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
-
晨光熹微，初秋的朝阳总是格外橙璨，让整片大地都于微薄露水中染上稻谷般的金黄厚重。
本是一幅安宁祥和的景色，但不远处的幽深巷子口却传来不合时宜的咒骂声。一堆凶神恶煞家丁模样的人正围着一位衣衫褴褛的老人拳打脚踢，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什么。
老人蓬头垢面，身上仅有一件单薄的粗布麻衣，正紧紧抱着怀中的一个破烂包裹连声哀嚎，声音凄楚，口中不断呕血，苍老蹒跚的身躯颤抖不已，让人不忍看下去。
“娘的，老不死的，敢偷宋家的药材，大爷我告诉你，宋家的东西就算是扔地上也轮不到你们这种下等人去捡，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活腻了！给我往死里打！”一个领头的家丁往地上淬了一口，又愤恨地上前补了几脚，活像是存了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老人只是死死咬着牙，将全身都缩起来默默承受着，怀里的包裹被护得好好的，老人用枯柴一般干瘦的身躯抵挡着这世间最深最大的恶意。
玄时在一旁看得几乎就快忍不住，不管发生了什么，不管有多大的罪责，欺凌弱小仗势欺人总是令人感到分外不平的。
转头看旁边的穆宛，她像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没有任何反应，好像暂时封闭了一切。
眼看着老人快要被打死了，玄时急得不行，觉得不能再置之不理了，正想问问穆宛什么想法，一旁的穆宛却像是重新启动了一般瞬间抬头，一个冲刺，撩起裙摆就冲了上去。
玄时：“……”好迅猛的女人！
家丁们还在拼命殴打着可怜的老人，却突然听见一道清丽隐隐带着怒火的声音响起：
“都给我住手！”
正打得兴起的家丁们闻言渐渐停下手来，缓缓转身神色不善地看着穆宛，为首那位面色不屑且嚣张：“你他娘的谁啊？少管闲事啊！这是我们宋家的事！”
穆宛面若寒霜凌街而立，系统在她心里实时出声：
【监测到目标线索人物呼吸微弱，生命体征即将消失，请玩家尽快抢救线索人物展开副本剧情，温馨提示，若线索中断，玩家将会在三秒内立刻被抹杀。】
穆宛心里冷笑，不用系统说她都会出手的，这种恃强凌弱的场景让她回想起了在末世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想到这她越发森寒：“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就敢当街伤人，就算他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也自有官府定夺，哪轮得到你们在这滥用私刑？”
也许是穆宛的气势太强太掷地有声，此言一出家丁们神色惊疑不定面面相觑，唯恐得罪了什么大人物，为首的试探着问：“敢问姑娘是哪家大人府上的？”
穆宛还未来得及出声，系统再次冰冷提醒：【距离目标人物停止呼吸还剩一分钟，倒计时60、59……】
穆宛：“……”娘的，就不能给她一点时间吗？
家丁还准备再说些什么，却见穆宛眼神一变，满满的杀气扑面而来，而后她凌空一挥，一阵强烈的白光闪烁，刺目的光晕过去后，烟雾散去穆宛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根冒着火花带闪电通体纯白的棍子。而后还不等他们说什么，穆宛便提着棍子冲了上来。
清晨的街边，只听到一阵响彻云霄的惨叫响起，只见那些家丁在地上倒的歪七扭八，不住捂着肚子大声哀嚎着。
白衣少女握着一根纯白棍子长发飞舞，宛若天神降临，玄时甚至连搭把手的机会都没有穆宛就已经结束了战斗，好像很赶时间的样子。
将武器迅速化为纳米粒子收入空间，穆宛又拿出脑电波干扰机立刻消除了这些家丁的记忆，这是她最大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让更多人知道。
做完这些，才发现玄时扶起老人探了探鼻息，面色凝重：“掌柜的，老人家怕是……快不行了。”
“玄时，帮我撩开他的衣服。”穆宛十分迅速地拿出随身空间里的天使药剂，而后拿出针管将之注入老人体内，老人如枯木一般的树皮褶皱的脸上全是黏稠的血丝，浑浊的眼珠子已经有些不聚焦了，正在渐渐扩散。
神奇的是，药剂打进去的一刹那，那血流如注的伤口微微凝滞了，而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修复着。
系统继续冰冷提醒：【距离目标人物被抹杀还剩10秒，10、9、8……】
居然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吗？
穆宛没有丝毫犹豫，手心白光一闪，一瓶闪烁着耀眼蓝光的蓝色药剂出现在掌心，此时注射已经快来不及了，穆宛当机立断让玄时帮忙扶住老人，仰头就把药剂给老人家灌了下去。
【5、4、3、2……】
系统倒计时实时停止在了“1”，老人被灌的咳嗽不止，但到底是吞了下去活过来了。
蓝色药剂一用，老人身上的血痂立刻脱落快速结疤，不断长出新肉，这种极速血肉生长对于精神污染极为巨大，甚至由于肌肉密度不断变化和骨科重续整个人会一直处在不断撕裂又重生的痛苦里，可老人像是没有任何感觉，只睁着浑浊的眼嘴里不住发出短促的气声，手里不断比划着什么：“呜呜啊，呜呜啊……”
察觉到他是想告诉自己些什么，穆宛试着去理解，可老人比划了一会，见穆宛还是没能理解，便放弃了。
老人匍匐在地上去捧散落一地的药，往自己心口拢。他断腿还没有接续好，伤口愈合的速度跟不上，还在往外咕咕冒着鲜血，血液浸湿了那些发霉的药材，可他就像是着魔了一般不管不顾，拼命捡着那些药材。
穆宛心里不是滋味，便扶起老人家：“老人家，您要干什么和我说，我会帮您的。”
可不知是不是听不见还是什么，老人没有理会，只是机械般重复捡药材的动作，嘴里只会发出单调的音节“呜呜呜……”，声音悲哀，如泣如诉。
意识到老人很可能是被打聋了耳朵又不会讲话，穆宛从随身空间中拿出了一只脑波连接器，贴在了老人的后脑上。
瞬间一阵苍老又悲怆的声音在穆宛耳边响起：“花花，我的乖囡囡，爷爷马上就拿到药来救你了。”
玄时上前询问穆宛怎么回事，穆宛摇摇头，示意他先别动作，而后在心底轻声开口：“老人家，你不要怕，告诉我你住在哪，我跟你一起去救花花好吗？”
老人听见声音的一瞬间浑身一震，而后像是在寻觅着什么，睁着浑浊的眼珠子四处找寻：“你，你是谁？我为什么能听见你的声音？”
穆宛便跟他解释是菩萨真人显灵让自己听到了他的话，老人沉默了，不知有没有相信，片刻后他拿那双枯树皮一般褶皱的手紧紧握住穆宛，仿若抓住了救命稻草。
“好姑娘，菩萨心肠的姑娘，请你带我回去找囡囡好吗？我的囡囡生病了，我一个老头子哪里也不认识，走了五十多里的山路才问到路，可是全城的紫罗因都被宋家收购了，他们一两紫罗因要卖五两银子，我卖了血，凑了五两买到了药，可他们又说我是偷的钱，硬生生把我的药抢走了，我的囡囡撑不了那么久了，我趁着他们睡着了，摸进了他们的药库，里面好多好多的紫罗因啊，都已经开始发烂发霉了，我拿了几两走，却被他们发现了，把我的药都踩烂了，可怜我的囡囡还在等我啊，她还在等爷爷回家……”
穆宛紧紧回握住老人的手，心里不断酸楚：“老人家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你回去看囡囡的。”
玄时背上了老人，而后二人便根据老人的叙述往他家的方向赶去，但是根据穆宛读到的记忆，老人的那个小孙女已经只剩一口气了，现在老人出来找药找了这么些天，不知道赶不赶得上。
等二人奔到城外，日头已经升起了，这样下去肯定不行，等赶到四五十里的地方说不定小孙女花花早就撑不住了，穆宛想了想，拉着玄时他们走到了僻静处。
而后只见她双手在空中轻轻一划，一艘赛博机械的舰船便凭空出现在了半空中，机身闪烁着金属光泽，看上去十分恢弘大气。
玄时：“……”这么高科技的吗？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飞行器？
穆宛神色平静，控制着飞行器下降到地面，一步跨上：“若走过去的话怕是来不及了，玄时，扶好老人家坐我后面，我们飞过去。”
玄时带着内心的震撼感觉做梦一般坐到了后座，而后很没出息地颤抖着伸出手摸了摸那纳米级超导机身，激动地眼含热泪，看向穆宛的背影充满了崇拜。
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某人偶像的穆宛确定了方位后，再次坐上在末世最可靠的伙伴而后眷恋地摸了摸他：“小虎，带我们去这。”
小虎是她在末世用砍丧尸的宝石兑换的第一个拥有自主意识的人工智能飞行器，专属于她，他们并肩作战了很多次，小虎对在冰冷残忍的末世中的她来说，是唯一的亲人。
穆宛同时脑电波实时共享位置，名为小虎的人工智能逐渐复苏，用清脆的正太声音道：“主人你终于来找小虎了，好嘞，已识别到共享位置，正在定位中，定位完成，请系好安全带，坐好扶稳，预计一分钟后到达目的地，是否立刻出发？”
穆宛“嗯”了一声，打开了能量防护罩，而后沉声道：“出发”。
一分钟后，小虎迅速在一户破破烂烂的茅草屋前降落，静音仓缓缓打开，穆宛手撑着跳了出来，而后接过老人家，待人全部下来后，打开随身空间将小虎收了进去。
“谢谢你了，小虎。”
“不客气，很期待与您再次相见。”
老人刚刚在飞行器上伤口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此刻只是睁着茫然的眼睛无助地小声呜呀，同时递出怀里的药材：“……呜呜啊啊”
穆宛接收到了脑信号，老人是在告诉她用这些药进去救小孙女花花，只是穆宛的鼻子已经嗅闻到了一丝诡异的尸臭，心下有了不好的预感，看见老人颤颤巍巍就要进屋，穆宛连忙拦住了他，朝玄时示意，然后在心中道：“老人家，您在这等一会，我先进去看看。”
“吱呀”一声，穆宛推开老旧的木门，而后进去，待看清屋子里的景象时，纵然是见惯生死和各种尸体的她也忍不住浑身一颤。
只见四面透风的屋内，唯一算得上是床的一堆稻草堆上，一具已经腐烂发涨的尸身静静躺在漆黑的角落里，小小的身影上面一层薄的可怜的被角搭着，骨瘦如柴的小手铁青，维持着握着什么的状态，硕大的瞳孔已经扩散了，望着上方，身体上苍蝇飞舞，早已经死去多时了。
他们还是来晚了。
这时侯，穆宛心底一个小小的苍老的声音响起：“姑娘，见到我孙女了吗？”
穆宛心头一震，强忍着酸涩在心里回道：“见到了爷爷，她在休息呢。”
“哦那就好啊，丫头应该是累了，我去给她熬药，等她醒了就能喝药了。”老人颤颤巍巍向着另一间低矮的茅草屋而去。
“还好给我囡囡留了吃的，还好回来的及时啊”
穆宛示意玄时不要阻拦，眼看着老人走了进去，开始拿出一只缺了好几个口子的土罐，烧火煮水。
玄时看着穆宛的面色，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但是真的踏进屋内看见如此凄惨的景象时，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穆宛沉默了好久，看着不远处在忙活着给他已经死去的小孙女煮药的老人，哑着嗓子开口：“老人家还没完全恢复过来，暂时先不能告诉他，花花……我们给她擦擦干净，让她入土为安吧。”
玄时也沉默了，二人为兰花擦拭的时候，看见她小小的拳头紧紧攥着什么，穆宛掰开来看，是一块已经发黑发硬的土块，上面还有牙齿啃咬的痕迹，再一看，小兰花的嘴里还有些土的残渣，这小姑娘肯定是饿到极限了，家里又没什么吃的，只能吃点土快充饥。
穆宛忍住眼泪，拿出探测仪扫描尸身，发现小兰花的肚子里鼓鼓涨涨的，全都是泥土块，人体完全消化不了这种矿物质，所以她是被活活涨死的，再加上疾病困扰，最终死于非命。
穆宛完全没想到在这个看似十分美好的朝代还会发生这种凄惨的事件，这时玄时却突然出声：“她好像在领口藏了什么东西？”
穆宛抬手看去，是两块已经发硬崩裂的死面饼子，小姑娘将它好好地存放在胸口的位置，哪怕饿到吃土块也不去动一口，穆宛忽然想到老爷子刚才在外面说的，还好给我孙女留了吃的，她才能撑到我们回来。
祖孙俩平日里食不果腹，这仅有的死面饼子小姑娘一定是想留着等爷爷买药回来一起吃，谁想到，这一去，竟然是永别。
二人谁都没说话，静静地站着，直到门外传来踉跄又蹒跚的脚步声，老人家端着汤碗缓缓走近，慈祥又温柔道：“囡囡醒醒，家里来客人了，爷爷找药回来了，给你炖了药汤呢，喝了我们的乖囡囡马上就能好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