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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锦衣客 ...

  •   此处厢房面西,不比停放灵柩的厢房阴凉。
      众人左右分坐开,练落梨与虞楚齐同在上首,虞凉虞浸在左侧,斐之何与易极在右。
      按理说,这样的座次主客分明,练落梨坐在上首,明晃晃是做主的那个,却隐隐觉得斐之何身上隐隐有种反客为主的气势,一双澄澈水灵的眼似乎在观察着屋子里的所有人。
      虞楚齐还在竭力回忆着郾城的事,“……就上船的时候出了问题,罗树说不能走水路,我正和他吵着,裳叶就说阿梨出事了……”
      正说着,粟芳便领着罗树来了。罗树身上已除去了襜衣,身上是褐色衬棉的程子衣,看起来很不打眼,鬓发与背脊都带着些老态。在将将进门的时候,他一眼就瞧见了门上的符纸,脚下的动作便一顿。
      练落梨坐在上首,瞧得分明,见他住了脚步,便道:“罗叔,这是斐姑娘贴的,您直入便是。”
      斐之何靠在椅背上,斜眼看着门口的罗树。罗树只顿了一瞬,面不改色地进来了。
      练落梨要让他坐着,罗树却执意要站,练落梨无法,只好道:“斐姑娘是道者,说我是在郾城被冲撞到了,身上才会不好。那日到底碰上了什么,罗叔还记得吗?”
      罗树抬眼,在斐之何身上停了好一会儿。他的眼并非全然的黑沉,反而是灰褐的,只是他总习惯掩着眸子,凭空生出些阴沉的意味。斐之何觉察到了,罗树从一开始就在若有似无地看着自己,她半掀着眼帘看回去,勉强压着漫上嘴边的哈欠。
      罗树默了好一阵,才缓缓开口:“到郾城时已入夜,我本以为只是歇息一晚,没想到是要走水路。郾城的水路不达南境,灵柩在路上耽搁远行,会误了大人安宁,我便坚决不愿。但姑娘在渡口边的客栈住了一夜,身上忽然就不舒服,请了郎中看,也看不出什么来。”
      这与虞楚齐先前说得并无差错,斐之何却抬起手。罗树说得慢,瞧见她有动作,便停了嘴。斐之何看向练落梨与虞楚齐,“罗管家说得可有错?”
      虞楚齐摇头,练落梨却显得有些踟蹰,“确实如此。但在郾城那一夜,如今想起来似乎有些蹊跷。”
      众人齐齐看过来。
      练落梨端起茶杯,对着清澈的茶汤出神,指腹顺着上边的绘纹轻轻摩挲着,似乎又回到那夜——
      落了雨,又赶上天色晚了,便不急着趁夜行船。
      渡口边有一家客栈,并不顾忌他们带着灵柩,他们难得有处好好歇息,舒缓行路的疲惫。客栈中备了热水,练落梨浣了头发,在窗边雨声淅沥时静静拭着发上的湿意。粟芳与裳叶在一边说话,讲得都是些见闻杂事,练落梨并未仔细听,只是对着床畔外的江色出神。
      她是第一次离开水城,入了都京又出都京,如今瞧见熟悉的水色,心里却是一片空荡的茫然。
      练落梨之所以觉得蹊跷,是忽然想起来,那夜的江水似乎有些太明亮了。
      并非临近满月的时日,渡口夜深人静,她独自想着事情,思绪在江上放空,当时并未察觉到什么不寻常。可是,廿六的江夜之上,怎么会有一汪澄澈的月白呢?
      直至夜深了,练落梨合上窗,将要吹灯之时,粟芳叩响了房门,手中拿着一枝梨花。练落梨还疑心自己是看错了,那与雪色十分相近的洁净怎么会在这个时节盛开?
      那是在京中宅子里折下的一枝梨花,走时还沉沉昏在都京的隆冬之中,不想在郾城忽然开了几朵。郾城亦在深冬,虽未落雪,却毫无春意,一枝折断的梨木又如何能得新生呢?
      “宅中的梨花有许多年了,一直陪着父亲,我便折了一枝。原本是想放入灵柩之中,随父亲一同归南境去,但南境习俗有一条是不允陪葬,因而便将其带在行囊之中。”
      斐之何若有所思,转而看向罗树:“罗管家,那梨花可有什么来历?”
      “那是大人与夫人一同种下的。春日午后,夫人煮茶,大人晒书,宅子里满是梨花香。”说起过往,罗树脸上现出一种怀旧的怅然,虽然已被昏沉阴云的后来隔绝、相去甚远,但却掩不住那暖融日光、风卷书页、泼得茶香、扫起满空清雪的旧忆。
      斐之何窝在椅子里,没再多问,练落梨便接着往下说:
      当时觉得十分怪异,但只凭肉眼,也看不出什么。练落梨想着虞楚齐一路也辛苦,便先将此事搁置了。其实她心中有另一个猜想,廿六是二七的后一日,在练落梨看过的传说里,这一日是死者托物寄灵的时候,她愿意信这般虚幻的传说,是父亲的魂灵予一枝梨花新生。
      但当夜起,她便开始入梦。
      若要说是入梦,也不全然。
      练落梨陷入昏睡,粟芳与裳叶怎么都叫不醒,只好让虞楚齐来瞧。灵柩与船只都在渡口边等着,郎中来瞧过,从脉象上看,似是梦魇的症状,但无论是吃药还是扎针,皆无法唤醒练落梨。
      郾城的郎中请了个遍,但都瞧不出病症;若是要行船,又尚需小半月方能至水城。虞楚齐慌得无神,两相为难下做不出决断,还是罗树坚决不让灵柩走水路,半推半就地来了渭城。
      斐之何蹙着眉头叫停:“练姑娘出了事,几位惊慌无神我能理解,越是慌乱,做决定就越要谨慎。改道来渭城的决断,是否有些过于草率了?”
      罗树抬眼看过来,眉宇沉沉:“是我提议的。”他的脸色沉郁得不似往常,像有些藏得很深的物事被强行挖出了土、将要见到日光的一刹那。
      他转过身子去看练落梨,总是沉静幽深的双眼似乎松动了表面的伪装,透出一些柔软的内质。
      罗树说:“南境确实有很多故旧的习俗与传说,在丧事上也是一样。南境多山,死去的人不能随便下葬,需由家人背着尸身爬上山头,葬于树下。大人的病来得快而急,病重之际,大人就已将下葬之事交托给我。那时已入秋,梨花空悬枝头,大人又想起姑娘,心神动摇之下,身子越发虚弱。大人给水城去信的事,还是我收到了水城回信时才知道,姑娘来了,却晚了一日。大人在等姑娘来的日子,总是在书房一坐就是很久,我能看出来,大人有很多话想与姑娘说,可想着想着,似乎又都不必说。最后的日子里,我劝大人留一封信,大人却摇摇头,说自己后悔给水城写了信,后悔让姑娘来都京。从前南境的日子那么苦,大人带着我翻出重重山峦,在水城遇到了夫人,又一路坎坷地入京,考取了功名。这么多年的苦头,我从来没有听到大人说过后悔,哪怕与夫人离心,梨花独自开了十余年……”
      说到后边,罗树的嗓音已带着轻微的哽咽,肩背在微微颤动着,像一座老了的山头,带着些颓然轰塌的气势。
      屋子里边的姑娘们尽是如出一辙的无措,只有虞楚齐坐着,神色有些复杂。他当然知道罗树是练大人的家仆,也清楚其中大约是有些年少的情谊在的,但此时看来,以家仆或是管家的名头,皆不足以概述罗树与练大人之间的牵连。他漫出的复杂,一部分是对罗树所说的触动,另一部分,却是对自己的亲姑姑与阿梨的。
      斐之何听了半天,没听到自己想知道的,反而被罗树的哽咽吓得茫然起来,差点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好在罗树很快平复了情绪,这次练落梨亲自扶着他落座,他没再推拒。
      “南境的传说里,有生辰五行冲撞之说,与道家应当有些相似。大人与水冲撞,不能行经水路,哪怕身死,亦会生乱。我当时便疑心是因此招来了妖异缠上了姑娘,便更加坚定要来渭城。渭城来路需穿山而行,若以五行来算,应当能避去灾祸。”
      斐之何脸色渐渐凝重,她看向罗树,一字一顿地问:“练大人是七合之体?”
      罗树垂下眼帘,沉重的点点头,“就是民间说的阴虚。若是破了禁,轻则小病,重则短命。”
      斐之何拍着椅子扶手而起:“七合之体身死后,肉身亦遭某些妖邪觊觎,招来的可不只是这点入梦的小喽啰。我知道,你懂道术,甚至还会一些。”
      她正着神色,压着嗓音,带着一派肃目,认真得不能再认真地说:“罗树,我是扶荆山的弟子,既然上了门,就一定是为解决事端来的。照练大人的年纪来说,已经算得上短命了,其中种种,不是练大人身死就能烟消云散的。”
      罗树垂头不言。
      练落梨看着二人的神色,轻声道:“罗叔,我既然唤您一声叔叔,是将您看作是父亲的兄弟。我知道,您不想父亲去后仍不得安宁,我也是这样想的。”
      斐之何转过头看了眼其余人,自鼻腔中出了一口气,“若是有什么不好在众人面前说的,独自说也行。但我还是要说一句,练姑娘身上只是暂时见好,若不了却前尘往事,只会无辜牵连。”
      这话与练落梨的话一齐深深刺进了罗树心中。
      前尘往事不过二十年矣,如今各自散落人间,各自阴阳相隔,夫妻、手足、父女、团圆,皆在一个寻常的春日分崩离析。
      罗树松了眉头、垮下肩膀,好似卸下一座沉在肩头许多年的山岳。
      要说起练家的事,已是很久很久之前了。
      久到罗树也要穿过大半生的足迹,穿过都京的人潮繁华、水城的肆意欢笑、南境的重峦叠嶂,回到那穷乡僻壤的蛮荒之地,蛇虫草蚁、荆棘丛生。
      但在说起之前,罗树先开口问了自己的不解:“你是怎么发现的?”
      斐之何眼神一低,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符纸——是她的伪相符,可引灵体亲近。她略有懊恼地将符纸收起来,清清嗓子:“符咒的事我们另讲。这宅子里边的土灵属繁盛得有点过头了,虽是原本就翻动了布局,但还不至于如此。师……是——易极发现不对,应该是灵体搅扰了宅子里头的‘气’。”
      其余人都听得不大明白,易极便解释起来。
      宅子改了朝向,是改了“风”,但斐之何却发现其中亦改了“气”。寻常宅子坐北朝南,东西而向,风自宅过,穿堂而出;气以土行,行乎地中。而今大门朝向改而为西,又扩后院而缩前院,穿风不出,则淤堵;穿风即出,则无用。而宅院布局动土,翻动地质,气则生变。
      “宅子本身并生不出这样强盛的‘气’,只能是从灵属身上下手,土属者灌注了道脉本源,因而地灵浓重,镇住了水灵。”易极最后补上了一句。
      厢房内外静谧无声,罗树行至门边瞧着墙角处的一丛草木,眼神似乎穿了过去,看向十分渺远的过去。
      自前朝衰败后,练家亦败落,退居南边,后更因艰苦而居于南境。南境山峦重重,各类药材杂生,因而多采药人,练家亦因此得以糊口。
      可不知由哪代起,练家人忽然生有多梦乱神之症。此症入夜则困囿于梦,梦中惊惶,醒后失神,日日如此,精力俱泄。因南境偏僻,寻不得什么神医,后有练家人出南境,上宁城清净山遇一道者,只给出了一道药方。可药方中有些药名在南边闻所未闻,寻不得药材,便只能以寻常梦魇来治,效用几近于无。
      练为芳出世后,家中虽说不上富裕,但也足以温饱。父母上山采药、下山行医为生,大约有几年,父母采药下山后,带回了个与练为芳年岁相仿的孩童。虽不知荒山僻野中一孩子是如何活下来的,但夫妻二人心善,又因儿子得了伴也高兴,便留那孩子在身边,取名为罗树。
      练为芳十岁出头时,其父饱受病症困扰,没几年便病去了;其母孤身一人抚养两个孩子,约有三四年,也因过度操劳过世了。
      那时大致是十五岁的年纪,两人已长大了,身量攀成高大的柏木。练为芳背着母亲的尸身上山,在父亲葬身的树根旁挖了一处,父亲母亲相伴长眠。南境不立坟、亦不立碑,只记得那棵树,春来冬去永远繁茂,等练为芳与罗树老了病了,也一样要睡在这边。
      练为芳自小读书,立志要考取功名,在树下磕了头,便带上罗树出了山,离开了南境。
      练为芳在南境长大,从小寄身山野里头的孩子,虽读书,但对外边是一窍不通;而罗树更甚,许多事还是练为芳教他才明白。两人到了宁城,只听人说沿着水路走便能到最繁华之地,便兴致昂昂地一路沿着水路向上行。可是行船不久,练为芳便现了病症,多梦失宁,罗树想起祖传的药方,四处奔波寻药,却寻不得,只能勉强用一些安神的草药。
      就这么行到了水城,二人偶然遇到了南境同乡。那时,练为芳身上极为不好,夜间多梦以致日间不醒,即使醒来,亦是惊惶,神念涣散。同乡曾拜入清净山下,略有些道者的本领,虽看不穿练为芳身上的病症,但想起南境的冲撞之说,以生辰及五行推演,算是用尽了本领,才知晓练为芳是为七合之体。
      练为芳既为七合之体,则有禁在身,不可轻易冲撞水灵。此水灵并非指灵体,亦非灵属,而是天生生水之地,其中便以水城为先。破了七合之禁,恐会招惹上妖异灵邪,那同乡便索性好事做到底,留了一道道术在练为芳身上,要他早日离开水城,从此再不轻易外行。
      “那人还看出了我是化形修道,也为我留了一道术法,掩饰了灵属的外泄。”
      罗树因着原身之故,灵属为土,化而用之,可稳固练为芳身上的道术。
      纵是如此,练为芳的祖传梦症却依旧医治不得。练为芳与罗树四处寻药,药师告诉他们,这方子虽是为压制梦魇而作,但有一味药他从未听闻,便劝他们另寻名医。
      二人心灰意冷之际,遇上了一位姑娘。
      姑娘姓虞,这姓氏在水城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虞姑娘心肠热切,心思又周到,竟将药方请家中的道者瞧了瞧。里边有最重要的一味药,药铺中无人知晓,然修道之人却十分熟悉。
      “那药名唤锦衣客,并非寻常药草,而是道家中所用,取生出灵智的草木之根晒制后入药。”罗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若我未化成形,取原身之根即可,但入道者并不在此列。”
      虽得知了药材来历,却还不如一无所知,一个病患加上一个化形修道不久的灵体,如何能有如此本领。
      练为芳与罗树已不再奢想,专心留在了书院读书。那时虞家的路遥堂不收束脩,练为芳吃着一半药性的方子一边读书,考过了两试,将要入京赴考。
      没成想虞姑娘竟一改玩耍的性子,将运城的药铺趟了一遭,甚至还亲自去了清净山一趟,只是却没带回来什么好消息。练为芳谢过虞姑娘,决心带着罗树入京赴考,若得中,便为官;若不得中,便回乡;不论年寿几何,总要将日子过下去。
      若是留在水城,虞姑娘愿用自己的积蓄为他寻药,至少可保足他有药可吃,不受苦痛,但练为芳却婉拒了。命数如此而已,父亲过了不惑之年才渐渐病弱,自己仍有二十多年的时日,其间念书做工,皆有自己的去处,怎能受一姑娘供养。
      与家中说要成亲,不过是虞姑娘想到了脉弦,或许以脉弦探查会有转机。只是最先反对的,却是练为芳本人。此人幼时便习字读书,父母恩爱,礼义周全,他连虞姑娘的接济都不愿接受,更遑论如此行径呢。练为芳与罗树连夜就要出水城,家中本因虞姑娘的坚持改了态度,没成想虞姑娘发现二人要离开水城,什么也顾不上了,竟然跟着他们一同共赴都京。
      出了水城,练为芳不受冲撞,身上的病症自然就消去大半,虞姑娘亦因此方知晓来龙去脉。三人结伴,练为芳与虞姑娘本就暗生情愫,一路前行,情谊更是深重。练为芳一试即中,留在京中为小官,与虞姑娘成了亲。
      “种梨花,本是无意之举。都京中花宴盛行,大人与夫人皆爱花,挑了许久,才定下梨花。不过一年半载,我便发现其中似有灵智初开者,一时欣喜非常,取根入药,竟真的有效。”
      只是,虽有开了灵智的梨花,取了根,坏了原身,便坏了修为的根基。罗树原身就是草木,自初开灵智到化形入道之中的艰辛,他最是知晓。
      人有情有心,如何能安然将有灵智的生灵当做自己治病的一味药呢。练为芳在得知真相后,连没有锦衣客的药都不愿再喝,时不时便受病症困扰。罗树无法,只好与练为芳立下承诺,不会毁坏开了灵智的梨花。
      又有半载,练为芳遇到了一个道者,经其点拨,才知凡练家血脉皆传此症。那时夫人已有身孕,知晓此事后,魂断欲绝,成日以泪洗面。
      后边的事,便是风言风语的全部了。
      罗树深深地看了练落梨一眼。练落梨眼中带着茫然,也带着些许希冀,罗树却忽地偏过头去,紧紧闭上了唇。
      斐之何将罗树的神色收在眼底,朝练落梨道:“我与罗管家出去单独说,各位就在此处坐一会儿吧。”
      练落梨的眼神追着罗树出去,直到罗树与斐之何的身影先后消失在转廊处,她才沉默地压下眼睫。
      虞楚齐欲言又止,在粟芳与裳叶的低声催促下,先是看了眼对面坐着的虞凉虞浸还有易极,这才深吸一口气,笨拙地安慰练落梨:“好在我们知道了,当年的事并不是练大人的错。”
      粟芳和裳叶捂住了脸,虞凉叹了口气,虞浸惊讶地看着虞楚齐,没想到还有比自己还不会安慰人的。
      但罗树方才并没有往下说,或者说,是不在练落梨面前说。那却是最重要的一部分,父亲与母亲为何断绝了联系,就此分离。
      当年的事闹得不算小,外头的风言风语疯传了好几年,直到虞家新家主继任,渐渐地才消停下去。无人主动同练落梨说,练落梨却并非全然不知。离了父亲,母亲亦不在身边,都是叔伯们在照顾她,但练落梨的性子与母亲大相径庭。她并不是什么张扬的性子,在虞家欢声笑语里边,她多是寡言少语的那一个,虽也有欢快畅意的时候,但展现得并不多。就如同她的名字一般,她不是雪了枝头的月,而是尽了繁盛的尘。
      练落梨不止是她自己,是父亲与母亲断绝的联系,是失了父亲的孤女,是不被母亲教养的姑娘。
      如今,就连父亲身边的罗叔,也不愿将一切说与她。
      是不愿束缚她,还是从一开始就排开了她。
      若那只是父母之间的往事,为何十八年后,还是兜兜转转牵在她身上。
      那场梨花,从不曾真正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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