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形科事件簿》委鬼

52、第 52 章

　　项珺看这年青女人脸色红润，眼神清澄，不象是有病的样子，只是一身的茶水浸湿了衣服看起来着实有些狼狈可怜，万幸这茶水是早晨泡的，玻璃缸保温能力有限，此刻只有些温热，不会烫出什么好歹。
　　“你……衣服都湿了。”项珺同女人一起将桌子和玻璃缸扶好。项珺跑到最近的服务台让医院的保洁工人过来收拾残局，再同当班的护士姑娘打招呼，麻烦他们再换一缸茶水，前后跑了几个来回，才发现那女人还站在原地，一脸愧疚的模样，好像学校里做了错事被拎到老师办公室等着挨训的孩子一样，结合她这一身看着实在可怜，项珺叹了口气，走过去招呼她。
　　卢尚娟羞愧得甚至有点想哭，被自己蠢哭这种事竟然会发生在她，一个优秀特警队员，国际刑警组织Z国分部探员的身上，丢人！但是，就这样走掉绝对不是她能做得出来的事，不管怎样，医院如果要她道歉甚至给点补偿她都是愿意接受的，毕竟是自己走路不看才给这么多人添了麻烦。
　　因此当项珺向她打招呼的时候，卢尚娟第一反应是：来了！
　　于是她下意识站了个军姿，说：“我没事，我愿意对刚才的事负责，刚刚那缸茶水的钱我可以赔付的。”
　　项珺怔了怔，这个军姿有点眼熟，乍眼一看，她竟在这个二十多岁的女孩身上看到了一丝王昱枫的调调，心里的某一处忽然就软了，笑了一下说：“茶水本来就是免费供应的，茶缸也没有坏，医院不会让你赔什么的，倒是……你这样……”她想了一下，“不介意的话，我们楼上有给客户使用的浴室和浴袍，你可以跟我上去换一下。”
　　卢尚娟一愣，现在的医院还有这样的服务吗？！
　　“这……可以吗……”倒不是她真不客气，实在是身上湿透了，走出去太丢人。
　　项珺笑笑：“跟我上楼吧。”说罢，领着她从楼梯往上走。
　　“小姐怎么称呼？是来探视病人还是看病的？”一边走，项珺一边问道。
　　“我是来体检的，我们单位今年刚刚在你们医院办了职工体检业务。”卢尚娟老实回答，“我第一次来你们医院，不认识路，看同事给的地址看得走了神，所以才……”
　　“体检科呀？那你走错了哟，丁香医院的体检科不在医院里面，年初的时候搬到独立的体检部大楼去了。”项珺听说是体检的，倒能理解了，这姑娘看起来就不象是有病在身，神色也没有郁结不乐，不象是有家属亲友生病的样子。
　　“这样吗？我完全不知道，我之前一直在出差，刚刚回来。”卢尚娟说。
　　项珺点点头，将她领进了二楼的一个VIP间，整形科与其他科室不同，VIP间的设施不输高级宾馆套房，有干净独立的卫生间和浴室。
　　“就是这里，你先进去把湿衣服脱下来吧，我去取一套浴袍给你。”项珺说完，看着女孩有些犹豫的模样，体贴地解释：“这里有快速烘干机，你的衣服我会拿去烘干，不过这里没有条件给你洗，直接烘干了凑合一下吧，水果薄荷的味道应该不算难闻。”
　　卢尚娟脸上又是一红，点头说：“那太谢谢了……项医生。”
　　项珺听她突然叫自己姓，反应过来对方是看了自己胸口的名牌，冲她笑笑，示意她等着，转身出门，到小仓库取了一件新浴袍。

　　卢尚娟换上印着丁香医院的天蓝色条纹浴袍，除了质量不错，手感摸起来也比较舒服外，看上去跟病号服没太大区别，不好现在也没得挑剔了，她老实穿好出来，将除了背包之外的湿衣物都交给了项珺。
　　项珺将湿衣服拿去烘衣房烘干，转回来看时注意到了卢尚娟手里拿着的体验通知单——
　　“红旗广告公司？卢尚娟？”项珺顿时理解了这姑娘竟然会站军姿这种行为，“卢队和你是亲戚吗？”
　　“咦？你认识我哥吗？”卢尚娟惊讶的看着面前的女医生。
　　“有过一面之缘。”项珺笑着想起了那个连王昱枫都忌惮三分的上司卢尚瑜，眼前的姑娘看来是他妹妹，只是兄妹俩除了五官有些微相似之外，完全是两个类型的人。卢尚娟生得并不高大，一米六五左右的个子，身上有肌肉但并不夸张，曲线也太不明显，原本穿着一身运动装的时候显得十分干练，有点假小子的味道，精力充沛，很阳光的样子。
　　“我哥来这里看过病？”卢尚娟下意识问完这句话，立刻否决了，“哦，整形科……我哥跟你们有什么工作上的交流？”
　　项珺点头，笑说：“事实上也不是跟他本人有工作上的关系……”想了想之后有些为难地道，“总之说起来有些复杂，嗯，卢小姐既然是红旗广告公司的，应该会知道。”项珺知道王昱枫工作的危险性，因此即便是面对卢队亲妹妹的女子，她也不打算随意提及自己和红旗广告公司之间的联系，一年多之前发生的一切足以令她长足了警惕心。
　　卢尚娟愣了一下之后，挑了挑眉，倒也并没在意，只是笑着说：“嗯，我今天刚刚出差回来，有空了我自己去问我哥！”
　　项珺看了一下时间，说：“你的衣服大概干了，我过去看看。”
　　说完起身出门，取回了烘干的衣物交给卢尚娟：“给，换上吧。”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现在离我上班时间还有半小时，我带你去体检科吧。”
　　“那真是麻烦你了。”卢尚娟笑着说。
　　“不客气。”项珺带着卢尚娟出了医院，走了一百多米，在与医院相邻的一幢新楼前停下，项珺指着门前体检科的电子屏说：“就是这儿了，你拿着体检卡进去，交给前台，他们会给你打印体检项目，并有专人带你去检查。”
　　“好的！谢谢项姐姐！”卢尚娟忽然笑咪咪地换了称呼，甚至卖了个萌。
　　项珺愣了一下，有点不太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对自己这么亲热，不过眼看快要开始上班了，她也就没再纠结，目送卢尚娟进了体检部，立刻扭头回到医院，正赶上谢辕从食堂走出来，项珺突然想起自己之前好像忘了什么的事……

　　“你没吃午饭？”谢辕上前来问道。
　　“我……忘了带用餐卡，回去取的时候出了点小事情，然后就……真是，不好意思啊……”项珺陪着笑，尴尬道。
　　谢辕叹了口气，伸手递给她一个小马夹袋，里面是两个肉包。
　　“拿去，抽空吃，别饿着。”他说。
　　“哦。”项珺接过包子，手接触到暖暖的温度，看来是刚刚特意给她买的，一时有些感动，她朝谢辕笑笑，说了声谢，跟着他一齐上楼。

　　卢尚娟体检完之后，风风火火地回了单位，一进屋就直奔兄长的办公室：“老哥！你是不是偷偷劈腿了？！大嫂才走了几天，你竟然就开始搞花花肠子！”
　　卢尚瑜一脸茫然：“什么？你别瞎说！我搞什么花花肠子！”
　　卢尚娟皱眉：“你别装，我都见着人了！就丁香医院那个叫项珺的女医生对不对？！”
　　“胡扯！项珺怎么跟我能扯上关系，她是……她是之前老王保护的女证人，要说熟，老王跟她比我熟得多！”说完，卢尚瑜语声一软，又说，“娟娟，你可不能跟你嫂瞎说啊！”
　　卢尚娟斜眼瞪着兄长，半晌说：“你保证你没劈腿？”
　　“我保证！我怎么可能劈腿？你嫂子那人，我能舍得劈腿？”
　　卢尚娟侧头想了想：“嗯……那好吧，我相信你。”停了一下，才似乎想起什么来问道：“老王保护她？她还认识老王？”
　　“可不光是认识这么简单好吗？”卢尚瑜幸灾乐祸的说。
　　“……”卢尚娟有些不安。

　　周末，项珺为庆祝新家彻底完工，特意请了为数不多的几个好友来参加自己的“新居完工庆祝会”。
　　做为已经成为闺蜜的简玦是来得最早的，两个女人一个做西点烤饼，一个包包子蒸松糕，边聊边做，忙得不亦乐乎。
　　“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简玦板着一张脸，调侃道。她的五官经过两年的多次微调和微电刺激治疗，神经虽然没能完全恢复，不能做太细微的表情，但从外表上来看，已经跟正常人没有区别了。麻木的面部表情令很多初见她的人深觉“此人高冷，不宜接近”，这在职场上反而给她带来了一些好处，办事认真的口碑有时候光从脸上就能得到。
　　当然，这与她的真实性格并不相符，比如此刻她那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

　　项珺脸也不红，理所当然地回答：“不然呢？光请他一个人，多刻意呀！”
　　简玦啧了声，嫌弃地说：“我的天，你真的是从G国回来的吗？浪漫奔放呢？”
　　项珺瞪她一眼：“我是Z国人，谢谢，矜持是美德。”
　　“矜持的结果就是你们俩互相喜欢，隔着层窗户纸暧昧到现在。”简玦举起沾满面粉的手往项珺眉心戳出一个白点，“两个闷骚是没有未来的！”
　　项珺低头，苦笑了一下：“谁知道呢？要表白的话，当初也表白过了，我拿命换的表白也没得到他的回复……”说到这，项珺抬手抚了一下胸口，衣服遮掩着的是一处枪伤，她差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所以想知道那人到底对自己有没有一丝心动，然而她醒过来的时候，王昱枫不在。养伤，痊愈出院……一个多月的时间，王昱枫都没有出现，虽然邢涛来看她时说过王昱枫在忙着做结案报告，然而她心里到底还是有些难受的。
　　“我以前没遇到过这样的人，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却偏偏喜欢……”
　　简玦皱眉：“那也得即时止损呀！照现在这样拖下去，是要拖到什么时候？”
　　项珺叹了口气，将做好的蛋跶整齐的码进烤盘，端进厨房，放进烤箱。

　　简玦看着她，很有些恨铁不成钢：“我说你呀！当初认识你的时候，我还想着，你做医生做得那么果断自信，一定是个女强人，结果一遇上感情这事，你整个人就怂成这样。”说完，又无奈的摇摇头，谁让她们已经是朋友了呢？
　　“爱情是场病，你知道吗？”项珺看了好友一眼，认真地说：“生病的时候情商Max，智商为负！所以呢，等我什么时候病好了，大概就……”她耸耸肩，“你懂的。”
　　“切！”简玦还想要说什么。
　　项珺挥挥手，茬开话题：“哎呀，你老说我，你自己呢？什么时候准备找一个呀？”
　　简玦毫不犹豫的回答：“我？不找，找什么？我一个人多好，男人会的我会，男人不会的我也会，我要男人何用？”
　　“噫！好有道理……”项珺耸耸肩，“但是找个帅男人养眼也好呀。”
　　“嘁！我是妆师啊姐姐！帅哥靓妹我看得还少吗？无盐我都能画成西施，颜值在我眼里就是一纸工作单好吗？”简玦晃着手指说道。
　　项珺再次无语，好吧，这女人是真的物极必反，对颜值完全无感了。
　　“可是……总会有时候觉得孤单吧……”项珺说着，想到当初在自己惶惶无助的时候，王昱枫的出现无疑更象一种精神支柱。
　　“孤单？我没有朋友的吗？还是我的直播粉丝太少？”简玦一脸“你是傻子吗”表情瞪着好友。
　　“啊……突然觉得你好讨厌哦！”项珺叫道，“天都给你聊死了呀！”
　　简玦眨眨眼：“好啦，不聊这个了，数一下，十六个够了吧？”
　　“大概够了吧，还有别的菜呢。”
　　“好的，我去上锅蒸起来。”

　　隔了半晌，简玦忽然问：“那你今天为什么还要请谢主任呢？刺激老王？”
　　项珺笑道：“我还请了邢队呢！上次那样没效果之后我就放弃了，顺其自然吧，刺激什么的，只要他觉得不是，那就不是。我请他们是因为毕竟他们来帮过我的忙，做为朋友也做为礼貌，应该请他们来的嘛！”
　　简玦低头，哦了一声，没有继续说什么。

　　这时，门铃响了两声，项珺应门一看，王昱枫来了。
　　“怎么来得这么早呀，我们还没准备好。”项珺有些不好意思，刚刚做完面点的桌子上还是一片狼籍，没来得及收拾，买好的熟食也还没装盘……这人竟然就来了……
　　王昱枫提着马夹袋，一边换鞋一边说：“我知道你还没准备好，这不是来帮忙呢嘛！”刚一进门就看到打厨房里出来的简玦，不知道为什么，顿时声音就虚了三分，带着委屈道，“呃……简小姐已经来了呀！”
　　简玦看看他，再看看好友，叹了口气呵呵一笑：“可不是么，我家一页搬家，我当然得是第一个来祝贺的。”
　　王昱枫陪着笑，内心有些郁闷，满以为自己能是第一个到的，帮着项珺一起准备食材，一起迎接后面来的客人，一开门……是吧……两个人站在门口……
　　现在全泡汤了，啊，也不算是，至少谢辕那家伙还没来，王先生只得这样安慰自己。
　　项珺有点纠结，原本想收拾得漂亮些好让人有个美好的印象，就比如直接端上精致的西点、中餐，大家优雅地随意吃点喝点，聊聊天，说点庆祝之类的话，虽然空洞但至少温暖……可是现在……
　　简玦心思向来敏锐，看着好友神色一变，立时就明白了什么，当下开口说：“王哥，你来了正好，帮咱们把桌子收了得嘞，我和一页去厨房备菜。”说完，不等王昱枫反应，拖着项珺进了厨房。

　　“哇！你做什么呀！”项珺一进厨房便轻叫道。
　　简玦扶着额头，深感自己为了这位是操碎了心，现在死亲友还来得及吗？！
　　“你呀！你在想什么呢？”
　　项珺沮丧地说：“有点……丢脸的感觉。”
　　“人来都来了，你难道还想把他赶出去吗？你把他当外人，他能把你当自己人么？”
　　项珺看着好友：“啊……是……这样？”
　　回想起来，项珺发现两人初识不久时，其实并不象如今这样礼貌生疏，即便住在同一屋檐下，她也从来不觉得王昱枫是外人，有什么事会第一时间想到找他解决，然而，当她恢复容貌回国之后，看着王昱枫对她总是一付欲言又止的模样，项珺内心有些失落，更有些惶恐，以至于开始小心翼翼的维护着两人之间所谓的平衡，每当她想要进一步的时候，王昱枫就退一步，而这令她不得不立刻退回了原地。
　　对于感情项珺是敬畏的，王昱枫的表现让她担心自己是否是一厢情愿，如果是那样，那实在没有必要给他徒增烦恼。然而令她茫然的是，一旦她退了，这男人却又会凑过来，温柔又强势的出现在身旁，令她沉溺其中……
　　这要怎么呢？项珺不知道。

　　王昱枫面对着客厅长桌上的一桌面粉和杂物倒并不烦心，将有用的收拾到一旁，再将一次桌布兜着残渣掀下来丢进垃圾桶。
　　面粉放哪儿，水壶放哪儿，刮刀放哪儿……他都知道得跟自己家一样，收拾完之后看着干净精致的客厅，王昱枫舒心的轻叹一口气，又有些怔忡。自从父母去世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闲情去好好的打量一个家了，以前住在军营，后来回了家，卖了父母留下的房，一个人和祖母住，虽说是照顾祖母直到终老，但家务事大多是请钟点工来做的，他时常要出任务，并不能时刻在家。
　　再后来祖母也去世了，钟点工也不请了，家对他来说不过是个固定的栖身之所，只要不是太乱太脏，能接受就能住能睡。
　　直到项珺的租住才让他省起自己那个家需要收拾一下了，那时候他还没收拾房子的习惯，项珺去看房的时候，王昱枫是有些紧张的，万一被嫌弃太脏乱可怎么办，所幸项珺并没有想像中那么挑剔，很快便搬了进来，成为了他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房客……

　　项珺和王昱枫所熟知的女性不太相同，她不象他的母亲那样一生为家庭操劳，任劳任怨，也不象卢队的妹子那样，强悍得令男人都头皮发麻，更不象网络上那些个女孩那样轻佻势利……项珺这样的女人属于王昱枫并不常见到的那一类，善良，冲动，有些滥好人，但自身的强大又不易被人伤害，更不会因为自己的强而去轻视他人，虽然武力值并不高，但遇到危险时也能沉着冷静的自救……总之，项珺的优点填充了王昱枫所有对于女性的好感脑洞……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什么锅配什么盖的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