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后攻略指南》沐沐唧唧

3、第三章：清醒着痛苦

　　曲霜楠看着手机屏幕上那句“渣女”的指控发愣，她指尖冰凉，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突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旁边伸过来，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干脆利落地抽走了她手中的手机。
　　江寒只扫了一眼屏幕上的对话框，便轻挑了一下眉梢，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反而掠过一丝玩味的笑意。
　　曲霜楠刚想开口阻止他接下来的动作，却见他已经熟练地解锁了她的手机，按下视频通话的按键。
　　那个被呼叫的头像，正是宋泠。
　　曲霜楠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一种巨大的不祥预感包裹住她，让她无处逃脱。她立刻起身，试图抢回手机，却被江寒轻易地侧身躲开。
　　江寒一手将手机举高，而另一只手顺势揽住她的腰，将她牢牢地禁锢在他怀里，动弹不得。
　　视频通话只响了两声便被接通，宋泠那张带着怒气与泪痕的脸毫无防备地出现在屏幕上。当她看清视频画面的那一刻，瞬间忘记了哭泣，原先混合着指责与撒娇的神情，转换为震惊和难以置信凝固在了脸上。
　　江寒好整以暇地调整了一下镜头，确保曲霜楠和他都能清晰地出现在画面里。
　　他低下头，故意在怀中人的侧脸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然后才懒洋洋地抬起眼，对着屏幕里的宋泠开口。
　　“不是回国前的派对那天就和她提分手了吗？怎么，不许我追她？动态是我让她发的，你有意见吗？”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与炫耀。
　　江寒嘴角的笑意加深，揽在曲霜楠腰间的手臂收得更紧，像是在宣示主权。
　　“还有，纠正一下，不是早就搞到一起了，是现在才刚刚开始。”
　　这句话如同火上浇油，彻底点燃了宋泠的怒火。屏幕那头的她浑身发抖，嘴唇开合了好几次，却只发出了几个破碎的音节，最终汇成一句夹杂着哭腔的怒骂。
　　“你们…混蛋！”
　　下一秒，视频被猛地挂断。
　　江寒随手将手机扔到一旁的沙发上，仿佛只是做了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他转过曲霜楠的身体，让她正对着他，双手捧起她的脸，强迫她看着他的眼睛。
　　“怎么，心疼了？”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眼神深邃，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这不是你自己选的吗？”
　　江寒的话语击碎了曲霜楠内心深处，那个被刻意压抑的最后一道防线。愧疚、愤怒、羞耻，还有被看穿的狼狈，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瞬间将她的理智吞没。
　　她不再压抑，积蓄已久的情绪在此刻彻底爆发。她用力推开他，抓起沙发上的抱枕，不顾一切地向他砸去，一次又一次，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宣泄出心中那股无处安放的慌乱。
　　曲霜楠的攻击毫无章法，似乎只是单纯的情绪宣泄。抱枕软绵绵地砸在江寒身上，不痛不痒，他没有躲，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任由她发泄。
　　他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人，目光沉静，没有丝毫波澜，却又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
　　直到她力气耗尽，手臂酸软地垂下，呼吸也因激动而变得急促时，他才上前一步，精准地扣住了她双手的手腕，拉入怀中。他的力气很大，怀里人的挣扎在他面前显得徒劳无功。
　　他将她死死禁锢在怀中，直至她渐渐停止了反抗。她的额头抵着他的锁骨，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平稳有力的心跳混着她粗重的喘息声，在客厅回荡。
　　“闹够了？”他问，声音依旧低沉而平稳，不带一丝怒气，却又有一种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他稍稍松开了些对她的钳制，但双手依旧牢牢地圈着她，让她无法逃离。他低下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廓，说出的话却像冰霜一般，瞬间让她浑身僵硬。
　　“为了一个早就背叛你的人，这么失控，值得吗？”
　　曲霜楠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江寒迎上她的目光，眼神里没有了刚才的玩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他看着她因震惊而微张的唇，一字一句，清晰地将一个她从未触及的真相剖开，血淋淋地展示出来。
　　“宋泠和别的女孩早就不知道出轨过多少次了，你难道不知道吗？”
　　他冷笑一声，指尖轻轻拂过她苍白的面颊，继续道：“还有派对那晚，你们在我家卫生间里的争吵，你以为她对你的所有冷淡是因为累吗？你在她那里只是一个备选。”
　　曲霜楠的呼吸猛然顿住，心脏隐隐刺痛。派对那晚的卫生间里，宋泠不耐烦的眉眼和刻意的回避，所有被她自我安慰为“疲惫”和“压力”的细节，如一把冰刀刺穿了她所有的幻想。
　　江寒看着她怔愣的模样，为她擦去了泪痕，“现在清醒了吗？”
　　他温热的指腹划过她的脖颈，她却丝毫感受不到温暖，猛地偏头躲开。她眼中的震惊缓缓褪去，没有歇斯底里，没有愤怒的质问，只是用一种几乎陌生的目光看着他。
　　“所以呢？”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样，“你告诉我这些，是想看到什么？看到我崩溃，还是感谢你的仁慈？”
　　江寒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瞬，随即缓缓放下，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勾了勾嘴角，笑意未达眼底。
　　“清醒着痛苦，总好过沉醉着愚蠢。我这是在救你，我的小歌唱家。”
　　曲霜楠呆呆地看着他，回想着那些过去被她忽略的蛛丝马迹，宋泠偶尔语焉不详的行踪，深夜里迟迟不回的消息，忽冷忽热的态度……原来她所以为的深情，不过是自己构建的一场虚幻的梦。
　　而江寒，这个用一种近乎粗暴的方式将自己拖入新关系的人，此刻却以一个“拯救者”的姿态告诉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将她从那场骗局中打捞出来。
　　他圈在她腰间的手臂微微放松了些，另一只手轻拍她的背安抚着。
　　曲霜楠身体僵硬，任由他半拥半拉着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他掏出自己的手机，屏幕亮起，解锁，指尖轻点，一张照片清晰地呈现出来。
　　“你自己看吧。”他将手机递到她面前，紧绷的手臂微微颤抖，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脸，仔细观察着她的每一丝表情变化。
　　照片的背景是一家酒吧，灯光昏暗，气氛暧昧。画面中央，宋泠正侧着头，笑意盈盈地听着身旁一个短发女孩说话，那女孩的身体紧紧贴着她，一只手亲昵地搭在宋泠的肩上，而宋泠的手，则放在了那个女孩的腰间。
　　第二张照片是在图书馆的角落，宋泠正悄悄亲吻着另一个女孩的嘴唇，右下角的水印刺眼地显示着三个月前的时间，那正是她为了准备毕业音乐会而头疼失眠的那段时间，而那段时间陪在她身边的，只有江寒。
　　照片一张张划过，不同的场合，不同的女孩，唯一的共同点是宋泠那张带着笑意的侧脸或背影，以及那份曲霜楠曾以为只属于自己的亲密姿态。
　　江寒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其实不只是我知道，霜楠。”他伸手，轻轻抚着她的发梢，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温柔。
　　“圣彼得堡的华人圈子就这么大，很多人都知道，只有你被蒙在鼓里。”
　　他顿了顿，收回了手，目光转向窗外川流不息的车辆，语气里是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自嘲。仿佛这件事对他而言，也是一种长久以来的负担。
　　“我本来不想管你们这些破事，”他轻声说，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但我就是看不得你像个傻子一样，被她耍得团团转。”
　　手机里的那些照片仿佛有千斤重，压得曲霜楠喘不过气。
　　照片上宋泠那些灿烂的笑容，像一根根尖锐的刺，扎进她的眼睛，扎进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而江寒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重锤，毫不留情地砸碎了她过去所有关于爱情的美好幻想。
　　她一直以来珍视的，以为坚固不摧的感情，到头来只是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一个众人皆知，唯她独沉的笑话。
　　曲霜楠还试图开口说些什么，但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的嘴唇翕动着，最终只发出了一声破碎的呜咽，一直强忍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在此刻终于失去了所有控制，汹涌而出。
　　大颗大颗滚烫的泪珠沿着脸颊滑落，砸在手机屏幕上，模糊了宋泠的笑脸，也模糊了她的视线。
　　曲霜楠感觉，自己的世界在一瞬间分崩离析，只剩下无尽的冰冷和被背叛的刺痛。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顺着墙壁缓缓滑落，最终无力地蹲坐在地上。
　　她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肩膀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着，委屈与不甘的哭声终于从喉咙深处挣脱出来。
　　江寒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站在她的身边，用他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为她挡住了些许刺眼的阳光。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哭泣，没有开口说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做出任何安抚的动作，只是耐心地等待着，等待她将所有的情绪宣泄出来。
　　直到哭声渐渐减弱，客厅里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噎声时，他才终于有了动作。
　　江寒弯下腰，在曲霜楠面前蹲了下来，视线与她保持在同一水平。他伸出手，动作有些僵硬，却异常坚定地将她揽进了怀里。他的怀抱很温暖，带着淡淡的薄荷混合古龙水的气息，有一种令人安心的魔力。
　　“哭出来好多了吧？”他的手掌在她颤抖的背上一下又一下地轻拍着，声音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柔和，甚至带着一丝她从未听到过的笨拙。
　　“他们…是不是都在看我笑话，把我当傻子？”她问。
　　“以后有我，再也不会了。”他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