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小卖部[基建]》迷航的南十字星

13、失控的音符

　　就在她们即将绕过那片危险的松脆岩石区时，林零为了避开脚下一株小小的发光菌菇，身体的重心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偏移。她左脚的落点，比预想中偏了几厘米。

　　那里，正好是一块看起来很稳固，但早已被岁月风化了的岩石边缘。

　　“咔哒。”

　　一声在寂静的峡谷中被无限放大的、清脆的声响。

　　这声音，在林零耳中，不亚于一道惊雷。她甚至能感觉到这细微的震动，从脚底瞬间传遍全身，让她每一个细胞都为之颤抖。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

　　林零能清晰地看到前方响尾蛇瞬间紧绷的背影，她没有回头，但她的身体却在瞬间做出了最本能的反应。她整个人像被无形的丝线猛地一扯，瞬间压低重心，林零甚至能看到她背部的肌肉线条在皮甲下瞬间贲起。

　　但这没有任何用处。

　　她就像一个被按下了慢放键的观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的脚下，一小块指甲盖大小的碎石突然松动，顺着微斜的坡度，无声地滚了下去。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在滚落的尽头，轻轻地、几乎不可闻地，撞在了一颗尖啸菇的根部。

　　那声音轻得仿佛只是一个幻觉，但它就像是敲响了地狱之门的丧钟，在所有人的心头重重一击。

　　林零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刹那被冻结。

　　完了。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离那块碎石最近的一颗尖啸菇，表面所有的孔洞猛然向内一缩，随即，像一个被压迫到极限的气囊，猛地喷射出一股无形的音波！

　　这第一声尖啸，如同一个被按下的、启动末日程序的按钮。它并非寻常的声音，而是一种纯粹的能量爆发，带着足以撕裂空气的锋利和直击灵魂的穿透力。

　　它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连锁反应。它周围的同类，在接收到这道信号的瞬间，也跟着爆发出了同样的尖啸。紧接着，是更远处的菌群，再远处……

　　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

　　刹那间，整座沉睡的峡谷，仿佛被瞬间唤醒的远古巨兽，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咆哮。

　　成百上千的尖啸菇，在同一时刻，将它们积蓄已久的声波能量，毫无保留地喷射出来。无数道无形的音波利刃在狭窄的峡谷空间内疯狂地冲撞、回荡、叠加，形成了一场足以撕裂灵魂的、没有任何旋律可言的死亡交响乐。

　　整个峡谷都在震颤，脚下的岩石仿佛也在哀鸣。

　　空气被音波扭曲，林零首当其冲。她的平衡感在瞬间被剥夺，世界开始天旋地转，让她如同置身于一场无休止的地震之中。

　　那恐怖的高频声波，无视了任何物理防护，直接穿透了她的头骨，狠狠地刺入了她的大脑。

　　“嗡——！”

　　她的世界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声音和色彩，只剩下一片刺眼的、令人作呕的白。她的脑袋像是被一根烧红的钢针从太阳穴狠狠地贯穿，那种源自神经深处的剧痛，让她眼前一黑。

　　大脑中只剩下无尽的嗡鸣和锐痛，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小刀在她的脑髓深处搅动。口腔里涌上一股腥甜，鼻腔也隐隐作痛，似乎有温热的液体流出。她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膜像是要被撕裂，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痛苦中哀嚎。

　　她甚至连惨叫都无法发出，身体一软，膝盖不受控制地弯曲，就要栽倒在地。

　　死亡的阴影在这一刻前所未有地清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夹杂着痛苦和愤怒的低吼，在混乱的音波中炸响！

　　是响尾蛇！

　　她没有丝毫犹豫。在这足以让任何生物都选择自保逃生的绝境中，她没有后退，更没有抛弃林零这个拖油瓶。她像一头被激怒的雌豹，猛地转身，用一种近乎野蛮的姿态，冲到了摇摇欲坠的林零身边。她的速度快得惊人，几乎是瞬间就出现在了林零身旁，如同鬼魅一般。

　　她一把抓住林零的胳膊，将她瘦弱的身体从地上硬生生拽了起来。这声怒吼，让她自己也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丝血迹，但她的眼神，却依旧坚定得可怕。

　　她的手劲之大，几乎要捏碎林零的骨头，但在这剧痛之中，林零却感到一丝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这边！”

　　她拖着几乎失去意识的林零，不顾一切地冲向旁边一处之前就观察好的、仅能容纳一人的狭窄石缝。那道石缝，是她们在这场声波风暴中唯一的生机。

　　石缝的入口非常隐蔽，几乎与岩壁融为一体，若非提前观察，根本无法在如此混乱的场景中发现。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先是将林零娇小的身体狠狠地塞了进去，然后自己才侧过身，像一面盾牌，用后背死死地抵住了外面那狂暴肆虐的音波洪流。

　　石缝的缝隙异常狭窄，林零的身体被粗暴地推进去，背部狠狠地擦过冰冷的岩石，带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但紧接着，响尾蛇那宽阔而坚实的背部就堵住了入口，将一切喧嚣和危险隔绝在外，如同筑起了一道血肉长城。

　　就是这份疼痛，让林零混乱的大脑有了一丝短暂的清明。

　　在进入峡谷之前，她曾使用洞察之眼，扫描过远处的一株尖啸菇。其中的描述中说，尖啸菇是一种对物理刺激极度敏感的菌类，遇到刺激声波会呈扇形直线喷射。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在她混乱的意识中一闪而过。

　　物理刺激……那光呢？热呢？

　　她意识到自己并非完全被动。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她脑中因剧痛而凝固的混沌。她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在被响尾蛇拖拽着冲向石缝的途中，用另一只还能活动的右手，闪电般地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拇指大小的、冰冷的金属圆管。

　　那是她为了应对寂静洞穴可能的黑暗环境，特意从系统商城兑换的、最便宜的一次性闪光弹。

　　“闭眼！！！”

　　林零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喉咙深处嘶吼出这两个字。

　　在那一瞬间，响尾蛇完全不理解为什么要闭眼，也不明白林零扔出去的那个黑色小铁块是什么东西。她只看到林零脸上那种近乎疯狂的决绝，以及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睛。

　　她选择了信任。

　　紧接着，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林零娇小的身体狠狠地塞了进去。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她已经闭着眼睛从怀里掏出两团兽毛，以一种近乎本能的速度，先是粗暴地塞进了林零的耳朵里，然后才侧过身，像一面盾牌，用后背死死地抵住了外面那狂暴肆虐的音波洪流。

　　世界，终于清静了一点。

　　突然——

　　“嗡——！”

　　闪光弹撞在岩壁上应声炸开，瞬间爆发出堪比闪光弹的强烈白光，将整个昏暗的峡谷照得如同白昼！

　　那瞬间爆发出的强光，将整个昏暗的峡谷照得如同白昼！无数扭曲的菌菇影子被投射在岩壁上，形成了一副光怪陆离的末日剪影。

　　对于这群在永恒昏暗中生长的尖啸菇来说，这突如其来的、从未见过的强烈光刺激，是比那块小碎石强烈亿万倍的威胁信号。

　　几乎是在强光爆发的同一刹那，整个峡谷的尖啸声，出现了一个诡异的、长达半秒钟的停顿。

　　紧接着，更加狂暴、更加密集的声波风暴再次爆发！

　　但这一次，它们的目标不再是林零和响尾蛇所在的方向。成百上千的尖啸菇，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齐刷刷地调转了它们的炮口，将它们所有的愤怒和能量，毫无保留地、疯狂地倾泻向了那个正在缓缓熄灭的人造太阳。

　　无数道无形的音波利刃，疯狂地轰击在那片无辜的岩壁上。坚硬的岩石在肉眼看不见的能量冲击下，表面竟然出现了蜘蛛网般的裂痕。

　　此时的林零和响尾蛇依然能听到那足以撕裂耳膜的恐怖尖啸，但她们已经不再处于声波攻击的正面扇形区域。那致命的、直接的能量冲击，又经过那两团堵住耳朵的兽毛的削弱，变成了可以忍受的、被岩壁反射和削弱了无数次的余波。

　　两人挤在这狭窄、充满岩石腥味的缝隙中，劫后余生地大口喘着气，仿佛两条被抛上岸的鱼。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十几分钟，峡谷外那狂暴的声波风暴，终于渐渐平息，最终，再次恢复了那令人心悸的寂静。

　　响尾蛇率先从石缝中探出头，警惕地观察了片刻，确认安全后，才将林零拉了出来。

　　两人都是惊魂未定，脸色惨白如纸。林零的腿还在发软，全身的肌肉都因过度紧张而酸痛不已。她的手掌被岩石划破了几道口子，此刻才感觉到火辣辣的疼痛。

　　剩余的路程并没有之前那么难走，等她们终于互相搀扶着走出了峡谷，前方的视野豁然开朗了起来。

　　林零扶着冰冷的岩壁，摘掉耳朵里那团油腻的兽毛，大口地呼吸着。她的耳边依然嗡嗡作响，像是有一万只蝉在齐鸣，脑袋也因为刚才的剧痛而阵阵抽搐。但她的心里，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赌对了。

　　但代价,似乎比想象中要大。一股异样的温热感,正从她的鼻腔缓缓流下。她下意识地伸手一抹,指尖触及的,是一片粘稠的、刺目的鲜红。

　　而响尾蛇，则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极其复杂的目光看着她。

　　“你……”响尾蛇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你的眼睛。”

　　林零愣了一下,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视野中,那片因剧痛而产生的白光还未完全散去,一切都显得模糊不清。她不明白响尾蛇在说什么。

　　“你的眼睛,”响尾蛇又重复了一遍,她走上前,伸出微微颤抖的手,似乎想触摸,却又不敢,“它在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