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陈塘往事 ...
-
那声音如同淬毒的冰锥。
簌雪浑身猛地一颤，心脏几乎跳出喉咙，她僵硬地转过身，对上黑暗中那双便是看不清也能感受到森寒冷意的眸子。
“哪……哪吒……”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似被攥紧喉咙，发声艰涩：“我没有……”
“没有？”
话音未落，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攫住她的肩膀，向后掼去。
“砰”的一声闷响，后背重重撞在紧闭的门板上，震得她眼前发黑，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紧接着，滚烫的手掌如铁钳般扼上了她纤细的脖颈，力道虽不大，却让她害怕的直打抖。
哪吒的脸在黑暗中逼近，她能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
“还敢说没有？”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比咆哮更令人胆寒：“我亲眼看着你出去的。”
轻飘飘一句，如同恶鬼的低语。
敖簌雪拼命挣扎，双手徒劳地试图掰开他的钳制，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发颤的唇间，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不……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她呜咽着求饶，声音破碎。
“呵。”
哪吒发出一声极冷的嗤笑，指腹摩挲着她颈间脆弱的皮肤，说出的话却无比残忍：“信你的话才是见了鬼。”
他稍稍松开了些许力道，让她得以喘息，但压迫感丝毫未减：“说，去哪了？”
敖簌雪剧烈地咳嗽着，思绪因过度惊恐而变得混乱。
她不敢犹豫，也不敢告诉他自己去见了敖烈，支支吾吾道：“我只是闷得慌，出去走了走。”
“走走？”哪吒嘲讽，他猛地凑近，几乎鼻尖相抵，锐利的眸子死死锁住她：“走到海边，去见你西海的‘情哥哥’了？”
敖簌雪大惊失色，话先一步出口：“不是的！你误会了！敖烈哥哥他只是……”
她急急辩解，慌乱之下差点说漏嘴。
“只是什么？不想说也没关系，”他的手顺着她身后的门板滑下，指尖忽转，重重戳了戳她的腿骨，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但我说过的话，从来算数。你说龙要是被打断了腿，应该也没事吧？反正，你们本来也不是靠腿游的，对不对？”
这样饱含恶意的话，他说的轻描淡写。
簌雪吓得魂飞魄散，眼泪流得更凶，拼命摇头：“不会了！真的不会再有下次了！你、你别打断我的腿。”
她语无伦次。
看着簌雪惊慌失措的模样，哪吒眼中的暴戾才稍稍平息，他直起身，后退几步，与她拉开距离，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记住你说的话。”他侧头冷声道：“若再让我发现你与龙族私下勾结，传递消息，绝不只是废了你的腿那么简单。”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吐出最后几个字：“我会，弄、死、他。”
说完，他不再看她，开门扬长而去。
敖簌雪顺着门板滑坐在地，冷汗早已浸透衣衫。
脖颈上残留的指痕还在隐隐作痛，她自小养的精细，皮肤白净，稍稍用些力就要留下红印子，此番哪吒并未用多少力，她纤细的脖颈上留了明晃晃的指印。
她在黑暗中蜷缩了好久，才颤抖着爬起身，不敢点灯，也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簌雪有些难过，她不知道为什么哪吒对自己这么凶。
曾经她许多次浮出水面，躲在海边的礁石后偷偷看他。
那时的哪吒光彩夺目，恣意洒脱，让人移不开眼睛，尤其是他看向汤灵时的眼睛，微微眯起，那清朗又温柔。
和现在的他，全然不同。
令她一见钟情的，也不是这样的哪吒。
－
晚膳时分，前厅隐约传来人声，但经此一遭，她哪里还敢去？怕用膳时又见到哪吒，惹他不快。
人声远去，整座府邸再次恢复了宁静。
一直挨到后半夜，簌雪实在忍不住了。
她本就灵力低微，吐纳之术还未应用自如，此刻腹中饥饿难忍，胃里阵阵抽搐，她将屋内翻了一圈儿也没找到可以裹腹的食物，无奈只得倒头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只想着快些入睡，睡着了就不饿。
可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簌雪才第一次知道，原来太饿了是睡不着觉的。
踌躇半晌，她终于鼓起勇气，蹑手蹑脚地溜出房间。
他们龙族，嗅觉灵敏，她循着残留的味道，小心翼翼地向厨房摸去。
好不容易找到厨房，确定空无一人，她才敢进去。
里面一片漆黑。
她不敢生火，只能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找到些冷硬的馒头和剩菜，狼吞虎咽地吃了几口，冰冷的食物噎得她直伸脖子，但好在把肚子填报了。
吃完后，她不敢原路返回，特意绕了远路，想从后院偏僻的小径回去。
四面无人，安静的可怕，只有风穿过院墙旁的竹叶，传来此起彼伏的沙沙声。
簌雪缩了缩脖子，不禁加快脚步。
走到一处院墙下，头顶忽然传来声音：“大半夜的，溜到这里来干什么？”
敖簌雪吓得腿一软，差点摔倒，手里的半个馒头都掉了。
她猛地抬头，只见旁边高大的院墙上，一道红色的身影正随意懒散地半躺在那儿，一条腿曲起，一手杵着额头，月光勾勒出他流畅的下颌和微敞的衣领。
是哪吒。
他怎么在这里？！
“对……对不起！”敖簌雪几乎是条件反射般道歉，也不知为什么，一见到他就结巴：“我、我太饿了，不是故意打扰你的，我这就走！”
她转身就想逃。
“站住。”
墙头上的人声音不高。
敖簌雪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哪吒坐起身，目光有些朦胧，看向她，忽然向她伸出了一只手。
簌雪愣住，不解其意。
他要什么？
眨巴眨巴眼，突然懂了。
她小心翼翼挪动了脚步，弯下腰，把滚落的馒头捡起，吹了吹灰，放到哪吒手里。
哪吒好看的眉头皱起，不耐烦的将馒头丢到一边，猛地俯身，一把抓住了她还未收回的手腕。他的手掌滚烫，轻而易举就将她整个人从地上提了起来，拉上了墙头。
“啊！”
簌雪惊呼一声，猝不及防地跌坐在他身边的瓦片上，心脏狂跳。
这是做什么？！
她平复着心绪，等了半晌，那人又不出声了。
簌雪吞了口唾沫，小心地偷瞄他。
借着月光，清晰的看到他脸上浮起的红晕，眼神也迷离涣散，还隐约嗅到清酒的醇香。
他喝酒了，而且喝得不少。
这个认知让簌雪更加紧张，缩着肩膀，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会触怒身旁这位喜怒无常的煞神。
然后，哪吒便很自然的，将一只胳膊搭在了她肩膀上，往自己这边一带。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簌雪差点没坐稳，从墙头滚下去，哪吒却手上用力，将她稳住。
他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而是抬起另一只手，指向远处——东海的方向，含糊不清地问：“看到没有？”
敖簌雪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夜空中一轮银盘般的圆月高悬，清辉洒满海面。
她不明所以，小声回答：“看到了，圆月……今夜，似是良辰？”
“良辰？”哪吒嗤笑一声。
他脑袋摇摇晃晃，凑近她耳边，浓重的酒气喷洒在她颈侧，低声说着什么，声音模糊。
敖簌雪屏住呼吸，努力侧耳倾听，才勉强分辨出几个破碎的字眼：
“……你若是……敢负她，我定把你……抽筋……扒皮……”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陈塘往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