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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怪诞酒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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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野是被手机震动的第七下震得睁开眼的,眼皮重得像粘了胶水,他盯着天花板愣了三秒,才慢吞吞抬手摸手机——动作慢得像放了倍速,手指在沙发缝里扒拉半天才勾到冰凉的金属壳。
他窝在出租屋那张软塌塌的布艺沙发里,整个人陷进去小半截,像团没揉开的面团。暗红短发乱糟糟地翘着,几缕贴在额角,懒得整理;右耳耳骨卡着圈素银耳环,银亮得晃眼,耳垂上的小骷髅头耳钉随呼吸轻轻摇晃。身上的黑运动服皱得像被揉过的纸,袖口沾着点昨天喝奶茶蹭的奶渍;裤脚卷到膝盖,露出脚踝上贴歪的创可贴,歪就歪着,反正没人看,调整也费劲儿。
“吵死了……”他眯着眼扫手机屏幕,陌生号码的面试短信躺在那儿,语气平淡得像通知领快递。
【林野先生您好,这里是怪诞酒店人事部,诚邀您于今日18:00前来面试服务生一职,地址:槐安巷13号。无需简历,到场即可。】
林野盯着“无需简历”四个字,眼睛亮了点——不用准备简历,不用费脑子想那些场面话,挺好。他这半年没找工作,不是不想找,是觉得“投简历、面试、上班打卡,太麻烦”。白天窝沙发睡觉、刷剧,晚上打两局游戏,外卖盒堆到茶几满了才拎去扔,跟小卖部老板打招呼永远是“拿瓶可乐,扫码”,多一个字都懒得说。发小说他“懒到骨头缝里,能躺着绝不坐着”——没说错,林野觉得生活就该怎么省事怎么来,费劲儿的事能躲就躲,躲不过就凑活,反正别让他运转大脑,浪费体力就行。
磨了十分钟,他才慢悠悠坐起来,沙发“吱呀”响得像喘不上气,他揉着腰哼唧:“这沙发好像要塌了一样…”窗外天朗气清,阳光透过窗帘缝照进来,他伸手挡了挡——晃眼,就这么坐在沙发上眯着眼适应。抓过搭在扶手上的黑运动服外套往身上套,拉链拉到一半卡住了,拽了两下没拽动,干脆放弃。
出门前,他对着卫生间那面裂了缝的镜子扫了眼——脸色有点白,眼下淡淡的青黑,头发炸得像鸟窝,耳骨的银环闪着冷光。他对着镜里的人扯了扯嘴角,没笑出来,转身抄起手机和钥匙,踢开脚边的空外卖盒,拖着鞋跟走了——鞋底蹭着地板“沙沙”响。
槐安巷离出租屋不算远,他走得慢悠悠,一步三晃。巷口老槐树枯了,枝桠歪歪扭扭,风穿过去“呜呜”响,他没停,心里嘀咕“吵死了。”但也懒得绕路。青石板路坑坑洼洼,积着点雨水,他没躲,直接踩过去——躲来躲去费脚,鞋湿了就湿了。
没走两百米,就看见怪诞酒店破破烂烂的招牌。深灰墙面爬着枯藤,像没梳的头发;屋顶尖瓦缺了几块,黄铜壁灯亮着两盏,幽蓝火苗缩在灯罩里。门上牌匾“怪诞酒店”四个字裂着缝,黑底金字,林野盯着看了两秒:“挺怪,不过不用面试费劲儿,还行。”
推开门时他没用力,木门“吱呀”响得刺耳,他皱了皱眉,没管——反正响都响了,关上门还得费劲儿。霉味混着旧书腐味飘过来,他吸了吸鼻子,没捂嘴——抬手累。大堂高旷,水晶吊灯蒙着灰,碎了大半,只剩几盏烛台燃着幽蓝火,光暗得刚好能看见路。墙面漆皮剥落,挂着几幅破画,他扫了眼,懒得细看:“画得一般。”
前台后坐着个穿黑旗袍的女人,头发盘得整齐,皮肤白得像纸,没表情。林野走过去,双手插兜,声音慢悠悠:“面试。”
女人抬眼,指了指桌上一本黑色封皮书——封面烫银印着“归墟故事簿”,旁边压着一张泛黄的纸,标题是《怪诞酒店服务生(试用期)规则》,字迹工整,像打印的,却透着股冷意。
“看完,愿留则留。”女人声音没起伏。
林野拿起纸,懒得站着,拉过旁边一把破椅子坐下,慢悠悠扫——字不多,挺好,省得费眼:
怪诞酒店服务生(试用期)规则
1. 身份与离店条件:试用期服务生需完成3次基础任务,方可转入正式期;正式期需累计完成10次有效任务,达成“离店条件”。未达成前,不得触碰酒店大门(包括正门、侧门)。
2. 任务触发与判定:前台铜铃响3声,代表任务开启;响1声,代表任务结束。任务结束时,若未解开对应客房住客的“执念心结”,视为任务失败。试用期内累计失败3次,将触发“清除”程序;正式期内累计失败5次,同样触发。
3. 任务工具:归墟故事簿为唯一任务工具,可自动记录住客过往经历、执念根源,并显化“执念碎片”(碎片为解开结心的唯一关键,遗失后无补)。工具需随身携带,不得转借、损坏,损坏即视为违反规则。
4. 行为禁忌:①不得强行修改住客的原生故事,不得用暴力或威胁手段对待住客;②进入客房后,停留时间不得超过1小时,超时未出视为违反规则;③违反前两项者,将随机触发“清除”或“转化为大堂墙面装饰画”,装饰画状态永久不可逆转。
5. 禁入区域:①四楼楼梯口(区域未开放,门后存在主动攻击性行为体);②地下室(区域内存在未处理的“残留影响”,接触后将导致规则认知混乱);③前台后方铁门。
6. 补充说明:酒店内所有规则具有绝对约束力,无例外情况。若对规则存疑,以归墟故事簿显示的补充条款为准,不得向除前台值守者外的任何人询问规则细节。
林野看完,把纸放回桌上,点头:“行,留下。” 规则挺清楚,没绕弯子,比面试问东问西省事多了。
女人收起纸,递给他一把铜钥匙,上面刻着小四芒星:“三楼304房,你的休息室。衣柜里有换洗衣物,均为黑色,耐脏。铜铃响3声后,10分钟内必须到前台接任务,超时视为违反规则。”
“哦。”林野接过钥匙,转身往楼梯走,脚步拖拖拉拉,楼梯“咯吱”响,他懒得轻走:“响就响吧,反正没人管。”
三楼走廊暗得很,烛火就够照个脚边,他凭着钥匙上的小四芒星,找了半天才看见304的门牌——跟钥匙上的图案一样,小得快看不见。推开门,房间简陋得很:一张单人床,床单是黑的,闻着有点潮;一个掉漆的衣柜,门把手上缠着点枯藤;一张裂了缝的书桌,上面放着盏没亮的黑台灯。
林野打开衣柜,里面挂着几件黑运动服、黑衬衫,料子糙得磨皮肤,尺寸倒正好。他随手抓了件运动服扔床上,懒得叠;走到书桌前,把归墟故事簿放上去,戳了戳封面:“以后靠你了,别掉链子,我懒得处理麻烦。”
书没动静,像块冷硬的石头。
他靠在椅背上,没一会儿就眯着眼快睡着——沙发睡惯了,椅子硬得硌背,却懒得挪去床上。迷迷糊糊间,楼下铜铃突然响了——“叮——叮——叮——” 三声,脆得吵人,把他惊得一下睁开眼。
“催什么催……”林野磨了五秒才慢悠悠站起来,揣好归墟故事簿,抓起钥匙往门外走,嘴里还嘀咕,“十分钟呢,急什么……” 下楼时他没看二楼的画,头都懒得抬,脚步蹭着楼梯,“咯吱”声一串接一串。
大堂里,女人已站在前台旁,手里捏着枚铜钥匙牌,刻着歪扭的酒杯符号,递过来:“1号房,住客是个酒鬼,执念‘循环羞愧’,书会显碎片。”
林野接过钥匙牌,没多问,拖着脚往左侧那扇挂着空酒瓶的浅棕色门走。钥匙拧开,浓烈的苦麦酒味扑面而来,他抬脚迈进去,就见沙质土地上,破木桌旁坐着个攥着酒瓶的粗布外套男人,背对着他慢饮。
林野掏出归墟故事簿翻开,一片碎片飘出,悬在男人面前——碎片里,酒鬼对着空瓶反复呢喃“羞愧就喝,喝了更羞愧”的循环画面,清晰显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