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别塔之歌》拉面加血不加蓝

5、平平无奇转校生

　　颂嘉德少年民兵营地位于聚居地的中心偏北区域，是一片由旧时代某个大型工业园区改造而成的建筑群。高耸的、带着锈蚀痕迹的金属围栏取代了传统的墙壁，围栏顶端缠绕着滋滋作响的电流铁丝网。入口处是两座加固过的混凝土哨塔，身穿制服的哨兵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进入的人。营地内部，风格粗犷的厂房被改造成了教室、训练馆和宿舍，空地上则是尘土飞扬的训练场，摆放着各种障碍物、射击靶位以及用于模拟野外环境的粗糙地形。空气中弥漫着机油、汗水、尘土以及一种……属于纪律和力量的独特气息。这里并非伊登或归墟那般精致高效，却充满了颂嘉德特有的、粗糙而坚韧的生命力。

　　洛克别着队长徽章，穿过喧闹的营区广场。三年级的教室分布在东侧的一排双层板房里。他走进标着“五队”的教室，里面已经聚集了二十几个少男少女，嘈杂声像一群被惊扰的蜂巢。桌椅是旧时代工厂淘汰下来的金属制品，斑驳而结实。黑板旁边悬挂着颂嘉德的旗帜和民兵守则，墙壁上贴着一些关于基础武器保养和野外生存要点的泛黄海报。

　　“安静！”洛克的声音不算洪亮，但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威信，这是他在之前（或者说，这具身体之前）的生活中逐渐积累的。教室里的喧闹稍稍平息了一些，目光集中到他身上。

　　“回到各自座位，检查装备，文化课教官马上就到。”洛克环视一圈，目光在几个尤其闹腾的家伙身上顿了顿，最后落在一个红棕色头发、褐色眼睛、身材比同龄人高大些的少年身上。“卡尔，把你的‘蜘蛛’收起来，除非你想在开学第一天就让它变成教官办公桌上的陈列品。”

　　名叫卡尔的少年讪讪地笑了笑，把正在桌洞里摆弄的一个巴掌大小、带着多条金属节肢的机械小玩意儿收了起来。他是聚居地某个后勤部门主管的儿子，典型的官二代，有点小聪明，喜欢炫耀些搞来的新奇玩意儿，但本性不算太坏。

　　“知道了，队长。”卡尔拖长了调子，但还是老实地坐好了。洛克知道，这种暂时的服从源于他以往处理事务的相对公正，以及……或许还有一点点对他能在爱丽丝那样一个独当一面的巡逻人抚养下安然生活的微妙敬畏。

　　安顿好教室的秩序，洛克离开教室，前往位于营地中央指挥楼的教官办公室。办公室宽敞而实用，金属文件柜靠墙排列，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咖啡和皮革护理剂的味道。墙壁上挂着大幅的颂嘉德及周边区域地图，上面用不同颜色的图钉和线条标注着巡逻路线、危险区域和资源点。

　　五队的主管教官玛德琳女士正坐在她的办公桌后。她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性，身姿挺拔，穿着笔挺的民兵教官制服，短发灰白参半，眼神锐利如鹰，据说年轻时是聚居地有名的狙击手，右腿在一次边界冲突中负伤退役后转为了文职教官。她面前摆着一叠文件。

　　“洛克，你来了。”玛德琳教官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她将一份表格推到他面前，“这是五队本学年的文化课和训练课程计划。文化课包括聚居地历史、基础机械原理、污染生物识别、以及《第七戒律》框架下的种族关系概要。训练课则是基础格斗、武器操作、野外生存和团队协作。你的任务是协助各科教官，确保小队成员跟上进度，尤其是在实践训练中，要注意安全。”

　　“是，教官。”洛克接过计划表，目光却被玛德琳教官身边站着的那个人吸引了。

　　那是一个看起来和他年纪相仿的男生，身材在同龄人中算得上高挑，但略显单薄，正处于抽条的青春期。他有一头像是被阳光亲吻过的灿烂金发，修剪得有些参差不齐，似乎是自己动手的结果。一双碧蓝的眼睛如同颂嘉德难得一见的初雪早晨的晴空，晶莹透彻，镶嵌在轮廓分明、尚未完全脱去稚气的脸上，鼻梁高又秀挺，嘴唇薄而线条优美。完全是一个放在以容貌俊美著称的光明精灵中也不会逊色的美少年。然而，此刻这出众的脸上却带着显而易见的拘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微微抿着唇，双手有些不自在地抱着肩膀，崭新的制服穿在他身上，似乎也带着种格格不入的陌生感。

　　“这位是兰彻斯特·哈博，”玛德琳教官介绍道，“前天正式通过入学测试，从今天起转入五队。他来自迦南。”

　　迦南。这个词让洛克心头微微一凛。那个最靠近大灾变起源地、污染最重、也最混乱危险的聚居区。

　　就在这时——

　　【提示：关键角色卡牌已接触。】
　　【人物：兰彻斯特·哈博（玩家可选角色/剧情重要角色）】
　　【状态：解锁部分封存记忆……】

　　一股信息流突兀地涌入洛克的脑海，像是被尘封的档案突然掀开了一角。不是系统的冰冷提示，而是一些更加零碎、带着局外人调侃意味的片段，通过一个类似电脑屏幕上论坛的画面呈现。

　　‘兰彻斯特……群里那帮家伙是不是叫他力速双A奇男子来着？’
　　‘对对对，就是这个外号！脸蛋和面板数据漂亮得一塌糊涂，力量敏捷双A评价，可惜……’
　　‘可惜是个灾厄体质！哈哈，走哪炸哪，怪见怪追，鬼见鬼缠！这也就是独立游戏，谁家pl给自个儿设定的调查员幸运调那么低啊’
　　‘听说设定集里他肩膀上有胎记，天生的惹事体质，怪见怪来，棺见棺开。冒险男主标配了属于是，副本追着跑’
　　‘身世也挺磕碜，因为招邪，被原生家庭丢了，现在跟着收养他的爷爷过，是为了给爷爷治病才来的颂嘉德……总之，标准的家人侠，热血男频猪脚嘛’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一闪而过，却让洛克对眼前这个金发碧眼的俊秀少年有了一个模糊初步的认识。力速双A？灾厄体质？为了爷爷治病从迦南逃过来？

　　“你…你好，队长。我是兰彻斯特·哈博，叫我兰彻就好。”兰彻斯特开口了，声音清亮，带着一点点因为紧张而产生的微颤，他努力想表现得镇定，但眼神里的不安却挥之不去。

　　洛克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点了点头：“我是洛克，五队队长。欢迎你，兰彻。跟我去教室吧。”

　　带着兰彻斯特回到教室，果然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当洛克简短宣布这位新成员来自迦南时，教室里瞬间响起了一片压抑的嗡嗡声。好奇、审视，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迦南？那里的人不是个个都有辐射病吗？”
　　“身上会不会带奇怪的病菌啊？”
　　“啧，这制服是新的，迦南来的穷小子，也买得起？”
　　“味道好像有点怪……是贫民窟的味道吧？”

　　窃窃私语像毒蛇一样钻进洛克的耳朵。他看到兰彻斯特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碧蓝的眼睛垂了下去，盯着自己的鞋尖，耳根泛起了不易察觉的红晕，混合着羞耻和倔强的颜色。

　　“够了！”洛克提高了声音，目光冷冷地扫过那几个说得最大声的男生，“颂嘉德民兵守则第一条，团结协作，摒弃偏见。我不希望再听到类似的话。兰彻，你……”他环顾教室，发现只有自己旁边的位置还空着，“你先坐我这里。”

　　安排兰彻斯特在自己身边坐下，洛克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各种目光，有不解，有嘲讽，也有少数几分同情。他暗自叹了口气，这就是他所在的“平平无奇”的NPC生活里，需要面对的现实之一。

　　第一天的课程按部就班地开始。文化课讲师照本宣科地讲述着大灾变的历史和聚居地的建立，枯燥但必要。兰彻斯特在整个过程中都异常安静，他坐得笔直，认真听着课，偶尔在发下的新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字迹工整而清晰。他似乎极力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像一抹融入背景的影子。

　　然而，下午的体能拉练，却让他无法再保持低调。

　　训练内容是每人背负五公斤的负重袋，从训练营门口出发，沿着规划好的、穿过附近几条工业区和废弃街巷的环形路线跑步，全程五公里。每个人身上都佩戴着记录里程和心率的芯片，防止作弊。

　　哨声响起，队伍蜂拥而出。起初，大家还挤作一团，但很快，体能的差距就开始显现。卡尔凭借着他那高出同龄人一筹的体格冲在了前面，几个平时注重锻炼的男生紧随其后。

　　洛克调整着呼吸，保持着中游的位置，这是他根据这具身体条件制定的策略。然而，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个金色的身影。

　　兰彻斯特起跑时并不突出，甚至显得有些笨拙，仿佛还不习惯身上绑的负重沙袋。但跑出几百米后，他的步伐逐渐变得稳定、轻盈，像一头适应了节奏的幼豹。呼吸悠长而均匀，金色的发丝在奔跑中飞扬，在昏黄的阳光下划出流丽的轨迹。

　　他超过了一个又一个队员，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多余。在绕过一处废弃厂房的拐角时，路程刚到三分之一，他甚至已经追到了第一梯队末尾。

　　最终，当洛克喘着粗气，感觉肺部像着火一样冲过终点线时，就看到兰彻斯特已经站在那里了。金发少年脸颊泛着运动后的健康红晕，额角有着细密的汗珠，但呼吸远比其他人平稳。他是五队第一个完成五公里负重跑的人，而且看起来……游刃有余。

　　“队、队长，给你水。”兰彻斯特看到洛克过来，立刻拿起旁边桌子上洛克的水杯，小跑着去饮水处接满了清水，然后双手递了过来。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像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表达感谢，融入集体。

　　几个同样到达终点的女生围了过来，去了沙袋抹着汗，好奇地打量着兰彻斯特。

　　“哇，兰彻斯特，你跑得好快啊！”
　　“怎么练的？在迦南……也要经常跑步吗？”
　　“你的金发跑起来真漂亮！”

　　女生们叽叽喳喳，对兰彻斯特俊秀的外表和惊人的速度表现出了明显的认同。

　　然而，另一边，以卡尔为首的几个男生则聚在一起，看着被女生围住的兰彻斯特，脸上露出了不爽和讥诮的表情。

　　“跑得快有什么用？”卡尔嗤笑一声，故意放大了音量，“瞧他那瘦巴巴的样子，跟只没吃饱的灰兔子似的。”

　　“就是，迦南来的灰兔崽子，也只会蹦哒了吧？”旁边一个男生附和道，引来一阵不怀好意的低笑。

　　“灰兔崽”这个带着明显歧视和轻蔑的绰号，像一根冰冷的刺，扎破了刚刚因为集体活动产生的一点微妙和谐。

　　兰彻斯特端着水杯的手微顿一下，碧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黯色，但他没有反驳，只是默默地将水杯塞到洛克手里，然后退到了一边，再次将自己隔绝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