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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温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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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的夜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席卷。
阿芙琳躺在客房的床上,在又一次雷声炸响时,她坐了起来。黑暗中,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恐惧,她想的只有计划。
是啊,计划,该推进了。
她抱着枕头,赤着脚,走到主卧门前。“犹豫”了几秒,她轻轻敲响了门。
门立刻被打开。塞巴斯蒂安站在门口,他似乎还没睡,穿着深色睡袍,手里拿着一本书。看到门外抱着枕头、穿着单薄睡裙、脸色显得格外苍白的阿芙琳,他眼中闪过清晰的讶异。
“我……”
阿芙琳低下头,声音刻意放轻。
“雷声……太响了。”
她抬起眼,蓝灰色的眼睛里努力氤氲出一层脆弱的水光,像受惊炸毛的小猫。
“我……有点害怕。”
这是她精心设计的台词和姿态。
“有点害怕”——既示弱,又不至于太过夸张,符合她一贯倔强但现在试图“屈服”的人设。
塞巴斯蒂安静静地看了她几秒钟,他的目光锐利,仿佛在判断这突如其来的脆弱是真是假。窗外又是一道刺目的闪电,紧接着惊雷炸响。
阿芙琳配合地缩了一下肩膀,抱紧了怀里的枕头。
终于,他侧身让开。
“进来吧。”
阿芙琳低着头,快步走进房间,站在床边,有些无措。
塞巴斯蒂安关上门,走到她身边。他没有立刻说话。
又一声炸雷。
阿芙琳发出一声极轻的吸气声。
下一刻,她感到一股力量将她拉了过去。塞巴斯蒂安的手臂环住了她的腰和肩膀,将她整个拥入怀中。他的胸膛宽阔,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裹着他身上惯有的冷冽气息,此刻却仿佛成了一个避风港。
“只是打雷。”
他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比平时低沉柔和了些许。
阿芙琳将脸埋在他的胸口,掩饰住自己所有的真实表情。她能听到他沉稳的心跳,感受到他手臂的力度。他的拥抱带着一种占有的意味,但也确实提供了物理上的庇护感。
他相信了。他相信了这个害怕打雷的拙劣表演。他以为这是她筑起的高墙终于坍塌了一角,是她开始向他寻求依靠和安全的信号。
“驯服”的成就感,或许正在他心中滋生。
阿芙琳在他怀里,一动不动,任由他抱着。鼻尖充斥着他的气息,让她胃里一阵翻腾,但她强迫自己放松身体,甚至小心翼翼地、将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腰侧。
让塞巴斯蒂安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
窗外,暴雨如注,雷声轰鸣。
窗内,她在他以为终于征服了她的怀抱里,睁着清醒而的眼睛,凝视着黑暗。
她的恐惧是假的,依赖是假的,一切柔软的姿态都是有毒的蜜糖。
爱情,让理智者糊涂,暴戾者柔情。
第二天早上阿芙琳是被吻醒的。
像雨点般的吻落下来,落在脸颊上、唇瓣上以及唇角。她逐渐从黑暗中苏醒,迷迷糊糊睁开双眼。
毋庸置疑,是塞巴斯蒂安。
见她醒来,他的吻并没有停止,反而加深了些许,他的手穿入她颈侧散落的金色发丝,轻轻托住她的后脑,让她无法逃避。
阿芙琳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睡眠带来的迷糊被瞬间驱散,理智如同冰水浇头,让她彻底清醒。她要本能地偏头躲开,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推开——但就在准备推开的前一秒,她硬生生止住了这种冲动。
扮演。记住你在扮演。
内心一个冰冷的声音厉声提醒。昨夜“害怕打雷”的脆弱少女,在今晨醒来,面对“监护人”的亲昵,应该是什么反应?激烈的反抗显然不符合她正在铺设的“屈服”之路。但全然的顺从又显得虚假。
她选择了中间路线。
她没有回应他的吻,她没有挣扎,只是任由他索取,蓝灰色的眼睛睁着,里面带着初醒的迷茫和……被他捕捉到的、迅速掩饰起来的惊慌与无措,仿佛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亲密。
她的顺从(哪怕是表面的)似乎取悦了他。他终于结束了这个漫长的晨吻,稍稍退开,但手臂依旧环着她,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卷弄着她的发梢。
“睡得好吗?”他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比平日少了几分冷硬。
阿芙琳垂下眼睫,避开他过于直接的注视,轻轻“嗯”了一声。她试图向被子深处缩一缩,营造出害羞和想要躲避的姿态。
塞巴斯蒂笑了一声,他没有允许她逃离,反而将她更密实地圈在怀里。
他并没有立刻起床的意思,似乎很享受这一刻的温存。阳光透过窗帘缝隙,逐渐明亮起来,在床笫间投下温暖的光斑。他开始漫无边际地说话,内容与战争、审讯、权力无关。他提及柏林郊外森林里的清晨,提及他童年时饲养过的一只最终飞走的猎鹰,甚至提及某种维也纳咖啡的特殊烘焙方法。
这陌生的、近乎闲话家常的塞巴斯蒂安,比那个冷酷的盖世太保军官更让阿芙琳感到心惊。她小心翼翼地应对着,多数时间只是安静地听,偶尔在他停顿看向她时,给出一个简短的回应或一个模糊的微笑。她必须让他相信,她正在逐渐卸下心防,开始接纳他的世界,哪怕只是一角。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描摹她眉毛的轮廓,然后是鼻梁,最后停留在她的唇瓣上。
“你很美,阿芙琳。”
他说道。
“尤其是在这此刻,安静地在我怀里。”
阿芙琳感到胃部一阵抽搐。她强迫自己抬起眼,迎上他的目光,努力让眼神看起来不那么空洞,甚至试图往情绪里注入点被夸赞后应有的细微波动。
“谢谢。”
她轻声说。他似乎满意了。又凝视了她片刻,才终于松开她,起身下床。随着他的离开,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和温暖的假象也随之消散,阿芙琳暗自松了口气,感觉像是结束了场耗尽心力的演出。
“今天我会晚些回来。”
他系着扣子,背对着她说。
“你可以去书房找些书看,或者……让女仆陪你到楼下花园走走。”这是他自软禁以来,第一次允许她离开公寓内部。
阿芙琳心中一动。这是进展,是她顺从换来的微小回报,也是未来可能更大的活动空间的试探。
“好。”
她依旧简单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