软的云朵，又像蓬松的棉花糖，层层叠叠，从高不见顶的穹顶垂下。

　　那一刻，林零感觉自己仿佛闯入了一个倒悬的、永不融化的雪国。

　　“就是这里了。”响尾蛇的声音里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叹。即使她来过这里不止一次，也依然会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找到了！

　　林零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狂喜。眼前这片棉絮之岩，储量之丰富远超她的想象。

　　“这么多……这下发财了。”林零下意识地喃喃自语。

　　“我们速战速决。”响尾蛇迅速从震撼中回过神来，指了指溶洞一侧一处地势较低、最容易攀爬的岩壁，“从那里开始。”

　　然而，就在林零还沉浸在收获的喜悦中时，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突兀地从溶洞深处的黑暗中传来。

　　“沙……沙沙……”

　　那声音，像是有人正用一块巨大的、粗糙的砂纸，在用力地打磨着岩石。声音由远及近，缓慢而沉重，每一下都仿佛刮在人的心上。

　　紧接着，是一阵粗重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呼吸声。

　　那声音如同直接刮在她的骨头上，让她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上一秒还因丰收而火热的心，在这一刻被瞬间冻结，全身的肌肉都因这逐渐靠近的巨兽而紧绷。

　　是掘洞者！

　　响尾蛇的反应快到了极致。她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猛地抓住林零的手腕，那冰冷的触感和巨大的力量让林零瞬间回神。她的眼神凌厉如刀，指向不远处的一堆巨型石笋，意思不言而喻。

　　林零几乎是被她拖着，本能地压低身体，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就钻进了石笋后面的一处狭窄岩缝之中。那道岩缝极其隐蔽，仅能容纳两人侧身挤入。

　　石笋高大而密集，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将她们的身影完美地隐藏起来。岩缝的入口被几片低垂的灰岩棉遮挡，从远处根本无法察觉。若非响尾蛇这样经验丰富的向导，根本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找到。

　　响尾蛇做出了一个“嘘”的手势，她用石头和背包堵住缝隙的开口，只留下一道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观察孔。她将耳朵贴在石笋上，试图捕捉外面掘洞者的动向。

　　她们屏住呼吸，通过那道小小的缝隙，看向外面的溶洞。

　　岩缝内空间狭窄，充满了岩石的冰冷气息。林零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和响尾蛇的心跳声，一声快过一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压抑的气息，两人的呼吸都变得异常浅薄，生怕发出任何一丝可能被外面怪物捕捉到的声音。

　　一个庞大的、充满了压迫感的身影，缓缓地从黑暗中踱步而出。

　　那就是掘洞者。

　　那是一头她无法用地球上任何一种生物去类比的怪物。

　　它的体型堪比一辆小型的面包车，整个身躯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如同粗糙岩石般的灰褐色角质层皮肤，上面甚至还零星地长着一些微光的苔藓，让它能完美地融入到洞穴环境中。

　　那层角质层坚硬无比，上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纹路和细小的凹陷，仿佛是经过亿万年的地壳运动才形成的天然铠甲。在微光苔藓的映衬下，它的身体泛着一种诡异的幽光，如同一个移动的、被赋予生命的岩石雕塑。

　　它的脸上，没有眼睛，只有一个巨大无比的、不断翕动着、仿佛要将空气中所有信息都吸进去的鼻腔。而在鼻腔下方，是一张裂开的、布满了利齿的巨口。

　　而它的前肢，则完全进化成了两柄巨大的、足以开山裂石的爪子，每一次落在地上，都能在坚硬的岩石上留下清晰的划痕。它的后肢则相对短小粗壮，支撑着它沉重的身躯，每一步都带着震撼人心的力量。

　　它走得很慢，每一步都沉重无比，仿佛承载着山峦的重量。它巨大的头颅不断地左右转动，黑洞般的鼻腔快速地翕动着，像一台最高精度的雷达，贪婪地嗅探、分析着空气中的每一丝气味。

　　林零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但她的目光却死死地锁定着那头怪物，将她看到的每一个细节都深深的刻在脑海里。

　　她刻意放浅自己的呼吸，生怕自己呼出的二氧化碳，都会被这个怪物捕捉到。她将身体紧紧地贴在冰冷的岩壁上，试图将自己的气息完全隐藏起来，仿佛与岩石融为一体。

　　掘洞者在溶洞中巡视了一圈。它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在一处林零她们刚刚站立过的地方停了下来，巨大的头颅几乎贴到了地面上，用力地嗅探着。它的鼻腔剧烈翕动，发出“嘶嘶”的低沉声音，庞大的身躯在原地旋转，仿佛在搜寻着某种微不可察的痕迹。

　　林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下意识地把手伸进背包侧袋里，抓住那个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拳头大小的物体。她也能感觉到，身旁的响尾蛇也握紧了腰间的燧石匕首，匕首的锋刃在响尾蛇手中闪烁着微光，肌肉绷得像一块石头，随时准备发起致命一击，或是在必要时拉着她逃离。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

　　幸运的是，她们在进来时非常小心，没有留下任何血腥味。而她们的气味，也被这巨大溶洞中流动的空气所稀释，又或者，这巨大的溶洞本身就带着某种复杂的矿物气息，干扰了掘洞者的嗅觉。

　　在原地嗅探了十几秒后，掘洞者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确切的目标。它发出一声低沉的、表示不满的咕噜声，然后缓缓地转过身，拖着沉重的步伐，再次退回了来时的那片无尽的黑暗之中。

　　那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渐渐远去，直到彻底消失。

　　又过了足足五分钟，确认怪物真的离开后，响尾蛇才缓缓地挪开了堵住洞口的石头。

　　两人从岩缝中走出，都是惊魂未定，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掘洞者……比我想象的还要大。”林零的声音有些干涩。

　　“嗯。它还会回来的。”响尾蛇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中充满了后怕，“这是它的巡逻路线。我们必须在它下一次回来之前，拿到我们需要的东西，然后离开。”

　　林零对这种生物的恐怖，终于有了最直观、最深刻的认识。那不仅仅是强大，更是一种来自未知深地的、原始而纯粹的压迫感。在它的面前，人类就像脆弱的虫子。

　　她知道，这场在巨兽巢穴中的盗宝游戏，已经容不得她们有任何的失误和延误了。

　　暴风雨，只是暂时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