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副本被迫升级》琼兔团

2、退休金

　　走廊里死寂无声。
　　那撮代表怪物存在的黑色灰烬，正无声地嘲笑着副本原有的规则。玩家们看向凌晏的眼神，从最初的震惊，逐渐转变为一种混杂着恐惧与希冀的复杂情绪。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退伍兵大哥，名叫赵刚，他紧握着匕首，声音干涩地问道。这已经超出了他对“强”的认知范畴。
　　凌晏还没开口，那个带着笑意的低沉嗓音便从后方传来。
　　“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热心退休人士。”
　　谢迟不知何时已走到近前，他越过僵立的众人，姿态闲适得像在参观博物馆。他在那撮灰烬前停下，微微俯身，修长的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捻，仿佛在感知着什么残留的能量。
　　“纯粹的‘抹除’，”他直起身，看向凌晏，眼中赞赏未褪，反而多了几分探究，“干净利落，连一点怨念残渣都没留下。这可不是寻常手段。”
　　凌晏对他的评价不置可否，只是淡淡提醒：“系统好像不太高兴。”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那个冰冷的电子音再次响起，但这次似乎带上了某种强自压抑的“情绪”：
　　【警告！异常行为持续干扰副本平衡！】
　　【现发布紧急修正任务：清除异常单位‘徘徊的恶念’（0/3）。任务奖励：500积分/单位。此任务将覆盖原生存任务。】
　　【特别提示：修正任务贡献度将影响最终评价及积分结算。】
　　“异常单位？”西装男，李伟，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惊恐的目光在凌晏和谢迟之间来回扫视，“是……是要我们对付他们？”
　　“开什么玩笑！”女学生，王琳，尖声反驳，“刚才要不是他，我就死了！”她指向凌晏，虽然依旧害怕，但更清楚谁才是眼下能依靠的对象。
　　赵刚脸色凝重。系统的意图很明显——驱狼吞虎，利用他们这些普通玩家去制衡这两个超乎常理的存在。但这无疑是让他们去送死。
　　谢迟轻笑一声，那笑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看，它急了。”他转向凌晏，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晚餐吃什么，“合作吗，退休先生？看样子，‘它’把我们俩都标成‘异常’了。”
　　凌晏瞥了他一眼：“没兴趣。”他的目标是找个地方安静待到副本结束，看看这个所谓的“无限游戏”到底想干什么，而不是帮系统打工。
　　“别急着拒绝，”谢迟慢条斯理地说，目光扫过周围惊恐不安的玩家，“就算你不动手，为了那五百积分，总会有人被贪婪蒙蔽眼睛。或者……‘它’会投放些更‘有趣’的东西过来，打扰你的退休生活。”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预言，教学楼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如同无数血肉被拖行的黏腻声响，同时还夹杂着某种尖锐的、仿佛用指甲刮擦黑板的噪音。
　　“呃啊啊——！”另一个一直沉默的、戴着眼镜的男学生突然抱住头蹲下，痛苦地呻吟起来，“声音……声音在脑子里……好多声音……”
　　谢迟目光落在那个眼镜男生身上，微微挑眉：“感知强化类型的能力者？看来‘养料’的质量比我想象的要高一点。”他这话说得意味深长。
　　凌晏也皱了眉。他讨厌噪音。
　　“走吧。”他终于开口，不是对谢迟，而是对赵刚和王琳那几个还算清醒的玩家，“找个安静点的地方。”
　　他迈步朝与噪音来源相反的方向走去，完全无视了系统的修正任务。
　　赵刚犹豫了一瞬，立刻咬牙跟上。王琳和李伟见状，也赶紧追了过去。比起虚无缥缈的五百积分和系统的威胁，眼前这个能徒手捏爆怪物的男人才是实实在在的生存保障。
　　谢迟自然然地跟在了队伍末尾，仿佛他本就是其中一员。
　　凌晏没理会他。
　　一行人沉默地在昏暗的走廊里穿行。有了凌晏开路，那种低等级的徘徊怨灵甚至无法靠近他们十米之内，就会无声无息地湮灭。赵刚等人从最初的惊骇到后来的麻木，只用了短短几分钟。
　　“那个……谢、谢先生，”王琳鼓起勇气，小声问谢迟，“您刚才说的‘养料’，是什么意思？”
　　谢迟看了她一眼，笑容温和，说出的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栗：“维持这种规模的幻境副本，需要持续的能量。玩家的恐惧、死亡时逸散的精神能量，甚至包括怪物的被消灭……都能成为它的食粮。系统把我们投进来，一方面是为了‘筛选’，另一方面，我们本身就是电池。”
　　赵刚脸色难看：“所以，我们努力求生，反而是在给它充电？”
　　“可以这么理解。”谢迟点头，“不过，像旁边这位先生这样，直接把‘电池’连带‘充电器’一起扬了的，估计它也是头一回见。”他戏谑地看向凌晏。
　　凌晏在一扇标着“化学实验室”的门前停下，随手拧开了锁死的门柄。里面桌椅整齐，虽然落满灰尘，但相对干净，没有那种明显的污秽气息。
　　“在这里等着。”他对赵刚几人说道。
　　“您要去哪儿？”赵刚急忙问。
　　“去找点‘退休金’。”凌晏说着，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谢迟。
　　谢迟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笑容加深：“看来退休先生改变主意了？需要个向导吗？我对收集‘退休金’……略懂。”
　　凌晏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转身走出了实验室。
　　谢迟对剩下的人优雅地颔首，随即跟上。
　　实验室的门轻轻关上，留下心神不宁的几人。门外，隐约传来谢迟带着笑意的声音：
　　“直接去找副本核心？会不会太欺负‘它’了？”
　　然后是凌晏没什么起伏的回应：
　　“早点结束，早点回去睡觉。”
　　……
　　【警告！警告！异常单位正在接近核心区域‘旧校舍’！】
　　【紧急提升副本难度至B级！激活所有防御机制！】
　　【错误！能量不足！防御机制启动失败！】
　　【启动最终应急方案：释放所有‘养料’（怪物），优先攻击异常单位！】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气急败坏的杂音。
　　而在通往旧校舍的林荫小道上，凌晏和谢迟并排走着。他们周围，雾气剧烈翻涌，无数扭曲、狰狞的身影在其中若隐若现，发出贪婪的嘶吼，却仿佛被一道无形的界限阻挡，不敢真正靠近。
　　谢迟抬手，凌空轻轻一划。
　　他指尖划过的地方，空间仿佛被撕裂开一道细微的黑色缝隙，散发出纯粹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寒意。几只按捺不住扑上来的怨灵，瞬间被那缝隙吞噬，连一丝声响都未能发出。
　　“效率太低了，”谢迟收回手，点评道，“不如直接‘抹除’来得快。”
　　凌晏没看他，只是望着雾气深处那栋轮廓逐渐清晰的破旧校舍，感受着其中散发出的、与其他地方截然不同的浓郁怨力。
　　“下一个副本，”凌晏突然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你离我远点。”
　　谢迟闻言，低低地笑了起来。
　　“恐怕不行，”他说，“我的‘退休金’，好像也落在你这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