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回响》小废铁是我

1、第一章：审讯室的对峙

　　审讯室的白炽灯亮得刺眼，林宸把磨损边角的《刑事诉讼法》手册往桌角一放，金属书脊磕在桌面上，闷响在密闭空间里荡开。他抬眼看向对面的男人，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册封面那是父亲殉职后留下的，内页还夹着泛黄的便签，写着 “程序是正义的底线”。
　　“苏锐。” 林宸的声音平稳，带着法制支队打磨出的刻板腔调，目光落在面前的讯问记录纸上，“2024 年 3 月 17 日，苍南市跨境电商产业园 B 区，你向代号‘猫头鹰’的男子交付三份加密 U 盘，内容是‘青焰’的分销渠道数据。这事你认不认？”
　　苏锐靠在椅背上，二郎腿翘得老高，黑色卫衣的帽子压得低，遮住大半张脸。他没立刻应声，反而从口袋里摸出颗橘子味水果糖，糖纸在寂静里被捻得哗啦响。“林副队。” 他终于抬眼，眼底浮着没睡醒的红血丝，嘴角却勾着漫不经心的笑，“你们法制科出来的，说话都跟念法条似的？先不说认不认，我倒想知道你们凭什么抓我？”
　　林宸指尖顿了顿，从文件夹里抽出张折叠的搜查令，推到苏锐面前：“苍南市公安局签发，编号 20240317001。你租住的公寓里，我们搜出了和‘猫头鹰’的转账记录，还有你伪造的化学工程师资质证书。”
　　“伪造？” 苏锐嗤笑一声，身体往前倾了倾，帽子滑落，额角浅疤露出来，在灯光下泛着淡粉色。“林副队怕是没见过真的化工研究院钢印吧？我那证书上的印子，可是照着研究院档案室的模子刻的哦对了，” 他刻意拖长语调，眼神里带着挑衅，“你们去查的时候，档案室的监控应该正好坏了，对吧？”
　　林宸的手指猛地攥紧手册，指节泛出青白。他清楚苏锐在故意挑事，可多年的职业习惯让他没法像对方那样随心所欲地失控。“苏锐，我提醒你，妨碍公务、提供虚假证言，都能给你加刑。”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些，“你曾经也是警察，该知道对抗调查没有好结果。”
　　“警察？” 苏锐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猛地拍了下桌子。桌上的玻璃杯晃了晃，凉水溅在审讯记录纸上，晕开一小片水渍。“林副队别跟我提这两个字！”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眼底红血丝更密，手死死攥着卫衣领口，指节泛白，“三年前我在‘青焰’团伙当卧底的时候，你们在哪儿？我未婚妻被宋明远的人锁在仓库里烧死的时候，你们的程序正义在哪儿？”
　　林宸看着他骤然失控的模样，心里莫名发沉。他看过苏锐的档案，知道三年前那起卧底案有多惨烈两名卧底暴露，一人被活活烧死，一人至今下落不明。可程序就是程序，他没法像苏锐那样不管不顾地打破规则。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 林宸放缓了语气，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但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们抓住宋明远，找到‘青焰’的源头。你手里有他的制毒数据，对不对？”
　　苏锐冷笑一声，重新靠回椅背上，别过脸不看他，下颌线绷得很紧。“数据？我是有。” 他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嘲讽，“但凭什么给你们？你们能保证让宋明远判死刑吗？能保证还我未婚妻一个公道吗？” 他顿了顿，声音突然低下去，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当年她身份暴露，是队里有人泄了密你们查出来是谁了吗？”
　　林宸沉默了。他知道苏锐说的是实话。三年前的卧底案至今还有疑点，可局里以 “证据不足” 为由，一直没立案复查。他张了张嘴，想说 “我们会查”，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种空口承诺，苏锐肯定不会信。
　　“林副队要是没别的事，就别在这儿扯这些没用的。” 苏锐重新转回头，眼底的激动褪去，只剩一片麻木，“要么给我免罪，要么放我走。想拿数据？没门。”
　　林宸看着他，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样子。那时父亲躺在病床上，攥着他的手，气息微弱却坚定：“小宸，别丢了警察的本分，别让程序变成冷血的借口。” 他深吸一口气，拿起桌上的搜查令，在苏锐面前晃了晃：“免罪不可能，但我能帮你申请立功减刑。至于三年前的案子，” 他迎上苏锐的目光，语气格外认真，“我以个人名义向你保证，只要我在，就一定会查到底。”
　　苏锐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突然笑了，只是笑意没到眼底。“个人名义？” 他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林副队倒是比那些老狐狸实在。行，我信你这一回但我有条件。”
　　“你说。” 林宸立刻接话，指尖微微收紧。
　　“我要跟你们一起行动。” 苏锐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节奏缓慢却坚定，“宋明远的人认识我，你们需要我当诱饵。还有，”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格外认真，“我要随时查看三年前的案宗，不能有任何隐瞒。”
　　林宸皱了皱眉。让一个污点证人参与行动，这明显不符合规定。可他看着苏锐眼底的坚定，又想起 “青焰” 已经害了多少人上周禁毒大队刚接到报案，一名高中生吸了伪装成电子烟油的 “青焰”，直接从教学楼天台跳了下去。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可以帮你申请，但能不能批，要看局里的决定。”
　　苏锐没再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个皱巴巴的笔记本，封面已经磨得发亮。他翻开第一页，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化学式，字迹工整却带着几分潦草，像是在匆忙中写的。“这是‘青焰’的初步配方，有个缺陷。” 他指着其中一行化学式，声音轻得像在自语，“长期使用会让人神经紊乱，宋明远一直在找修复的办法，你们得赶在他之前……”
　　林宸凑过去看，目光突然顿住。笔记本扉页上画着个小小的卡通猫头鹰，线条简单却很清晰 “猫头鹰” 不就是苏锐交易的对象吗？他刚想开口问，苏锐已经合上笔记本，重新揣回口袋里，动作很快，像是在掩饰什么。
　　“今天就到这儿吧。” 苏锐站起身，活动了下肩膀，卫衣下摆向上撩起，露出腰间一道浅浅的疤痕，“林副队要是想通了，明天这个时候，我还在这儿等你。”
　　林宸看着他被警员带走的背影，指尖又摸了摸桌上的《刑事诉讼法》手册。他知道，从答应苏锐条件的那一刻起，他可能就要开始打破自己坚守多年的规则了。可只要能抓住宋明远，能还那些 “青焰” 受害者一个公道，或许，偶尔的 “破例” 也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