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泥之别》你说爱像云

5、第五章 星火初燃

　　第五章星火初燃

　　时光飞逝，转眼间，三个月过去了，这三个月，灵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早上起床就去丁字号药园，处理好药园后就去丹房做杂役

　　在丹房中，于旁人而言或许只是修为的些许精进，但于灵而言，却是认知与技艺的悄然蜕变，那几枚慕瑶‘施舍’的旧玉简，被她反复研读，里面的内容几乎烙印在心，并非是玉简中记载了何等惊天秘法，相反，正是那些最基础的药性相生相克之理，不同环境对灵植的影响，与她近来在丁字号药园的默默观察，与草木为伴的直觉，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慢慢的，灵开始不再仅满足于辨识和处理药材，而是试图去理解它们内在的性情，如烈焰藤生于炎阳之地却需水汽调和，月光苔避光而存却能宁心静气……这些问题萦绕在她心头，驱动着她进行更多笨拙却坚定的尝试

　　灵如今的小屋，更像一个杂乱却充满生机的实验场，墙角堆放着分类好的废弃药渣，窗台上排列着各式瓦罐陶碟，里面是她用不同方法炮制混合的试验品，失败的焦糊气味时常充斥在屋内，偶尔成功炼制出的那点劣质药散，也被她小心收藏，仔细比对药性差异，虽然灵力依旧微薄，进步缓慢得如同蜗牛爬行，但她对灵力细微操控的能力，以及对药性融合那种玄妙平衡的感知，却在一次次失败中得到进步

　　这一日，丹房接到一个紧急任务，内门一位长老座下的灵兽误食了某种火毒之物，需要大量的清心散来进行辅助压制，需在短时间内炼制出足量的丹药，就连慕瑶也被临时抓了壮丁，清心散虽只是入门丹药，但工序繁琐，对火候和灵力投放要求不低，因此大量炼制极耗心神

　　丹房内热气蒸腾，慕瑶俏脸紧绷，指挥着几名内门弟子和灵等杂役忙得脚不沾地，处理药材、控火、投放辅料……每一个环节都需精准无误

　　灵被分配的任务是处理最主要的原料冰心草，此草性寒，需以特定手法激发其药性，却又不能让寒性过烈，过烈的寒性不但起不到作用反而会反伤灵兽经脉

　　灵埋头于成堆的冰心草中，指尖灵力流转，依照这几个月摸索出的方法，细心处理，她的动作不算最快，却异常稳定，每一株冰心草在她手中，药性都被激发得恰到好处，渐渐地，她周围处理好的冰心草堆积起来，品质均一，灵气盎然

　　慕瑶在控火的间隙瞥了一眼灵，紧绷的神色略微缓和，甚至破天荒地对旁边一名手忙脚乱的内门弟子斥道：“慌什么！看看人家是怎么做的！”那弟子面红耳赤，却也不敢多言

　　连续数个时辰的高强度劳作，即便对慕瑶而言也是不小的负担，在地火长期灼烤与心神剧烈消耗下，她感觉体内灵力流转隐隐有些滞涩，额头沁出细密汗珠，就在一次关键性的投入辅料玉髓粉时，她的手腕不受控制的微微一颤，投放的时机与分量，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偏差

　　这偏差极小，对于寻常弟子根本难以察觉，但一直专注于自身工作，同时亦分神留意着整个炼丹进程的灵，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丝不谐，她曾无数次在失败的瓦罐前，体会过这种因毫厘之差而导致的全局崩溃，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正在处理的冰心草的手微微一顿，分出一丝神识，如同蛛丝般，悄无声息地探向那刚刚投入玉髓粉的丹炉

　　此时的灵并非想要干涉什么，而且她也无力干涉，但那只是一种本能的感知，想去确认那丝不谐是否会酿成后果，然而，就在她那缕微弱神识即将触及丹炉内狂暴药性的瞬间

　　“嗡！”

　　丹炉猛地一震，炉内原本平衡的能量因那毫厘之差被打破，瞬间变得躁动不安，赤红色的光芒从炉盖缝隙透出，一股焦糊与异味开始弥漫

　　“不好！”慕瑶脸色骤变，急忙催动灵力试图压制，但长期使用灵力的消耗已然让她有些后继乏力，炉内暴动愈演愈烈，眼看着这一炉丹药就要彻底报废，甚至可能有炸炉的风险，周围弟子皆惊慌失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灵猛地站起身，她来不及思考，脑海中瞬间闪过《药性初解》中关于冰心草与玉髓粉药性冲突的记载，以及她自己无数次在失败中总结出的，一种极其冒险的疏导之法，她抓起手边刚刚处理好的药性正处于最温和饱满状态的一小把冰心草，也顾不上什么规矩，快步冲到丹炉旁，看准炉火因能量冲突而出现的一瞬间波动，将那把冰心草猛地投入了辅助投料的一个小孔

　　“你做什么！”有弟子惊骇大叫

　　慕瑶也同样愕然看向她

　　冰心草投入的瞬间，并没有如众人预想般加剧冲突，反而那股极寒的药性，如同一滴冷水落入沸腾的油锅，虽然没有让其熄火，却奇异的与那因玉髓粉偏差而过于燥烈的丹药形成了某种短暂的极不稳定的平衡，炉内的躁动神奇的出现了一瞬间的滞停

　　慕瑶作为内门弟子何等聪慧，立刻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体内剩余的灵力毫无保留地涌出，配合着一套复杂的控火法诀，强行将那股躁动压下疏导

　　“轰……”

　　不久，炉火发出一声沉闷的咆哮，最终缓缓平息下来，炉盖缝隙中透出的红光已黯淡下去，虽然这一炉丹药品质必然大损，但总算保住了，没有彻底毁掉，更避免了炸炉的危险

　　丹房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看着站在丹炉旁，脸色因瞬间的决断和灵力消耗太多而有些苍白的灵

　　慕瑶缓缓收回灵力，胸口微微起伏，她看向灵，眼神极其复杂，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你……”她张了张嘴，却发现不知该说些什么，问她如何知道投入冰心草？斥责她为何敢擅自行动？

　　灵垂下眼眸，低声道：“弟子僭越，只是当时感知到炉内药性因玉髓粉过量而燥烈失衡，而冰心草药性正可短暂中和其烈性，可以为师姐争取时间，弟子愿受责罚”，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感知？’慕瑶陷入了沉思，且不说灵的灵力仅有练气三层而且是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能靠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感知做出如此精准，甚至可以堪称胆大包天的判断？

　　慕瑶深深看了灵一眼，没有责罚，也没有褒奖，只是挥了挥手，声音带着疲惫：“都散了吧，收拾干净，今日之事，谁也不许外传”她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件事

　　灵默默行礼，退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处理剩下的冰心草，仿佛刚才那惊险一幕从未发生，但丹房内的其他弟子看她的眼神，已然不同，那不再是看待一个普通杂役甚至废柴的眼神，而是带着惊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尽管慕瑶下了封口令，但消息终究还是长了翅膀，‘外门杂役灵，助慕师姐稳住即将炸裂的丹炉’的传闻，还是在小范围内悄然流传开来，自然也落入了某些有心人的耳中

　　几日后，灵正在丁字号药园，检查那株深藏地下的地脉灵芝的状况，一道传讯符化作流光，悬停在她面前。

　　是慕瑶的传讯，语气依旧简洁，甚至带着点命令口吻：“明日辰时，来丹房”

　　灵收起传讯符，心中并无太多波澜，是福是祸，她都已做好准备。

　　而与此同时，主峰，上官凌穹的洞府内，她刚刚结束与家族信使的会面。信使带来了父亲上官鸿的谕令，关乎家族下一阶段的资源调配以及对她修行进度的关切，字里行间是沉甸甸的期望与不容置疑的规划，送走信使，她独自立于窗前，望着云海翻涌，清冷的眉宇间掠过一丝极淡的倦意

　　侍立一旁的弟子见状，小心地寻了个话头，低声道：“师姐，近日外门有些趣闻，关于那个，您曾在药田有过一面之缘的灵”他将丹房之事，简要陈述了一遍

　　上官凌穹闻言，目光从云海上收回，落在远处外门的方向，眼中第一次真正闪过一丝讶异

　　“感知药性失衡？投药助慕瑶稳丹？”她轻声重复，清冽的声音在洞府中回荡，上一次是感知阵法残迹，这一次是感知丹炉内药性变化？这绝非寻常感知可以解释

　　上官凌穹想起那日药田中，少女蹲在地上，满手泥土却眼神专注的模样，以及小比上那场凭借韧性取胜的比试的消息，原本对灵模糊的印象，似乎因这接连两次不同寻常的感知，而被勾勒得清晰了些许

　　一个资质平庸的外门弟子，却似乎拥有着某种超乎常理的对自然万物的敏锐直觉

　　这倒是……有点意思。

　　上官凌穹并非对灵产生了什么特别的兴趣，只是出于一种对非常理事物的本能关注，如同剑修见到一柄造型奇古的剑，总会多看两眼

　　“知道了”，她淡淡应了一声，并未再多问，转身走向修炼静室，那丝因家族事务而产生的倦意，已被纯粹的对大道的追求压下，外门的趣闻，终究只是修行路上微不足道的点缀

　　然而，无人知晓，在这看似平行的轨迹上，一点星火，已因那不同寻常的感知能力，而在九天之上的心湖中，投下了一颗微小的石子，涟漪虽微，却已荡开

　　云与泥，依旧相隔万里，但云端的目光，第一次，因泥土中那点不屈的微光，而有了片刻的真实的停留，这停留无关风月，源于好奇，或许，这便是万千可能性的，最初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