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如木》简昕竹

3、表白

　　日正当中，褚锐樽晒着太阳对着手机上的信息叹气，上面显示的正是从离开面馆开始这三天里的四条邀请信息，但无一例外都被喻千洢拒绝了。　　
　　褚锐樽打算眼不见为净，他打了个电话，拿上车钥匙。今天的路意外顺畅，没几分钟就到了。
　　他在车上发了会儿呆，下车接过方宿递过来的烟，吸了两口，坦然接受他的调侃。
　　又觉得没意思，走到灭烟柱旁，摁灭了扔进去。
　　“然后呢，你俩还聊了什么？”来的路上方宿已经从褚锐樽嘴里知道了大概，看他那颓废样也就放弃了再损他两句的想法。
　　“没了，结完账之后就回家了”
　　“你送她了吗？”
　　“没有，她没让我送，她家就在街对面的小区，但是我目送她进了小区才走的”
　　方宿也微微蹙起了眉头，有些疑惑地小声嘟囔：“没问题啊。”他吐出一口烟接着询问：“是不是你目送人家的时候眼神太过猥琐了？”
　　话说的虽然吊儿郎当，但方宿丝毫没有故意损人意思，甚至思考的有些入迷，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抛出来：“她短信发的什么？是果断的拒绝还是委婉的拒绝？你约人家干嘛了？是不是约的时间太晚，让人家误会了？”
　　褚锐樽完全屏蔽了外界的声音，正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逐字分析着，中间还没忍住对着手机黑屏，复刻了一下那天目送时的表情，从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到今天早上的短信全都回忆了一遍，一边疑问一边自我肯定：“她不喜欢我的画？”回想起喻千洢看到时惊喜崇拜的样子他摇了摇头。
　　“她介意我没赔给她第一次见面弄脏的那套衣服”
　　“她不满意我没继续抢着付钱？不对啊，是她说下次我再请的。”
　　褚锐樽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第二个的几率大一些，正准备转头问问方宿要以什么样的方式赔给喻千洢那套衣服好，还没等他张嘴就见方宿一个激灵，惊喜又兴奋的嘴里的烟都没吐干净就转头对着褚锐樽说话，弄得对方连连咳嗽，一脸嫌弃。
　　“你刚刚说什么？你们两个那天吃饭是她主动结的帐，而且她说下次再让你请？”
　　方宿看到褚锐樽点点头，只觉得一切了然，“稳了，她绝对对你有意思，现在是‘欲情故纵’”他右手两指夹着烟，食指微微翘起重读‘绝对’二字时在空中点了两下，俨然一副领导指点迷津的样子。
　　褚锐樽面上不显但心里暗喜，从小到大家里人鲜少对他说起这方面的事情，只有几次是他长大后跟着大人们聚餐，人家拿他打趣，要么就是家里长辈闲聊时，提起哪家的儿子女儿轰轰烈烈的恋爱故事，会刻意提醒他得带个门当户对的回来，即使在国外呆了几年，一些相对开放的场面也见过不少，但估计是性格使然，但也可能是听多了身边朋友的虐恋，和见多了圈子里互撕的瓜，对于谈恋爱他是有心没胆。
　　他心里是认可这句话的，只不过方宿声音太大，惹得路人频频回头看，盯得他有些不好意思，就催促方宿赶紧把烟掐了，拽着他就往商场里走。
　　还没走几步。
　　商场门口，喻千洢敏锐的从嘈杂的人群中识别到了熟悉的声音，她停下脚步从手机中抬起头来，锁定目标后，直接飞奔到‘目标们’的身后不远的地方停下，然后迈起轻盈随意的脚步，伸出手拍了拍他。
　　褚锐樽顺着受力的方向转过身去，看到喻千洢有一瞬间的惊讶，刚准备开口就被方宿截胡，他看热闹不嫌事大，把手伸出去，跟喻千洢来了个握手礼：“你是佩萱吧，真是久仰大名，他老跟我提起你。”
　　方宿往旁边瞥了一眼接收到褚锐樽那幽怨的眼神后，找补道：“跟我夸你画画好。”
　　喻千洢收回手，听到这话笑了笑，又皱了皱眉故作惊讶：“是吗？他当我面可不是这么说的。”她往右一瞥盯着褚锐樽：“你怎么还喜欢背后夸人啊？这可不好，容易被人误会。”
　　褚锐樽转开话题：“你怎么在这？”
　　喻千洢扫视了一圈周围环境：“商场嘛，逛街呗，没看到什么想买的，当散步了。”又顺便解释了一下自己两手空空的原因。
　　“你两呢,来这干嘛? ”
　　方宿：“来吃饭。”
　　喻千洢举起手机看了一眼，然后调侃道：“下午两点，来吃晚饭啊？”
　　褚锐樽：“没有，出来晚了路上又堵。”
　　喻千洢不想跟他们再尬聊下去，几次都微微的转了转肩膀要走，敷衍着：“没事，一会多吃点，就当晚饭了，早吃早消化。”
　　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什么，对着褚锐樽说：“你等一下，我有东西要拿给你。”
　　喻千洢飞奔着回来，她把袋子往褚锐樽手里一塞：“你不是说你喜欢写毛笔字吗，我前两天收拾家的时候正好找到两根墨条，朋友送的说工艺不错，我又不怎么会写就送你吧。”
　　没等褚锐樽客套一番，喻千洢就找借口赶时间走了。
　　“看够了吧。”
　　褚锐樽回过神来把方宿伸向袋子的手拍开‘啧’了一声：“又不是给你的。”
　　“都说见者有份，我连欣赏的权力都没有吗？”
　　褚瑞樽毫不留情地‘嗯’了一声
　　“得了，不痴心妄想了，我还是好好宰你一顿吧。”
　　褚锐樽抖了抖肩将方宿的手甩下去：“你都宰我几块表了，还不够？”
　　“表是精神食粮，你得来点实际的。”
　　褚锐樽中午没怎么吃，下午回了家不是拿着毛笔唉声叹气，就是盯着墨盒默默发呆。
　　夜幕低垂，本想出去找点吃的，没成想不知不觉开车到了画室楼下。
　　褚锐樽看着对面已经关门的面馆叹了口气，但想着来都来了，上去坐坐也行。
　　坐着发了会呆后，对着这空荡荡的画室，突然有些后悔，但秉着来都来了的原则，褚锐樽叉着腰将几间画室里他看不顺眼的东西稍微挪了挪位置。
　　他就近坐下，继续对着面前夹着空白纸张的画架发呆。
　　突然，就在他都有些困时，几下‘咯吱’的木板挤压的声音，和‘咚咚’两声敲门声惊得他抖了抖。
　　喻千洢向他招了招手：“hi～”
　　“你怎么来了？”
　　“我耳机有一只找不到了，我来找找。”
　　“我帮你吧。”
　　“没事你弄你的。”
　　还没找几下，褚锐樽就在窗帘脚下发现：“这个吗？”
　　喻千洢略带夸张地赞扬他：“哇塞，你好厉害，一找就找到了。”
　　褚锐樽因装矜持，憋笑而明显的呼吸声作为回应。
　　“那我先走了？”
　　“我送你吧，我这也没什么事了。”
　　“没事，我家就住对面，我走回去就行。”
　　喻千洢接过他递来的伞,也没了再拒绝的理由，轻声说了句谢谢。
　　夜太深，一路上，只有还算明亮的灯光与他们同行。
　　一条斑马线的距离，愣是让这两人走出了八百米的架势，都不约而同地放慢了速度。
　　“我到了。”
　　褚锐樽为了逃避尴尬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好一会了，此刻愣愣地抬起头，看着面前喻千洢的笑容恍惚地点点头，回过神后又对着喻千洢缓步离去的背影呼地开口说：“等一下。”
　　喻千洢说：“怎么了？”
　　“没事。”
　　喻千洢应了应，但统共两步路硬是走出电影里边慢动作的效果，就在她最后失了耐心准备大步离去时，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几个字。
　　喻千洢转身，抬了抬眉直视他：“你说话了吗？”
　　没有打算等他回答，她接着说：“你说了什么？”
　　褚锐樽装不下去淡定，轻轻撇头躲开她的视线：“没什么。”
　　“可是我听到了。”喻千洢说着慢慢勾起嘴角，微微眯眼，盯着他。
　　褚锐樽原本打算模糊两句过去，然后迅速逃离，但对着她的笑容觉得若是真这么做了，他又觉得有点可惜也太过残忍。
　　于是他深吸了口气，装作无知：“你听到什么了？”
　　喻千洢看着他的反应，垂下眼，笑容更加深：“我想听你再说一遍。”
　　两人对视良久，喻千洢的笑容慢慢的淡了下去，上下扫了他一眼，撇了撇嘴，转身就走。
　　褚锐樽有些慌乱，终于鼓起勇气大声说出口：“我喜欢你。”
　　看着喻千洢连一丝停顿都没有的步伐，他快步追上抓住她的手腕：“我说我喜欢你。”
　　喻千洢轻轻用了点力将手抽出来，笑着问他：“所以呢？”
　　褚锐樽怕她丢下他走掉又不好意思说出口，磨磨蹭蹭地挤出两个字，喻千洢作势要走，他就全盘托出：“我们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