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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出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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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妈妈声泪俱下地将当年的事情一一道来。
原来,母亲是幽州秦氏的嫡女,手里掌握着几条重要的商路,那块平安扣更是能调动各处江湖势力。
当初母亲的死可能是喝了被二姨娘动过手脚的保胎药才难产的,事后她偷偷去见过唐家的管家,二人还偷偷密谋着什么。
如此看来,母亲的死与二姨娘脱不了干系,而唐家看来可能更像是幕后真凶。
“小姐,您要不现在就跟着老奴走吧!”刘妈妈紧握着柳凝月的手,眼神中满是心疼,“老奴就是死也会护住你的!”
柳凝月眼神坚定,像是下了什么重要决定一般说道:“不,唐家,我必须嫁。”
她要以身入局去查清当年母亲的死到底是何人所为!
刘妈妈见柳凝月下定决心的模样,叹了口气,将平安扣往她手里按了按,嘱咐道:“小姐,这平安扣您一定要收好,若是将来遇到什么不测,可以拿着它去城西外的小茶摊找那里的老板,自会有人来帮您。明日进了唐府,多加留心唐二少爷,那孩子……恐怕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送走刘妈妈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柳凝月坐在坐在床头,手里紧紧握着平安扣,海棠花纹硌得掌心发疼,却让她混乱的心绪渐渐清明。她打开陪嫁箱子,将大哥二哥给的银子和平安扣一起藏进夹层后回去躺下。
清晨的锣鼓声敲得急促,像催命的符咒。二姨娘亲自过来“送嫁”,看着她那身明显不合身的嫁衣,假模假样地说道:“月儿这身嫁衣可真好看啊!到了唐家可要好好伺候二公子,别给柳家丢脸。”
柳凝月冷冷地应了声:“知道了。”
一旁的大姨娘拉着柳凝月的手,满眼不舍地看着她:“到了唐家要照顾好自己。”
柳凝月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送亲的媒婆催促道:“还磨蹭什么呢!再不走就要误了吉时了!”
花轿从柳府侧门抬出时,她听见大哥柳凌风在轿外低声说道:“妹妹,好生照顾自己。”
二哥柳凌风塞进来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她爱吃的桂花糕,还热乎着。
唐府的迎亲队伍冷清得不像话,除了送嫁的媒婆,只有四个轿夫和一个面无表情的管事。轿子直接从侧门抬进了唐府。连像样的仪式都没有。穿过几重院落。柳凝月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越往深走,那味道越刺鼻。
轿子停在了一个偏僻的院落。院里散发着浓郁的药味,四处的花草全都枯萎,唯有远处的几棵雪松挺立,努力为这冷清的院落增添一分生气。
“二公子身子不适,今日的拜堂就免了,少奶奶您请自便。” 管事说完便转身离开了,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留下。
唐家对这门婚事真是一点都不在乎,连最基本的拜堂都省去了。
但柳凝月也不在乎这些,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下,环视了一圈这个屋子。
房中摆设十分简陋,除了床上的被子看着是新做的,其余摆设基本都有些陈旧了,连桌上的合卺酒也只用粗瓷杯装着,酒液浑浊,一看就是劣品。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屋外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伴随着丫鬟轻声的提醒:“二公子慢些,当心脚下。”
柳凝月转头望去,只见两个小厮扶着一个身着喜服的男子走了进来。
想必他就是唐烬了。看着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大红的喜服在他身上显得尤为宽大。还边走边咳,扶着小厮的手也微微发颤,脚步有些虚浮,看起来确如传闻中那样,是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
“委屈姑娘嫁给,我,我这病弱之身了。“唐烬的声音气若游丝,刚说完便又是一阵猛咳,帕子捂在嘴边,再拿开时,上面竟带着一点刺目的红。
柳凝月依着礼数起身福了福身:“夫君说笑了,能嫁入唐家是我的福气。”她垂下眼帘,看似恭敬,余光却紧紧盯着他
他手指虽瘦,但指甲处泛着红润,绝不是久病之人该有的;咳嗽虽然频繁,但听着却不似一般病弱之人那样低弱无力,且每次都刚好在她想开口时响起,像是在刻意打断她的话头。
唐烬被小厮扶到椅子上坐下,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杯,动作看似缓慢无力,但却能将杯子拿得极稳,抿了一口茶水道:“姑娘不嫌弃便好。”
“夫君不必一直喊我姑娘,唤我月儿便好。”柳凝月微微一笑,伸手端起桌上的粗瓷酒杯。
她指尖捏着杯脚,缓缓地递到唐烬面前,语气轻柔:“夫君尝尝这合卺酒?今日你我大婚,总要喝一杯的。”
唐烬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觉,点头说了句“好”。
刚要伸手去接,柳凝月却故意将酒杯轻轻一斜,酒水尽数泼在唐烬的大红喜服前襟上。酒液迅速晕开,浸湿了胸前的绸缎。
“哎呀!不好意思啊夫君,不小心手滑了,我帮你擦擦吧!”柳凝月假装慌忙去擦,指尖故意拉开他的衣襟。衣料下的肌肉虽瘦,却意外的紧实,这分明只有长久习武之人才会有的。
最让她奇怪的是,刚才唐烬的反应快得惊人。在酒液泼出的瞬间,他身子显然立刻向后缩了缩。
“无碍。”说完,唐烬轻按着衣襟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帕子紧紧捂在嘴角,待其移开,那抹刺眼的红色再次洇染帕面。但柳凝月却清楚地看到,他咳嗽时的胸部起伏依旧平稳,没有一点气促之状。
这时,丫鬟端着汤药走了过来,黑褐色的药汁散发着刺鼻的苦味。
“二少爷,该喝药了。”丫鬟语气中满是不耐烦,将药碗随意的放在桌上,汤药也因此洒了几滴出来。
唐烬拿起药碗,仰头便喝,喉结滚动的均匀有力,连药渣都没呛到半点儿。
哪儿有病重之人喝药如此顺畅的?
唐烬在装病?
一颗怀疑的种子在柳凝月心中种下,但还不能确定。
唐烬放下空碗,轻咳了一声,对柳凝月说道:“时辰也不早了,月儿还是早些去歇息吧。”
柳凝月抬眼直直看向他,语气平静带着一丝审视:“夫君今夜不同我一起回房吗?”
她呼吸未缓,目光落在唐烬避开的眼尾,唇角没什么弧度,静静等着,像在观察他每一个细微反应。
唐烬迎着她的目光,先缓声咳了两下,才慢慢移开视线,落在案角烛台的目光显得有些涣散,声音压得低而平稳,虚弱感却更重了些:“不了,我在外间榻上休息就好,夜里咳得厉害,别扰了你的眠。”
说罢,他抬手扶了扶桌沿,动作迟缓却稳当,慢悠悠起身,仿佛只是单纯因病痛难以利索行动,全程不见半分慌乱,只透着久病的沉滞。
一旁的小厮扶着唐烬缓缓走出房间,柳凝月看着那望着那 “虚弱” 背影渐行渐远,眼底沉了沉,唇角勾起抹极淡的弧度,藏着了然。
夜深人静,烛火燃尽最后一点光,柳凝月却没有半点睡意。
柳凝月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地板上。
现在已是深秋,地板凉的像块冰,但柳凝月为了不惊动外面那位只能这样做。
她悄无声息地挪到门口,透过门缝望去,外间夜灯昏黄,唐烬侧躺着背对他,身形单薄,呼吸起伏如常,瞧着和真病无二。
她没推开门,转身走向桌前,故意将一个杯子扔在了地上。
“咔嚓”一声脆响打破了这个宁静的夜晚,她立刻低声呼喊:“哎呀!”
随即蹲下身,故意让碎裂的瓷片划伤手指,鲜血瞬间从伤口流了出来。
“啊!”柳凝月故意叫的很大声。
外间果然有了动静,随着被褥掀开的窸窣声后,唐烬沙哑的嗓音传来:“月儿?你怎么了?”
柳凝月心头一紧,眼角余光盯着门缝。
那道“虚弱”的身影此刻竟然直挺挺的站着,没有半分病重的模样。他的身影看着比之前还挺拔些,哪还有久病的沉滞?
指尖的鲜血依然在往外流淌,但她浑然不觉得痛。
唐烬果然是在装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