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别塔之歌》拉面加血不加蓝

16、启程之前的安排

　　当洛克说出“我们选择珂赛特·拉斐尔”时，他清晰地捕捉到了周围几人脸上不同的神色。机械学姐耸耸肩，露出“祝你好运”的表情；植物学学长温和地笑了笑，表示理解；卡尔则是毫不掩饰地“切”了一声，嘟囔着“选个病秧子有什么用”，随即转身去寻找其他队友。而珂赛特本人，那双绿色眼眸里，似乎极快地掠过了一丝如释重负，随即又被那惯有的、笑眯眯的礼貌所覆盖。

　　“谢谢你们的信任，洛克队长，兰彻斯特。”她微微躬身，声音轻柔。

　　三人小队正式成立。他们和其他已经组好队的学员们一样，在训练营中心柔软的草坪上坐下，等待着总教官玛德琳宣布带队教官的分配名单。午后的阳光透过颂嘉德永恒的灰霾，勉强投下些许稀薄的暖意。

　　坐下后，珂赛特主动开口，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她的语气谦逊而轻柔，似乎和卡尔和他的“朋友”们完全是不一样的个性：“洛克队长，兰彻斯特，虽然……我家确实能够疏通一些关系，让我能跳过一些考试流程，但我并不想完全做个吃白饭的累赘。”她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基本的身体素质训练，我一直有在坚持。”

　　洛克看着她依旧有些苍白的侧脸，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关切：“珂赛特，你的身体……具体是什么情况？负重行军都不能参加，去黑松林郡真的没问题吗？”

　　珂赛特沉默了一下，长长的，因为阳光末段泛起棕色光晕的睫毛垂了下来，声音压得更低了些，仿佛在陈述一个不愿多提的事实：“是肺部的感染啦。上周一才刚结束治疗。在医院里，为了控制感染，在吊针里使用了一些带有肌腱毒性的抗生素。”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贴着胶布的手背，“长时间的负重行军，可能会诱发肌腱炎甚至更严重的问题。但短跑和障碍跑那种爆发性的、不需要肌肉持续紧张发力的项目，影响不大。正常的行军速度，我的身体是可以承受的。”她抬起头，绿色的眼睛看向洛克，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保证，“真的，我现在处于很稳定的恢复期。”

　　旁边的兰彻斯特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小声插话：“我理解……上上周我因为总去医院陪护家人，不小心也感冒了，也不得不挂了四天抗生素，那之后好几天都觉得腿脚没什么力气。没办法，这个时代的病菌总是要麻烦一些。”

　　听到兰彻斯特的话，珂赛特看向他的目光里多了一丝同病相怜的柔和和感激。

　　洛克心中的疑虑稍减。他快速思考着，基于珂赛特的身体状况和特长，重新规划着小队的分工。“既然这样，”他开口道，“那我们待会儿选择勘探路线时，尽量选择距离最短、相对平坦的一条。珂赛特，你的主要任务是远程狙击警戒和地图绘制，这两项对你的体力消耗最小。近身掩护、防御和大部分的负重，由我和兰彻斯特负责。”

　　这个安排充分发挥了珂赛特的优势，也最大限度地规避了她的短板。珂赛特和兰彻斯特都毫不犹豫地点头表示赞同。兰彻斯特甚至悄悄松了口气，似乎很满意自己能承担更多体力活来弥补射击上的不足。

　　就在这时，总教官玛德琳拿着名单走到了草坪前方，开始宣布各小队的带队教官。当念到“洛克、兰彻斯特、珂赛特·拉斐尔小队，带队教官——爱丽丝·莱科蒙德”时，洛克明显愣了一下。

　　爱丽丝从教官队伍中走了出来，依旧是那身利落的巡逻队制服，半边斜刘海，表情淡漠，仿佛周围喧嚣的空气都与她无关。她走到洛克三人面前，蓝色的眼睛扫过他们，最后在珂赛特身上停留了半秒，没有任何表示。

　　但洛克太熟悉她了。他能从爱丽丝那几乎面瘫的表情下，读出一丝极其细微的、类似于“被迫加班”的不情愿。显然，在原本就因西部兽潮而疲惫不堪的休假期间，还要来负责一群菜鸟的野外考核，并非她所愿。

　　然而，爱丽丝的职业素养无可挑剔。她压下那点不情愿，履行起教官的职责，带领他们参加了接下来的勘探路线选择。在巨大的区域地图前，各小队根据自身情况选择不同的勘探区域。洛克遵守了对珂赛特的承诺，选择了一条标注为“距离最短，地形相对简单，以林地和平缓丘陵为主”的路线。

　　随后是领取装备。除了标准的野外生存包，他们还领取了用于地图绘制的专业工具包、简易的污染浓度检测仪、信号枪，每个人最适合的武器——三把带有高倍瞄准镜的“勇敢者”狙击步枪，三盒子弹。爱丽丝仔细检查了每一件装备，确认其完好可用，并简要说明了使用注意事项。

　　一切准备就绪，在解散之前，爱丽丝对着所有小队，声音清晰地宣布：“明天早晨九点半，训练营门口集合，最后清点装备，准时出发。迟到者，视为自动放弃考核资格。”

　　人群散去，爱丽丝和其他几位被选中的教官，又被玛德琳总教官单独叫走，想必是进行更详细的行动部署和安全须知会议。

　　洛克独自一人回到家中。夕阳的余晖将小院染上一层暖橘色，菜地里的植株显得生机勃勃。他走进自己的房间，将领到的所有装备再次摊开，进行出发前的最后清理和确认。水壶灌满，干粮检查密封，生存刀打磨锋利，信号棒确认有效……每一个步骤他都做得一丝不苟。

　　就在他专注地整理装备时，视野的左上角，那个沉寂了许久的系统界面，突然主动弹出了一个闪烁的窗口：

　　【检测到玩家近期有重要团队项目即将进行。是否利用生存点数进行“旅途祈愿”抽奖，获取可能有益的临时增益或特殊道具？（当前生存点数：30）】

　　洛克动作一顿。生存点数还能这么用？他记得之前完成“小巷逃生”获得了10点，加上之前可能零碎积累的，确实有30点。这“旅途祈愿”听起来有点玄乎，但万一能抽到点什么有用的东西呢？在这种危险的野外任务中，任何一点额外的帮助都可能至关重要。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洛克在心中默念：“是，使用15点生存点数进行抽奖。”

　　眼前的窗口光芒一闪，如同老式老虎机般快速滚动过各种模糊的图标和文字，最后缓缓停下，定格在一个……让洛克有些愕然的图案上。

　　那并非他预想中的强力武器图纸、神奇药剂或者属性加成，而是一个看起来十分朴素的、类似于某种聊天框的图标，旁边标注着：

　　【恭喜获得特殊道具：“真心话”贴纸（一次性消耗品，效果持续至本次黑松林郡任务结束）。】
　　【效果说明：每五天可使用一次。使用时，视野中将出现微小的红绿灯视觉提示。当目标话语对应的指示灯为红色时，代表其此刻所言为真实心声（真话）；指示灯为绿色时，代表其话语与内心真实想法或事实不符（假话）。】
　　【备注：真相有时是蜜糖，有时是毒药。请谨慎使用。】

　　洛克看着这个描述，一时间有些无语。这和野外行军生存有半毛钱关系吗？难道是用来鉴别队友是否在撒谎？还是用来审讯抓到的俘虏？这系统给的奖励，真是越来越让人摸不着头脑了。他将这个看似无用的道具信息记下，暂时抛到脑后，继续整理装备。

　　不知过了多久，院门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是爱丽丝回来了。

　　洛克走出房间，看到爱丽丝正脱下外套，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倦容。她看到洛克还在整理装备，没说什么，径直走向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水，仰头喝了几口。

　　洛克跟了过去，一边用布擦拭着生存刀的刀鞘，一边状似随意地问道：“爱丽丝，你明明不喜欢休假时候被打扰，看起来也不太情愿，为什么最后还是答应了来当这次考核的教官？”

　　爱丽丝喝水的动作顿了顿，她放下水瓶，靠在料理台上，目光有些游离地望着窗外逐渐深沉的夜色。沉默了几秒，她才用一种有点别扭、不太情愿的语气回答：“……没人愿意休息日加班吧。尤其是关系户这种事情。”

　　她顿了顿，似乎在下定决心，声音低了一些：“……但是我的原因是，认识珂赛特的妈妈。以前……算是同事。她也曾是个很优秀的人。”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怅然，“就当是……帮前同事，照顾一下孩子吧。”

　　这个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爱丽丝虽然外表冷漠，但洛克知道，她内心对于自己认可的人，有着一种近乎固执的责任感。那些她断断续续收养接济的孩子就是证明。

　　洛克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然而，就在他点头的瞬间，他忽然想起了刚刚抽到的那个奇葩道具——“真心话”。一股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他，他下意识地在心中默念：“对爱丽丝刚才的最后一句话使用‘真心话’。”

　　没有任何声光效果，但在洛克视线的边缘，靠近爱丽丝的方向，极其突兀地、悄无声息地浮现出了一个微小的、如同电子元件般的指示灯。

　　那指示灯，正散发着稳定而清晰的——

　　红色。

　　真话。

　　爱丽丝说的是真话。她确实认识珂赛特的妈妈，确实是出于帮前同事照顾孩子的心理，才接下了这个教官的任务。

　　这个结果让洛克心中稍安，至少爱丽丝的动机是纯粹且真实的。然而，这个“真心话”道具的首次使用，也像一根细小的针，刺破了他与爱丽丝之间那层完全信赖的薄膜。系统将这个道具给了他，是否在暗示，在这次看似普通的考核任务中，他将面临不仅仅是来自荒野的危险，还有可能来自……言语与人心之间的迷雾？

　　他把生存刀塞进行军背包的夹层里，看着爱丽丝疲惫的侧影，轻声说：“爱丽丝，我们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

　　爱丽丝“嗯”了一声，揉了揉额角，走向自己的房间。

　　洛克站在原地，窗外夜色已浓。装备已经整理完毕，队友已然确定，但教官竟是姐姐，透着一种被安排好的感觉，甚至还得到了一个看似无用却又透着诡异的“真心话”道具。

　　黑松林郡的轮廓，在他心中愈发清晰，也愈发显得危机四伏，不仅仅源于变异生物和恶劣环境，更源于那些隐藏在平静表面下的、错综复杂的人情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