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别塔之歌》拉面加血不加蓝

14、比赛

　　期中考核的遴选日，在一种混合着紧张、期待与不安的氛围中如期而至。训练营的各个考核场地都被充分利用起来，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不同于往日训练的、更加严肃的气息。

　　第一项考核是射击能力测试。这是在营地边缘的露天靶场进行，设置了固定靶和移动靶两种。对于生活在灾变后世界、时刻面临威胁的少年们而言，射击是至关重要的生存技能之一，也是此次野外勘探中自我保护能力的重要体现。

　　靶场上回荡着零星的、此起彼伏的枪声。学员们轮流上前，使用营地统一配发的制式训练步枪进行射击。这种枪械后坐力适中，精度尚可，是新手入门和常规训练的最佳选择。

　　洛克排在队伍中段，他调整着呼吸，努力让心跳平稳下来。当轮到他时，他上前一步，据枪、瞄准、扣动扳机，动作算不上多么华丽，却透着一股沉稳。子弹呼啸而出，在远处的靶纸上留下弹孔。

　　“七环，八环，八环，九环，七环。”报靶员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来。

　　成绩中规中矩，处在良好的水平线上。洛克松了口气，这符合他平时的训练水平，不算突出，但足够可靠。他放下枪，退到一旁，观察着其他人的表现。

　　卡尔带着他那标志性的、略显张扬的笑容走上前。他显然私下有过不少练习，据枪姿势很标准，甚至带着点表演性质。砰砰几枪过后，成绩出来：“八环，九环，九环，八环，十环。”一个不错的成绩，尤其是最后一个十环，让他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瞥了一眼洛克的方向。

　　接着是兰彻斯特。他握着枪柄的手显得有些僵硬，碧蓝的眼睛里充满了紧张。他来自迦南，那里生存资源匮乏，像射击训练这种需要消耗昂贵实弹的活动，显然不是他能够经常接触的。

　　“砰！砰！砰！”

　　枪声显得有些凌乱。报靶员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四环，脱靶，六环，五环，三环。”

　　成绩很不理想。兰彻斯特白皙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低着头，几乎不敢看任何人，默默地退到队伍最后面，像一只想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洛克能理解他的窘迫，这并非他不努力，而是资源和环境造成的差距。

　　队伍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成绩有好有坏，大多集中在五到八环之间。就在测试接近尾声时，一个陌生的身影出现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那是一个娇小的女孩，灰色的短发挑染了几缕醒目的蓝色发尾，像一种油画光影笔触一般的勾勒。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她穿着崭新的训练服，后背和袖子甚至看得见笔挺清晰的折痕。看起来有些不合身的宽大，更衬得她身形纤细。她的面容清秀，脸上带着一种……过于平静的、甚至可以说是笑眯眯的表情，绿色的眼睛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古井，看不出什么情绪。她安静地排在最后，双手似乎，因为有点怕冷似的，抱在一起。除了手背上贴着一块不大不小的白色医疗胶布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

　　轮到她了。她走上前，动作不疾不徐，甚至有种与她年龄不符的从容。她拿起训练步枪，那枪在她手中显得有些沉重，但她稳定地端住了。没有过多的调整，几乎是举枪就射。

　　“砰！砰！砰！砰！砰！”

　　五声枪响，节奏稳定，几乎没有间隔。

　　报靶员那边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带着难以置信语气的声音：“十环！十环！十环！九环！九环！”

　　全场瞬间一片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娇小的灰色身影上。三个十环，两个九环！这是到目前为止出现的最高成绩，甚至超过了许多以射击见长的老学员！

　　女孩——珂赛特·拉斐尔，轻轻放下了枪，脸上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很有礼貌的样子，仿佛刚刚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对着负责记录成绩的教官微微鞠了一躬，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拂过：“谢谢教官。”

　　这成绩和她外表的反差实在太大了。连总教官玛德琳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你就是珂赛特·拉斐尔？”玛德琳教官开口，声音带着审视，“以前受过射击训练？”

　　珂赛特抬起头，绿色的眼眸迎向教官的目光，那笑容不变，但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与她年龄不符的沉重。“是的，教官。”她的声音依旧轻柔，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的父母……他们曾是聚居地的调查官。他们已经不在了。”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或者说，在压抑某种情绪：“他们……希望我能继承他们的遗志。所以，即使在我生病休养的间歇，我的祖辈和叔辈，也会花钱送我去租借的训练靶场……做额外的练习。”

　　她的解释合情合理，带着一种失去双亲的哀婉与身为遗志继承者的早熟担当。那精湛的枪法，仿佛是她对已故父母唯一的、也是最沉重的纪念。周围原本惊讶甚至带着点嫉妒的目光，渐渐变成了理解。

　　洛克看着她，心里却泛起一丝微妙的异样感。她的表现太完美了，无论是射击时的冷静，还是解释时的低沉婉转，都像是……经过精心排练一般。尤其是她手背上那块医疗胶布，和她口中“生病休养”的说法，与她刚才稳定射击时表现出的核心力量感，似乎存在一点难以言说的矛盾。

　　射击测试结束，成绩录入。珂赛特·拉斐尔这个名字，以及她那惊人的射击成绩，瞬间传遍了所有参与遴选的学员。

　　接下来的两项是短跑测试。第一项是百米冲刺，考验纯粹的爆发力。哨声响起，卡尔如同一头矫健的豹子冲了出去，率先冲过终点，成绩相当亮眼。洛克紧随其后，处在中上游。兰彻斯特起步稍慢，但中后程发力惊人，最终成绩甚至超过了洛克，仅次于卡尔。而珂赛特，她的爆发力似乎一般，成绩处在中游偏下，跑完后还微微喘息着，脸上却依旧保持着那抹淡淡的、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第二项是灵活性测试，在布满不规则障碍物的场地内进行折返跑。这项测试更考验身体的协调性和瞬间反应能力。洛克表现稳定，灵巧地穿梭在障碍之间。兰彻斯特再次展现了他那如同野生小兽般的敏捷，动作流畅自然，成绩优异。卡尔则因为过于追求速度，在过一个低矮网障时差点被绊倒，成绩受到了一些影响。令人意外的是，珂赛特在这一项的表现比百米冲刺要好不少，她身形娇小，在障碍间穿梭显得游刃有余，虽然绝对速度不快，但几乎没有多余动作，效率很高，成绩进入了良好中上行列。

　　第一天的遴选项目结束，有人欢喜有人愁。兰彻斯特虽然射击拖了后腿，但凭借出色的体能和灵活性，综合评分未必会很低。洛克各项均衡，稳定在前列。卡尔依靠突出的爆发力和不错的射击成绩，也占据优势。而最大的黑马，无疑是珂赛特·拉斐尔，她那神乎其技的射击技术，足以弥补她在绝对速度上的不足。

　　第二天，是更为严苛的负重长跑和全面的医院体检。负重长跑旨在模拟野外长途跋涉的体能消耗，而体检则是为了确保学员身体健康，能够承受野外环境的压力，并排查是否存在可能突然发作的隐性疾病或对特定污染过敏的体质。

　　然而，在负重长跑的集合点，大家没有看到珂赛特的身影。

　　直到长跑开始前，一位助教才过来宣布：“珂赛特·拉斐尔学员，因健康原因，申请免于参加负重长跑及后续体检。她已经提交了由聚居地中心医院开具的、符合规定的完整医疗档案。”

　　这个消息再次引起了一阵小小的议论。凭借一份厚厚的医疗档案，就直接跳过了两项重要的遴选项目？这未免太过特殊。

　　洛克想起她手背上的胶布，和她自称的“生病休养”。看来，她的身体状况，可能比看起来要复杂得多。这个突然出现、枪法如神、又带着神秘医疗豁免的灰发少女，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洛克心中漾开了一圈圈疑惑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