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别塔之歌》拉面加血不加蓝

11、梦境，便当与期中考核

　　粉红色的选项如同被惊扰的萤火虫，在他做出选择的瞬间悄然消散，并未立刻带来任何惊天动地的变化。没有新的任务提示，没有解锁额外的记忆，也没有凭空出现什么神奇道具。仿佛那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关于未来道路的某种意向性选择，其影响潜藏在时间的长河里，等待合适的时机才会泛起涟漪。

　　三轮车依旧“嗡嗡”地行驶在颂嘉德夜晚的街道上，爱丽丝专注地握着方向盘，兰彻斯特安静地坐在车斗里，小口吃着已经微凉的面包。刚才系统界面那番无声的惊涛骇浪，只有洛克一人知晓。

　　他将心底的疑惑暂时压下，恢复了平常的神色。车子先将兰彻斯特送到了他那位于废弃河道边的地下室入口。

　　“明天营地见，兰彻。”洛克跳下车斗，对兰彻斯特说道。

　　“嗯！谢谢队长，谢谢爱丽丝小姐。”兰彻斯特感激地鞠了一躬，金色的发丝在昏暗的光线下划过一道柔和的弧线，随后便敏捷地消失在那扇低矮的铁门后。

　　爱丽丝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目送他进去后，便重新发动了三轮车，载着洛克驶向家的方向。

　　回到家，熟悉的院落带来一种令人安心的归属感。菜地在月光下呈现出墨绿的轮廓，一切都和他们离开时一样。洛克先去后院简单地冲了个澡，温热的水流冲刷掉一身的疲惫和尘土。他用毛巾胡乱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回自己那间小而温馨的房间。

　　躺在床上，身体虽然放松，但大脑却依旧活跃。那四个选项，尤其是D选项那诡异又熟悉的儿童房，以及最后清晰的敲门声，不断在他脑海中回放。那扇门后，到底是什么？他选择打开，又会怎样？

　　带着这些纷乱的思绪，他沉入了梦乡。

　　梦境来得自然而迅速。

　　他再次站在了那间蓝色的儿童房里。星空大海的墙纸，书架上的玩偶与百科全书，天花板上彩色的星星投影灯（此刻并未亮起），一切都与选择时看到的景象别无二致。窗外依旧是那片浓得化不开的、纯粹的黑蒙蒙，将房间与外界彻底隔绝。

　　然而，与之前不同的是，那扇被敲响的门，此刻是虚掩着的。

　　一种莫名的力量驱使着他，他伸出手，轻轻推开了那扇门。

　　门外并非预想中的走廊或其他房间，而是一片朦胧的、仿佛由光线和雾气构成的空间。一个矮小的影子站在那片朦胧之中，轮廓被一种奇异的光影笼罩着，看不清任何细节，分不清是男是女，只能感觉到那是一个……很小的存在。

　　那影子向他靠近，然后，轻轻地……拥抱了他。

　　没有实质的触感，更像是一团温暖的光晕投入怀中。紧接着，一个稚嫩而模糊的声音，仿佛直接响在他的意识深处：

　　“哥哥，好烫啊……”

　　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一丝依赖。

　　随后，他感觉到唇边触及了一丝冰凉。那感觉非常真切，像是一小块新雪，带着清冽的微甜，在他的味蕾上悄然融化。那甜味很淡，很纯粹，驱散了梦魇中可能存在的焦躁与不安，带来一种奇异的平静。

　　梦境开始模糊、消散……

　　【系统提示：玩家洛克与……（数据干扰/信息屏蔽）完成一次交互。获得状态：“纯净祝福”。效果：中度提升对环境中低浓度污染辐射的抗性，小幅度稳定精神波动，降低受幻觉及低语影响概率。持续时间：约60个自然日。】

　　洛克猛地从梦中惊醒，窗外天色已经蒙蒙亮。他坐起身，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新雪般的冰凉与清甜。

　　哥哥？谁在叫他哥哥？那个被屏蔽的名字……又是谁？

　　“纯净祝福”……两个月的防污染免疫和精神稳定？这无疑是极其宝贵的增益效果，尤其是在这个污染无处不在的世界，以及他即将面对未知考核的当下。这个来自梦境、来自那个未知存在的“交互”，竟然带来了如此实际的帮助。

　　他甩甩头，将梦境的细节和系统的提示暂时封存。现实的生活还要继续。

　　同一时刻，在距离亚仕兰城千里之外的颂嘉德首府城邦——里卡维。在这座聚居地政治与权力的核心地下百米深处，一处戒备森严、拥有独立空气过滤和能量屏障的特殊仓库兼实验室里，一场漫长而精密的手术正在无声地进行。

　　冰冷的无影灯照亮了中央的手术台，周围环绕着复杂的生命维持系统和监控仪器。穿着全封闭防护服的工作人员如同沉默的幽灵，有条不紊地执行着每一项指令。空气里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气体流动的微弱嘶鸣。

　　这项手术的命令来自高层，其技术源自大灾变前遗留的某些禁忌知识，经过多年的艰难破译和改良。成功率，根据过往有限的、非人的实验体数据来看，微乎其微。或者说，在现有的记录中，尚未有过真正意义上的“成功”。它更像是一场豪赌，押上了难以估量的资源和……某种希望。

　　手术台上躺着的是什么，被严密的屏障和管线遮挡，无从得知。但这场发生在遥远权力中心阴影下的尝试，其涟漪，终将在未来的某一刻，波及到无数像洛克这样在边缘挣扎求生的个体。

　　日子继续向前。洛克和兰彻斯特的生活逐渐步入一种新的节奏。营地的课程和训练依旧繁重，但两人之间的默契与日俱增。在格斗对练时，洛克会指点兰彻斯特如何更有效地利用他敏捷的优势；而在耐力训练中，兰彻斯特则会悄悄放慢一点脚步，陪着洛克一起完成最后的冲刺。卡尔依旧带着他的小团体，时不时搞点小动作，比如在兰彻斯特负责打扫卫生时故意留下更多垃圾，或者在队列里发出不和谐的嗤笑声，但都被洛克以队长的身份或明或暗地压了下去。

　　兰彻斯特在丽梦酒店餐吧的工作也稳定下来。他手脚麻利，学习能力强，加上那副惹人怜爱的俊秀外貌（尽管他自己似乎毫无自觉），很快得到了餐吧主管的认可，甚至被允许在厨师忙不过来时，帮忙处理一些简单的食材预备工作。为了报答洛克的引荐之恩，也或许是为了表达对爱丽丝每晚来接的感激，兰彻斯特每天下班前，都会用员工内部折扣，或者干脆利用厨房剩余的、允许员工带走的边角料，精心准备两份便当，交给洛克。

　　“这是我今天试着做的……希望合你们口味。”他总是这样，带着点羞涩将还温热的便当盒递过来。

　　便当的内容很简单，有时是调味恰到好处的炖菜配上面包，有时是煎得金黄的肉排和焯过水的青菜，有时甚至是用边角料做的、味道却意外鲜美的肉卷或蔬菜饼。味道无疑比洛克和爱丽丝自己做的要美味得多，充满了“家”的用心和温暖。

　　爱丽丝最近似乎格外忙碌。她接取的野外勘探和护送任务明显增多，有时一连几天都见不到人影。洛克注意到，她放在前院角落里的、那些用粮食麻袋改造成的豆豆袋沙发已经落了一层薄灰，她心爱的那几箱老旧黑白热血漫画也好久没被翻动过了。

　　有一次，洛克休息日在家复习到深夜，去厨房喝水时，发现爱丽丝竟然在家。她穿着居家的衣服，歪倒在她那个巨大的豆豆袋沙发里，保持着一种看书的姿势睡着了。她的头偏向一边，几缕黑色的发丝垂落在脸颊，呼吸轻浅。一本厚厚的漫画书掉落在她脚边的地上，摊开的书页上是黑白分明的、充满张力的战斗画面。

　　洛克心里微微一酸。他轻轻走过去，蹲下身，摇了摇爱丽丝的肩膀：“爱丽丝，醒醒，回房间去睡，这里会着凉。”

　　爱丽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蓝色的眼眸里充满了血丝和浓重的倦意。她含糊地“嗯”了一声，动作迟缓地试图站起来，结果身体一歪，额头“咚”一声轻轻撞在了旁边的墙壁上。

　　“嘶……”她吃痛地揉了揉额头，眼神这才清醒了些。

　　“没事吧？”洛克赶紧扶住她。

　　“没事……”爱丽丝摆摆手，像个梦游者一样，摸索着走向自己的房间，中途还踉跄了一下。看着她消失在门后的背影，洛克皱紧了眉头。爱丽丝从未如此疲惫过，她到底在执行什么任务？

　　忙碌而充实的学期悄然过半。营地的气氛也逐渐变得紧张起来。文化课的随堂测验增多，体能训练的频率和强度也有所提升。大家都心知肚明，重头戏是即将到来的期中实践考核。

　　按照颂嘉德少年民兵营地的惯例，期中测验并非纸笔考试，而是真实的、带有一定危险性的户外实践任务。可能是在划定的轻度污染区进行物资搜寻，可能是协助巡逻队进行边界巡逻辑，也可能是清剿某个小型魔化物巢穴……任务内容每年不同，但共同点是，完成考核所能获得的“功勋点”，远非平日课程和普通义务劳动可比。这些功勋点关系到未来的资源分配、晋升机会，甚至是前往更高级聚居区深学的资格。

　　洛克开始有意识地增加自己的体能锻炼时间，在完成营地训练后，还会在家后院进行一些额外的力量练习和耐力跑。他也将文化课的笔记反复翻阅，尤其是关于常见污染生物特性、野外生存技巧以及《第七戒律》中关于跨种族协作注意事项的部分。

　　他知道，这场考核，不仅仅是对他这半个学期学习的检验，更是对他“活下去”这个核心任务的一次严峻挑战。而这一次，他身边似乎多了一个可以互相照应的伙伴，身上也多了一层来自未知梦境的“祝福”。

　　前路未知，但他必须全力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