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盈袖黄花飘》非花非雾

28、尾声

　　后来,初融为贺拔伏恩所赎买，他终究没有将我与他的交易告诉初融，我极为感激。我则入靖国公府为奴，他本有意连我一起赎买，但为了不惹人注目，让人注意他府上，为我所拒，后来，冯翊为我赎身。

　　半年后，贺拔伏恩请旨驻边，所去一地正为初融父兄驻防之地，此去正是有意要请姜家作主正式成亲，我含笑祝福，并央求他连恒儿一起带走，授他文治武功，为人处世，不求功名富贵，但愿有一技傍身，我只希望他平平安安过一生足矣。

　　我在长安隐伏三年，到５８１年，杨坚簒北周,改国号隋,北周亡，再无人记得我这前北齐的皇后，才携同养母返回京都故乡，冯翊执意相随，拒之不为所动，只有听之任之。到北齐故地后的第二年，他终于娶当时权臣独孤世家女为妻，养母责我不知珍惜，我却只是一笑置之，此事本为必然，这些年来，我早已看透，没有什么是不会变的，越看得重，越伤得深。

　　某一日，路遇当年的斛律皇后，她已改嫁元姓士子为妻，待我极为亲热，只是仍然一脸阴郁，听她诉之，这一任丈夫亦是极为风流，深以为苦，我亦引以为誡，听说胡氏亦改嫁他人，倒是过得不错，闲时相聚，想起高玮，想起曾经勾心斗角的皇后生涯，不禁如在梦中。

　　五年后，恒儿１８岁，返回我身边，已然长成大人，待我至孝，我不禁唏嚅，有些庆幸，若他已然为帝，必不能有今日之天伦之乐。

　　后来，辗转打听到，小怜当日被周帝赐给王室贵族代王宇文达。听说这位代王是出了名的不好声色、廉洁自律，所以周帝才特别在高纬死后把冯小怜赐给他，估计是想让臣子们看看，身为宗室勋贵的代王是多么不溺声色犬马，肯定随便把小怜打发到丫鬟仆妇居住的地方，好让代王成为一代贵戚的好榜样。

　　殊不料，宇文达对小怜见而奇宠，原来的代王妃李氏被小怜挤兑得差点活不下去。坐怀不乱，久经考验大半辈子的代王宇文达见到小怜也丧魂失魄，我不禁莞尔,以小怜之姿,此当然不难。

　　小怜虽遇新王恩宠，仍然不忘高纬的好处。一次弹琵琶断弦，即兴还作诗一首：“虽蒙今日宠，犹忆昔时怜。欲知心断绝，应看膝上弦。”，不禁感慨，终是她对高玮钟情。

　　到前年，隋文帝杨坚篡了周静帝的位，大杀宇文氏，砍杀宇文达之后，把冯小怜赐给宇文达正妃李氏的哥哥李询。李询先让小怜穿着破布衣裤舂米，不久李询的妈妈逼令小怜自杀。

　　想起，当年初入我宫中的那个可怜兮兮，又黄又瘦的小丫头，不禁心中感慨，如果不是我，她或许不至于红颜薄命。

　　世人皆言小怜为红颜祸水，高玮为她而误国，我却知道不是，其实她不过是个可怜的女人，所求的不过是一份爱，如此而已，北齐之亡已为必然，又岂是我与她一介女子所能左右的了的。

　　胡太后死于隋朝开皇年间，她的后半生一直在做妓女，这一点，我一直瞒着恒儿，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听说，她对这一行极之满意，其实这本就是她唯一擅长且热爱的事情。

　　一直到养母寿终的时候，我都与她生活在一起。她虽不是亲生，与我之情谊却胜过亲生，临终时，她问我有没有后悔过当初认她为母，从而堕入宫中，我答道：“不悔！”

　　此之一生，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