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别塔之歌》拉面加血不加蓝

3、队长徽章与荧光污渍(不开门线)

　　那声虚弱而急切的“别开门”，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洛克因恐惧而僵硬的思维。

　　开门？开个大头鬼啊！

　　尽管脑内那血红色的【开门即可完成】像恶魔的低语般充满诱惑，但门外那诡异的湿漉摩擦声，以及风中传来的、带着熟悉感的警告，都让他脊背发凉。
　　更重要的是，爱丽丝最近在晚饭时候的叮嘱在这一刻异常清晰地回响起来：“晚上睡觉，一定记得锁好门，洛克。颂嘉德的夜晚……并不总是安静的。”他当时只当是姐姐例行的安全提醒，现在才体会到其中的分量。

　　洛克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缩回被子里，连脑袋都蒙了进去，仿佛这薄薄的织物能阻挡门外未知的危险。那湿漉的刮擦声持续了大概十几分钟，期间还夹杂着几声类似指甲划过木头的尖利噪音，听得他牙酸。脑内的红色任务提示闪烁不定，像是在嘲讽他的怯意，又像是在耐心等待。

　　最终，声音渐渐远去，消失在风声里。脑内的雪花屏和红色字体也如同潮水般退去，恢复了那行微弱冰冷的蓝色【当前任务：活下去】。

　　洛克不知道自己后来是怎么睡着的，恐惧和疑惑像两块冰冷的石头压在胸口。当他再次被惊醒时，是被窗外透进的、更加明亮的昏黄光线，以及从厨房传来的、诱人的“滋啦”声和食物香气。

　　天亮了。

　　他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挣扎着坐起身。昨晚的经历如同一个模糊的噩梦，但耳边似乎还残留着那诡异的摩擦声。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煎培根的焦香、油脂与鸡蛋混合的丰腴气味，还有一种……烤土豆的香气？

　　这太不寻常了。平时的早餐通常是速食麦片或者隔夜面包，爱丽丝在非任务日是个能多睡一分钟绝不起床六十秒的懒鬼。

　　洛克穿上衣服，推开卧室门，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门板——上面除了几道陈旧的划痕，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水渍或奇怪的污迹。他稍稍安心，走向厨房。

　　爱丽丝正站在灶台前，右手熟练地翻动着平底锅里的煎蛋和培根，左手……缠着干净的绷带，动作却看不出丝毫凝滞。她甚至用那只受伤的手臂稳住了另一个煎锅，里面是金灿灿的土豆煎饼。旁边的炉子上，一个小炖锅里正咕嘟着看起来是菠菜焗豆子的东西。

　　她依旧穿着居家的宽松T恤和运动裤，黑色的头发有些凌乱，肘部依然包裹着简易的包扎，但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抖擞，蓝色的眼睛里甚至带着一点……愉悦的光芒？

　　“醒了？快去洗漱，早餐马上好。”爱丽丝头也没回，语气轻快，“今天开学第一天，必须吃好点，才有精神应付那些老古板教官和精力过剩的小子。”

　　洛克愣了一下，才想起今天确实是少年民兵营地开学的日子。他依言去后院简单洗漱，冰凉的水拍在脸上，让他彻底清醒过来。回到厨房时，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两份丰盛的早餐：焦香的培根，太阳蛋边缘酥脆、蛋黄流淌，土豆煎饼外焦里嫩，旁边还有一小碟焗豆子。甚至还有一杯看起来是稀释过的合成果汁。

　　“你的午饭。”爱丽丝推过来一个用干净布包好的包裹，里面是一个结实的、夹满了培根、生菜和看起来像是鸡肉，或者是某种类似禽类的变异生物肉的三明治。“省得你去营地食堂吃那些像锯末一样的玩意儿。”她愉快地眯眯眼。

　　洛克接过还有些温热的便当，心里五味杂陈。他坐下，拿起叉子，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爱丽丝，昨晚……你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了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院子里，还有……刮门的声音？”

　　爱丽丝正叉起一块沾满蛋液和酱料的培根送进嘴里，闻言动作顿了顿，随即很轻松地嚼着食物，咽下去后才说：“哦，那个啊。一只不长眼的荧光食尸鬼，不知道从哪里钻进来的，估计是饿疯了。打碎了我放在后院、准备种番茄的那个旧陶土花盆。”

　　她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打碎了一个杯子。

　　“荧……荧光食尸鬼？”洛克感觉喉咙有些发干。那是什么玩意儿？

　　“嗯，低阶魔化物，没什么智力，就是麻烦。身上带着荧光菌类，爬过的地方会留下黏糊糊的、晚上会发光的痕迹，味道也很难闻。”爱丽丝喝了口果汁，“我听到动静就起来处理掉了。还好你听我的话锁了门，那东西虽然不强，但爪子带菌，被挠一下也够受的。”

　　她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哦，尸体我处理掉了，院子里可能还有点它留下的荧光黏液，等我下午回来再仔细清理一遍顺便检查围墙。你出门时小心点，别踩到了。”

　　洛克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昨晚那“湿漉漉的摩擦声”，以及脑内系统提示的【五颜六色的秘密】……荧光？五颜六色？难道指的就是这个？

　　他一阵后怕。如果昨晚他没听劝告，或者被那任务提示诱惑打开了门……面对一只饥饿的、爪子带菌的食尸鬼，以他现在这具普通少年的身体，后果不堪设想。那个支线任务，果然充满了恶意。

　　“谢了。”洛克低声说，埋头开始吃早餐。培根的咸香、蛋液的滑嫩、土豆饼的焦脆在口中混合，温暖的食物暂时驱散了心底的寒意。他看着对面安静进食的爱丽丝，她受伤的左臂似乎完全没有影响行动，依旧精准而稳定地使用着刀叉。看似慵懒、喜欢看老旧漫画的爱丽丝，在应对危险时，展现出的总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冷静和高效。

　　吃完早餐，两人收拾妥当准备出门。爱丽丝今天要去市政安全局做定期的身体检查，顺便拿下一个小组任务——虽然《第七戒律》通过后，这个过程简化友好了很多，但她手腕上那个象征着监控的、不起眼的金属手环依旧存在。洛克则要去位于颂嘉德中心区域的少年民兵营地报到。

　　他们运气不错，刚出院门，就遇到了开着破旧压缩垃圾车的街坊韦德大爷。韦德大爷是个嗓门洪亮、缺了颗门牙的老头，以前是聚居地工程队的，退休后负责这片区域的垃圾清运。

　　“哟！爱丽丝，小洛克！开学日是吧？上车，捎你们一段！”韦德大爷热情地招呼道，拍了拍副驾驶座，“爱丽丝坐这儿，洛克小子，后面货斗将就下，刚清空，干净着呢！”

　　能省去步行和挤公共交通工具的麻烦，自然是好事。爱丽丝道了谢，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洛克则利落地翻进了垃圾车后面的货斗。虽然说是刚清空，但依旧残留着一股复杂的、混合着腐败有机物和消毒水的气味。洛克找了个相对干净的角落靠坐着，看着两旁低矮的、风格杂乱的建筑向后掠去。

　　颂嘉德的早晨忙碌而喧嚣。各种改装车辆呼啸而过，行人们步履匆匆，路边摊贩叫卖着各种生活必需品和来历不明的“好货”。偶尔能看到穿着不同种族特色服装的身影，或是佩戴着明显魔法或科技装备的佣兵、赏金猎人。这是一个混乱、粗糙，但却充满生机的世界。

　　洛克深吸了一口带着污染的空气，感受着身下垃圾车的颠簸。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那个和陈旧帆布书包，确认东西都带齐了。手指在书包侧袋触碰到了一个硬硬的、带着棱角的东西。

　　他疑惑地掏出来一看，是一枚徽章。

　　徽章材质是普通的合金，边缘有些磨损，设计简洁：中心是颂嘉德聚居地的徽记——一座被齿轮和麦穗环绕的瞭望塔，下方刻着“少年民兵”的字样，而在最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三年级，第五队，队长”。

　　队长？

　　洛克愣住了。他反复看着这枚徽章，确认它确实是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来的。

　　队长徽章？在他（或者说，之前那个洛克）枯燥流水账的日记里，可从未提及过这一点。他一直以为自己在营地中就是个不起眼的、默默无闻的普通学员，一个标准的、随时可能成为炮灰的NPC背景板。

　　可这枚徽章……意味着责任，意味着一定程度上的认可，甚至可能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特权”？

　　他脑海中再次浮现出系统对他的定义——“NPC#734-Songade-Suburb”。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编号，一个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地点，一个毫不起眼的类型。冰冷而毫无特点。

　　但这枚徽章，爱丽丝精心准备的早餐，狼人女孩和木精灵男孩送来的曲奇，甚至韦德大爷顺风车……这些细节，这些连接，都在无声地诉说着：这个被曾经的他视为“炮灰”的男孩洛克，并非一张空白的卡牌。他有他的生活，他的关系网，他可能不被瞩目、但却真的在为真实存在的喜怒哀乐和一点点小小的责任发出微弱的光亮。

　　他，洛克，不仅仅是系统定义下的一个编号NPC。他是生活在颂嘉德、被薄血族姐姐爱丽丝收养、在书店打工、会在开学日得到特别早餐、甚至可能是一个小队队长的十五岁少年。

　　垃圾车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等红灯。旁边是一辆喷涂着伊登聚居地标志、看起来干净高级得多的悬浮客车，车窗里几个穿着光鲜的孩子正好奇地打量着这辆破旧的垃圾车和坐在货斗里的洛克。

　　洛克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队长徽章，金属的棱角硌着他的掌心。

　　【当前任务：活下去】。

　　活下去……不仅仅是在灾难和战斗中苟延残喘，或许，也意味着要活出这个“洛克”本该有的人生，承担起他应有的责任，守护好他身边这些微小而真实的温暖。

　　他将徽章仔细地别在了自己夹克的领口上。

　　车子重新启动，带着他，驶向那个既充满未知危险，又蕴含着他自身秘密的少年民兵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