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有只瑜做的鱼》桑霓

11、『水&瑜』【皇帝新衣】

　　〖11〗『水&瑜』【皇帝新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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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东方的天幕渐渐升起一轮鲜艳绚丽的圆盘。我抱着狐狸落在我那的衣服和晨儿躲在乾冥殿前的漆柱后，看着下早朝的百官鱼贯而出。
　　话说，我已经三天没见到狐狸的狐影了，那是抓心挠肺地想他——想看看他的熊猫眼是何其壮观。于是，便以还衣为借口，一大清早守在大殿前等他下朝。
　　“晨儿，帮我仔细瞅瞅狐狸那厮在哪？”我伸长了脖子张望。
　　“小瑜，如果你想见穆大人，我帮你去请好了！你贵为公主，这样偷偷摸摸地在乾冥殿前张望，成何体统？”晨儿这个啰嗦老太婆，一个劲儿在我耳边吹风。
　　“哎呀，你再啰嗦我就把你嫁给孜汾国太子！一个小气鬼，一个啰嗦鬼，你们还真是绝配！”我不耐烦地吼了一嗓子。
　　“公主是在说臻幕吗？”
　　哎呦！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我瘪了瘪嘴巴，整了整情绪，慢慢地转过头，准备给他来一个百媚生的回眸一笑。这一回眸，我的百媚才生了五十，便愣在那！
　　啥原因？因为文弱太子身边站的那个谁，不是我“日思夜想”——即偶尔日思，时而夜想的马屁将军盔甲男么！
　　“奴婢谷晨参见臻幕太子，尹将军！”晨儿俯身行礼。
　　“尹战参见——”
　　“好啦，尹将军不用多礼！”我笑着打断他，“咦？你们俩怎么捣鼓到一起去了？”
　　“皇帝陛下因为皇妹的婚事召见臻幕早朝后觐见，尹将军奉皇上旨意，今早陪同臻幕参观军队，不知公主在此所为何事？”抠门太子文质彬彬地答。
　　啥？婚事？还有那个皇妹不就是大烟鬼吗？难道她受刺激过度，要嫁给皇帝大叔？还是……要嫁给盔甲男？
　　我看了一眼马屁将军，心里打了一个水漂！
　　“不知令妹要嫁给谁？”
　　“是太子殿下要纳皇妹溪烟为侧妃。”
　　“呼！那就好！”我刚舒了一口气，另一口气又提了上来：“什么？你说什么？太子哥哥要纳大烟鬼，不，是‘吸烟’公主为妃？”
　　“正是如此。”文弱太子蹙了一下眉，不知是因为我惊诧的语气，还是因为我脱口而出的“大烟鬼”仨字。
　　咦？大烟鬼不是喜欢骚狐狸吗？现在要嫁给太子哥哥，是报复，还是想留在冥胥、留在狐狸身边？
　　“公主有所不知，公主回来前，太子殿下和穆大人曾经奉命出使孜汾国，太子殿下在那时便已钟情溪烟公主，这次臻幕太子与溪烟公主来冥胥为皇后娘娘祝寿，刚好促成这桩喜事。”盔甲男见我满脸疑惑，立马帮我答疑解难。
　　“哦？还有这等事？”我挑高了眉毛。
　　“确是如此。”臻幕的眉睫动了动，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我：“不知公主与穆大人感情如何？听说你们婚期在即……”
　　哼！抠门太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带大烟鬼来冥胥国是想撮合她和狐狸。当时在皇后寿宴上，你提出让皇上把我许配给你，怕也是为了帮助你那宝贝烟鬼妹妹吧！我绝对不会让你的奸计得逞滴！
　　思至此，我信口开河：“多谢臻幕太子关心，我与狐狸，不，是与袭水哥哥感情甚好！瞧，我今个在殿外候着，正是为了给他送我亲手缝制的衣裳呢！”
　　啧啧，我真是慌精的嫡传弟子呀！瞧，这慌撒得脸不红，心不跳，连眼都不眨一下！
　　“哦？既是如此，那恭喜公主和穆大人了！”臻幕很有涵养地浅笑祝福，似是错觉，我竟看见他眼底有零星的落寞一闪而过。
　　“多谢太子，如若大婚时太子仍在冥胥，一定要来喝我们的喜酒喔！”我配合他完美无缺的教养，客气应答。
　　“那是一定！”顿了一顿，他又道：“臻幕现在要去觐见皇帝陛下，在此告辞！公主殿下请保重，尹将军，保重！”
　　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我得意地吐了吐舌头。
　　不经意地转身，却又撞进一双写满惆怅的眸子里。

　　※※※

　　清晨的凉意渐渐散去，温淡的阳光氤氲出淡金色的炫彩。上完早朝的官员各自钻入华彩锦轿中颠簸而去，我翘首以盼的狐狸却仍不见踪影。
　　“小瑜，今个怕是见不到穆大人了，这衣服我先带回祥瑜阁吧！”
　　晨儿从我怀里接过衣服，很“识相”地开溜了。
　　盔甲男低头看着我，有些犹豫地开口：“公主……”
　　“停！”抬起手阻止他继续，我笑嘻嘻地望着他道：“盔甲男呀！我还是听你叫我霓儿比较顺耳！公主公主的我都听得腻透了！”
　　“霓、霓儿？”
　　“嗯！乖！”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笑：“以后，你私下就叫我霓儿吧！我听着浑身舒畅！”
　　盔甲男闻言，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垂着一双碎光闪闪的黑瞳看着我，表情有些腼腆。
　　“呃，那我私下是叫你盔甲男呢？还是小盔？小甲？小男男？或着是小尹？小战？哈哈……”我边笑边兴致盎然地调戏着他，眼睁睁地看着他乐得脸都绿了！
　　“霓、霓儿，为何要叫我盔甲男？”他敛了敛脸上绿灿灿的光芒，疑惑地看着我。
　　“因为我来到这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穿着盔甲的你。盔甲男，它象征的意思是：救我出险境的英雄……”因为怕他拒绝被我唤作“盔甲男”，我便使劲给这仨字抹油，“在我的字典里，盔甲男=救世主=大英雄喔！”
　　“此话当真？”他双目炯然。
　　“当然是真的！”我一脸严肃地给了他一个鼓励的小眼神儿。
　　“咳咳……”他低咳一声，双颊飘上两朵淡雅的红云。
　　“嘿嘿，那你是不是准许我叫你盔甲男了？”我眼珠一转，摇头晃脑，笑面生花对着他乐：“盔甲男？盔甲男！盔甲男？盔……”
　　“何事让公主如此高兴？”
　　忽地，一个巨冷无比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响。那声线狠狠地刺穿我的后背，霎时将我滚烫的心冰冻在了胸腔内，那璀璨生辉的笑容也一点点在脸上僵硬淡化。
　　“穆大人！”盔甲男迅速敛去面上表情，客气地对我身后作揖行礼。
　　“呵，呵，呵……狐、狐狸，你终于出来了，我都等了你老、老半天了。”
　　转过身，抬起眼——
　　呦！狐狸今个穿着藏青色绣鹤朝服，雍雅赢贵俊逸非凡，还真不是一般的有气质呢！不错不错，果然跟我很有夫妻“气”！
　　眼睛瞪大——
　　咦？他怎么没有熊猫眼？莫非，我那一拳捣得不够大力？
　　“不知公主等本官所谓何事！”他挑了挑眉，表情很欠抽。
　　“我我我给你送衣服！”
　　说完，我献宝似的两手一举。
　　一阵奇妙的沉默在我们仨中间缓缓晕开，抬起头——
　　噶？我的衣服呢？
　　狐狸狭长的凤目迷了迷，眸中冷光迸射。
　　“那个，那个，那个……这是‘皇帝的新衣’，只有聪明的人才能看见！”我一个灵光乍现，把安徒生童话搬出来救场！可是，狐狸那眉毛怎么蹙得更紧了？
　　“公主是在讽刺本官愚昧吗？”他瞅着我，扬了扬眉。
　　“穆大人，公主方才确实——”盔甲男正欲解释，狐狸一双冷眸不经意的扫过去，让他一时哑然：“确实，确实……”
　　我直起身子，用火眼金睛一照，便知此刻某狐狸正醋海生波。心下琢磨：这件事若由盔甲男那木头来解释，只会欲盖弥彰。说不定狐狸想象力一泛滥，脑中上演一段经典电影情节：奸夫□□幽会被抓，奸夫为了帮□□圆谎，不惜抛下护国将军的身份，撒谎编故事糊弄他！
　　SO，要想浇息这酸狐狸的妒火，只能委屈我才高九斗，学富六车的慌精嫡传弟子+本山大叔关门弟子，江湖人称“金齿银牙老妖霓”出马了!

　　※※※

　　“呵，没想到冥胥第一才子穆袭水，竟然不知何为‘皇帝的新衣’！”
　　璀璨耀眼的阳光倾泻在他狭长的眸子里，折射出琉璃般漓彩的光芒，凉薄的唇瓣一开一合，他看着我：“穆袭水才疏学浅，请公主殿下赐教！”
　　赐教？瞧，他那傲得满头屎的模样，分明在说：小样！我看你能吹出个什么花什么坠来！
　　“咳咳咳，这《皇帝的新衣》是瑜儿在鉴哲国时，瑜儿的老师安徒生讲给瑜儿听的。故事说的是：许多年以前有一位皇帝，他非常喜欢穿好看的新衣服。他为了要穿得漂亮，把所有的钱都花到衣服上去了，他一点也不关心他的国家和百姓……（中间N字省略，没听过这个故事的小朋友们，可以到Google上百度一下！）……皇帝有点儿发抖，因为他似乎觉得孩子和老百姓所讲的话是对的。不过他自己心里却这样想：“我必须把这游行大典举行完毕。”因此他摆出一副更骄傲的神情，他的内臣们跟在他后面走，手中托着一个并不存在的后裾……”
　　我讲得绘声绘色，添油加醋，改头换面，鬼话连篇！
　　狐狸和盔甲男听得津津有味，神情恍惚，意乱情迷，无法自拔！
　　“不知穆大人收到本宫送的新衣没有？”
　　我扬起嘴角，一脸倨傲地看着他，心道：狐狸小样！你要没听懂这故事，就立马从冥胥第一才子的宝座上给本霓滚下来！这位子，霓大爷我很委屈很勉强地接收了！
　　“公主是告诫下官做人要诚实：一，对自己诚实，不自欺欺人；二，对他人诚实，敢于直言……可是？”他的怒火已然熄灭，含笑望着我的眸子里晕染着柔柔的光。
　　“对了一半！”我避开他的目光，看向东方渐炽的新日，喃喃道：“你知道，我想让你如何对自己诚实吗？”
　　“公主是让下官诚实面对自己的心，告诫下官不要让虚荣或自尊蒙蔽了心，让下官诚实面对自己的感情，可是？”他缓缓道来，眼里闪烁着灼人的光芒。
　　“是，确是如此！不知穆大人可清楚了自己的心？”
　　他眼神灼热，抿唇不语。
　　顿了一顿，我又道：“太子哥哥要纳溪烟为侧妃，如果你现在还看不清自己的心，毁掉的将会是四个人的幸福……”
　　盔甲男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眼里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了。
　　你看懂了，连我自己都不懂的，倔强又幼稚的心了吗？
　　“原来公主一大清早来这乾冥殿，竟是为了溪烟公主之事！如果公主告诉本官这故事，是想让本官采取什么行动的话，那要令公主失望了。”他的眼神一瞬间冰冷下来，睨着我道：“即使公主对婚事不满，这‘皇帝的新衣’公主也是穿定了。本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
　　甩下这番话，他转身离去。挺拔的背影在灿黄的阳光下，显得出奇的落寞。“公主”这两个字在我耳畔久久回旋，像是冰厉的刀刃，狠狠地戳着我的耳膜，扎着我的心。
　　“切！骚狐狸！刚才还挺聪明的，怎么转眼又迷糊了？”我抬头看向盔甲男，无奈地笑着，有些自嘲的意味。
　　“你还没发现蒙蔽你心的‘皇帝的新衣’，我却已经挣扎地想要脱下它了……”盔甲男有些艰难地吐出这句令我匪夷所思的话，抬头看向天的尽头。
　　抬起下颌，那明亮的双眸里凝结着穿越世俗的忧伤，那眼神赤裸裸地向我传达着一种剜心彻骨的感情。
　　那时，我还不能读懂他心底缠绵不化的柔情。
　　当我可以读懂时，却再也无法给他哪怕一分一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