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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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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烈的风沙终于渐渐停歇。
劫后余生的众修士个个灰头土脸，袍服破损，比之先前更加狼狈。
绝望与焦躁的气氛在人群中弥漫、发酵。
“靠！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迟早要被活活耗死在这里！”
一个修为看上去不低、面容刚毅的修士猛地站起身，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
他脸上带着破釜沉舟的狠色，“不如我们拼一把，合力破了这鬼地方的迷障！”
他话音落下，抬手打开随身的藏宝袋，灵光一闪，一枚铭刻着复杂符文、通体流转着锐利金芒的梭形法宝出现在他手中。
“我这‘九天十地辟魔梭’，可是师祖亲传，能破万法，定能撕开这魔域一角！”
此言一出，如同在死水中投下巨石，立刻引起了强烈反响。
“道友说得对！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力一搏！”
另一位弟子强打精神，从袖口取出一件罗盘状、流光溢彩的法器，“我这‘定星盘’或可指引方向，勘破虚妄！”
“还有我！”另一边，一位镇渊派弟子不甘示弱地“呛啷”一声亮出一柄寒气森森的仙剑，“这‘冰魄’乃我派镇派之宝，定能冻结一切邪障！”
“看我‘焚天炉’！”
“还有我的‘千机伞’！”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掏出自己压箱底的法宝，一时间，枯寂的山头上宝光闪烁，情绪瞬间高涨……
被这热烈的气氛所感染，虞摇脑子里灵光一闪，一拍大腿。
对呀，虽然师父给的锦囊不见了，但是她还有自己的藏宝袋呀！
虞摇激动地从袖中取出那个绣着细叶纹路的粉色袋子，在一片炫目的宝光中，郑重其事地将袋子轻轻打开。
没有耀眼的光芒，没有强大的灵压。里面整齐地摆放着的，是她平日自己悉心研究出来的各类仙草灵果，一些用玉瓶小心装着的、在不同时辰采集的晨曦露珠、月华凝液，还有几包她自己配置的、用于促进灵植生长的温和营养土。
旁边一个修士无意中瞥见，先是一愣，随即嗤笑出声：“噗……汐灵谷的‘宝贝’果然……别具一格呐。”
其他人闻声看来，目光落在那些花花草草和瓶瓶罐罐上，脸上都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轻笑。
“汐灵谷的道友，你这……怕是于破阵无益啊。”
在一片哄笑中，众人一哄而散，重新围拢到那些光芒四射的法宝旁边，继续研究起他们的破阵之策。
虞摇不置可否地撇撇嘴，压下被这明显态度轻蔑激起的微微不适，转念一想。
虽说这些人言语刻薄，但是……他们说的，似乎也对。
她的这些“珍藏”，好像的确对“合力破阵、冲击迷障”之种的“大事”毫无帮助。
但是！
虞摇的嘴角忽而勾起一个灿烂的微笑。
她的这些东西，对于现在的她——一个饥肠辘辘、口干舌燥、头晕眼花，再不进食就要晕过去的人来说，可是太有用啦！！！
虞摇在众人身后耐心倾听了一番。
什么“阵眼”、“空间裂隙”、“功法克制”……
皆是一些听不懂的专业词汇。
确认自己这个灵力微末的小仙留在这里也派不上用场，虞摇乐颠颠地提着自己的藏宝袋，抱着怀中捡到的小狐狸，默默退出了喧闹的人群，在山坡背面，找到一处位置相对偏僻且干净的岩石后坐下。
她从藏宝袋里取出几颗灵果，一颗迫不及待地塞到自己嘴里，一颗递到小狐狸近前。
只见那小家伙先是警惕地耸动起鼻尖，仔细嗅了嗅之后，一双湿漉漉的黑眼睛忽然一亮，毛茸茸的大尾巴舒地摇摆起来，立刻埋下头大口大口地狼吞虎咽起来。
虞摇嚼着嘴中甘甜的仙果“噗嗤”一笑，抬手轻轻地抚摸着小狐狸背上浓密柔软的皮毛。
“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饿呀~”
她又倒了些清澈的晨露在掌心，递到小狐狸嘴边。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闷头苦吃的小狐狸，百忙之中抬起小脑袋亲昵地蹭了蹭虞摇的手背，而后迫不及待地将虞摇掌心的露水舔舐干净，继续叼着灵果哐哐就是吃，时不时地还会发出些满足的细微呜咽声。
虞摇看着小家伙憨态可掬的小模样宠溺一笑，又掏出几个灵果放在它边上。
自己则在填饱肚子后，盘膝坐下，双手结印，闭上双眼，开始尝试打坐吐纳。
细密的刺痛感再次传来，虞摇忍着痛，耐心地引导着那如同钢丝般难以驾驭的灵气游走在全身的经脉之中，将它们一点点炼化，汇入近乎干涸的丹田。
这个过程缓慢而艰难，但她心无旁骛。
虽然在此地修炼过程痛苦且效率低下，但聊胜于无，积少成多。
她必须抓紧时间，为下一次不知何时降临的恶劣天象，或者不拖累大部队的后腿，储备哪怕多一丝力气也好。
……
与此同时，众人那边的破阵计划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一片开阔的空地上，所有还能运转的法宝，以及尚存灵力的修士，都整齐地集中到了这里。
“诸位，经过我等的演算，这困阵的阵眼当在这天空西北方向。”
随着手持星罗盘的修士的话语，众人齐齐望向上空。
浓雾之间，昏暗的天空之中没有半颗星辰，只有隐隐的月光透过雾气朦胧地洒在众人脸上。
“成败在此一举！我们拼了！”
手持“冰魄”的白衣修士高喊道，率先催动法宝，一道锐利的寒芒如利箭般直射云霄。
“拼了！跟上！”
“破开它！”
随着众人的高喝，数道强弱不一的灵光紧随其后，齐齐轰向那片昏沉的虚空。
然而，光芒没入，如石沉大海，那片天空纹丝不动，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众人心头一沉，不甘与焦躁再次蔓延。
“一次不行就再来！集中所有力量，孤注一掷！”有人嘶声喊道。
“对！不能放弃！一起发力！”
又是数道更为耀眼、更为狂暴的光芒冲天而起！所有参与破阵的修士都咬紧了牙关，疯狂压榨着体内最后残存的灵力，将法宝的威能催动到极致。
“轰——！！！”
这一次，终于不再是无声无息。一股剧烈的震荡从撞击点猛地扩散开来，整个空间都为之颤抖，脚下的大地发出沉闷的轰鸣。
众修士被这反震之力冲击得气血翻涌，几乎站立不稳，脸上却同时露出了混合着痛苦与期盼的神色——有反应了！
果然，只见那被轰击的、原本被浓雾笼罩的天空，竟真的裂开了一道细微的、如同黑色闪电般的狭长缝隙！
“成功了？！”
“裂开了！出口！”
狂喜瞬间席卷了疲惫不堪的人群，每个人都仰着头，眼中燃起希望的火光。
然而，这喜悦仅仅持续了一瞬。
下一秒，那深邃的裂缝之后，并非想象中仙界的光明，而是骤然亮起了无数双猩红的、充满了暴戾与贪婪的眼睛！
紧接着，在众人惊恐万状的注视下，那些拥有着巨大而狰狞身躯的魔兽，竟从那道裂缝中硬生生钻了出来！
“吼——！”
震耳欲聋的咆哮撕裂了短暂的寂静，数十头凶悍的魔兽从天而降，直直地朝地面众人扑来。
……
剧烈的咆哮、兵刃撞击声、以及凄厉的惨叫撼天动地，本以入定的虞摇猛地惊醒睁开眼，心脏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剧烈跳动起来。
她小心地从山坡背面的巨石后探出身，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瞳孔地震，无法呼吸。
不远处那片熟悉荒芜的大地，此时已然化作一片血腥的炼狱。
先前的众人此刻全部陷入一场绝望的混战之中。
他们的灵力显然已经耗尽，此刻只能凭借肉身和粗浅的武技，挥舞着灵光黯淡的法宝，狼狈地抵挡着魔兽凶悍的扑杀。
剑刃砍在坚硬的鳞甲上迸射出刺目的火星，而魔兽的利爪每一次挥下，都伴随着法袍撕裂和血肉被划开的声音，带起一阵刺目的血雨。
嘶吼声、金属交击声、临死前的哀嚎此起彼伏，每一声都敲击在虞摇的心上。
虽然偶尔有魔兽在修士们不顾一切的反击下倒地，但仙家这边付出的代价显然更为惨重。
看着这漫山遍野的魔兽，这似曾相识的、濒临绝境的一幕让虞摇心头一紧，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却只触到空无一物的衣带——师父给的锦囊早已遗失。
无力感瞬间袭来。
“唧唧！唧唧！”
突然，脚边的小狐狸发出几声仓促地叫声。
虞摇低下头，只见那小狐狸用嘴紧紧咬住虞摇的仙裙下摆，用力向后拉扯，小小的身体朝着黑雾缭绕的山顶方向倾侧，圆溜溜的眼睛里充满了急切的催促。
“往山上跑吗？”虞摇一愣。
“唧唧！”小狐狸金黄的小脑袋像拨浪鼓一般点了起来。
“砰……”
就在这时，一声闷响传来，一道白色身影被一头魔兽狠狠拍飞，重重地摔落在距离虞摇不远的地方。
那身影挣扎着抬起头，露出一张虞摇有些眼熟的脸——正是她初醒时，见到的那名年轻的镇渊派弟子！
只见那男子口中猛地溢出鲜血，想要撑起身体，却因伤势过重而无力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头满眼嗜血红光的魔兽一步步逼近。
——靠，这熟悉的场景！又来是吧。
虞摇望了一眼远处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雾山顶，又回头看向那名倒地待毙、眼中已浮现绝望的白衣同门，以及那越来越近的魔兽。
电光火石之间，虞摇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丹田内刚刚通过艰难吐纳积攒起来的那一点点微薄灵力，咬紧牙关。
“青木，缚！”
她猛地将手掌按向焦黑的地面，低声喝道。
声音落下的瞬间，一道微弱的绿光自她掌心没入地面。紧接着，一根看似纤细却异常坚韧的翠绿藤条，竟硬生生从这片死寂的焦土中破土而出，急速延伸，精准地缠绕住那名白衣修士的腰部，猛地发力，将他从魔兽利爪堪堪落下的前一瞬拖拽开，拉到虞摇身边。
那魔兽一爪拍空，发出愤怒的咆哮。
“走！”
虞摇顾不上多解释，搀扶起他，看了一眼焦急示意方向的小狐狸，两人一狐，毫不犹豫地转身，向着那弥漫着黑雾的山顶奋力奔去。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
虞摇尽力搀着身上的人拼尽全力向山上狂奔。
然而他实在伤不轻，速度大受影响，没过半刻，身后魔兽腥臭的气息已近在咫尺，利爪带起的腥风几乎要刮到虞摇的后背。
完了！虞摇心头一沉，绝望瞬间攫住了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身旁的男子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零零碎碎的东西，猛地向身后抛去！
霎时间，灵光闪烁！先是一面略显虚幻的护盾瞬间展开，紧接着是一阵尖锐玉符鸣，然后“噗”的一声，一阵浓密呛人的烟雾猛地炸开，迅速弥漫，暂时遮蔽住了身后所有的视线。
虞摇向前奔跑的脚步蓦地一顿，目光不由地看向身边的男子。
但只是片刻，求生的本能让她立刻回过神来。
“快走！”看了眼身后暂时被挡住的兽群，她低喝一声，拉着男子，继续头也不回地冲向那近在咫尺的山顶。
他们踉跄着冲上山顶平台，预想中的出路并未出现，眼前竟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断崖，浓重的黑雾在崖下翻涌，仿佛噬人的巨口。
好在身后，那令人心悸的咆哮声在烟雾中逐渐减弱，而且渐行渐远——
看样子魔兽并未追来，应该暂时安全。
虞摇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而后猛地反应过来，迅速放开倚在身上的男子。
“嘶……”失去搀扶的男子瞬间失去重心，脚下一软，重重地跌坐在地……
他有些惊讶地抬眼，因失血和疼痛而脸色苍白，气息微弱，却在短暂的惊讶后依然抱拳，恭敬地行了一礼。
“适才多谢姑娘出手相救。”
虞摇默默退后几步，审视的眸光中带着探究……还有，些许畏惧……
“无妨，在这魔域，谁又能独善其身？不到最后我们都不要放弃……”
半晌后，她犹豫地起唇，试探性地说出了这句如同NPC一般的回复。
“姑娘大义，在下钦佩。”
好在，回答没有NPC，眼前的男人看起来瞳色一切正常，没有要变色的征兆，而且，动作也不像要“恩将仇报”的样子。
虞摇这才呼出一口浊气，放下了高悬的心，“看来你的确不是……”
她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上前两步来到男子身边，说道，“对不住哈，刚才认错人了。”
她掺扶着男子走到一处巨石后坐下，撩起男子那被魔兽撕咬过的裤腿。
那是一道极深的咬痕，狰狞的齿痕处皮肉翻卷，伤口周围的呈现出不祥的青紫色，一丝黑色的魔气萦绕其间，将不断涌出的血染得暗红。
虞摇看着男子的伤势，原本舒展的眉头微微皱起。
男子看了一眼虞摇的表情，又看了看自己惨不忍睹的腿，眼中浮现出一片灰败的了然之意。
“在下裴钦，之前我们见过面的。”他话语微顿，“先前你也见过的，那几位与我同行的师叔师弟……他们……都死了……被那魔兽生生咬死。”
他低垂的眼眸中划过一丝忧伤，“而这魔毒本就无解，更何况我们现在毫无灵力，状如凡人……我知道的，当是没救了。师妹，你自己想办法走吧，别管我了……”
虞摇本是低头蹲着，听到这话后，她站起身，走到崖边。
面前是呼啸的山风，她顶着风吹了一会，沉吟半晌后道，“别放弃呀，让我来试试。”
虞摇握了握自己袖中的藏宝袋，回到男子身边，再次检查起男子的伤口。
“对了裴师兄，你刚才那些……挡住魔兽的防御的法宝，是从哪里来的呀？”
她手中的动作没停，起声问道。
裴钦一愣，片刻后低声道：“是……捡来的。混战的时候，从……从陨落的同门身边……捡来的。”
“哦，”虞摇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希冀的光，抬头对上裴钦的目光。
“捡来的？那……裴师兄有没有看到一个朴素的、绣着云纹的锦囊仙袋？那是我师父给我的，里面有很多类似刚才那种防御法宝……”
裴钦略微思索地移开视线，而后缓缓摇头：“……没有看到。”
“哦……好吧。”
虞摇轻轻应了一声，压下心头的失落，不再多问，收敛心神，将目光重新集中在裴钦的伤口上。
片刻的检查过后，虞摇重新站起身。
“裴师兄，你且在此处休息，切勿乱动，等我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