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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一个就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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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促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喘息在狭窄的死胡同里碰撞、回荡。
那几个戴着狰狞傩戏面具的镇民堵住了唯一的出口,他们沉默,只有手中粗糙的棍棒和绳索微微晃动,投下不祥的影子。
鼓声越发激昂,敲在人心跳的间隙里,催生着恐慌。
路非疑“卧槽”一声:“完了完了,真自投罗网,现在送货上门了。”
程颂不动声色地侧移半步,与卫揽月形成犄角之势,指尖扣住了袖中某物,脸上还挂着那副温文尔雅的浅笑,眼底没了温度。
卫揽月的目光扫过那几个面具。
青面獠牙,色彩俗艳里暗藏邪性,并非昨晚根须傀那种粗制滥造,更像是真正用于某种仪式的旧物,上面还萦绕着淡淡的香火气。
“几位,有事?”
程颂开口。
为首的壮年男子面具下的眼睛冷冷地扫过程颂和卫揽月,最后落在瘫软在地、瑟瑟发抖的李思明身上。
他的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嗬嗬声,指了指李思明,又指了指他们,然后做了个“带走”的手势。
意图明显:李思明是病人或祭品,而他们这几个外乡人,既然撞见了,也别想走。
“原来是为了这位朋友。”程颂故作恍然状,随即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不过,我们与他同行,总不能看着他被不明不白地带走。”
“几位可否行个方便,告知缘由?或许,是场误会。”
他试图用言语周旋,拖延时间,观察破绽。
但戴上面具的镇民不吃这套。
为首的男子不耐烦地低吼一声,挥了挥手。
身后两个镇民迈步上前,伸手就要去抓李思明,同时对卫揽月和程颂也形成包围之势。
“看来是聊不来了。”
程颂轻叹一声,遗憾地摇摇头。
那两个镇民的手即将碰到李思明衣领,卫揽月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你们这面具,画工还行,就是配色艳俗了点,戴久了不闷吗?”
她向前走了一步,微微歪头,打量着最近那个镇民脸上的青面獠牙面具。
这毫无紧张感的发言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包括那几个镇民。
卫揽月没去管抓向李思明的镇民,而是贴近那个为首的壮汉。
黑色长伞不知何时已被她倒转,伞柄末端在她掌心一旋,“咔”地弹出一截乌沉无光、约尺许长的尖锐锋刃。
以伞化剑,直刺为首镇民面具下的咽喉。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花哨,只有最直接的杀意。
【道具:千机·墨羽】
【形态一:伞;形态二:剑】
【品质:C级(可成长)】
【效果:???】
那壮汉没料到这个看起来清冷淡漠的女人出手如此果决狠辣。
惊骇之下勉强侧身,锋刃擦着他的脖颈划过,带起一道血线,同时划破了他面具一侧的系绳。
卫揽月的左手不知何时已从大衣内侧掠过,再抬起时,手中多了一把造型简洁的手枪。
枪口对着他们脚下的地面,那片因为冬日寒冷而冻得硬邦邦的泥土地面。
“砰!砰!砰!”
连续三声带着消音器闷响的枪声。
子弹并非实弹,击打在地面,爆开三团不起眼的灰色烟雾,弥漫开来,带着强烈的刺激性气味。
【道具:致盲粉尘弹(一次性消耗品)】
【品质:D级】
【效果:迅速释放刺激性粉尘,干扰视线,并对嗅觉灵敏生物造成短暂不适。】
“咳咳咳!”
“什么东西?!”
“眼睛!我的眼睛!”
面具镇民们没料到这种攻击方式,顿时一阵混乱,咳嗽声、惊呼声响起,原本整齐的包围圈出现了缺口。
“程先生,左边三个交给你。路非疑,看着李思明,别让他乱跑。”
程颂袖中扣住的是一枚边缘磨得极为锋利的玉环,玉环上刻着细密的云纹。
只见他手腕一抖,玉环脱手飞出,绕过正面,砸向另一个试图扑向路非疑的镇民后脑。
路非疑虽然嘴上怂,动作却不慢。
在卫揽月动手的刹那,他就地一个懒驴打滚,险险避开一根砸下来的木棍。
同时手在军大衣里一掏,摸出来一个巴掌大、乌漆嘛黑、像是铁疙瘩的东西。
他看也不看,朝着人多的地方就扔了过去,嘴里还喊着:“看暗器!”
铁疙瘩落地,“噗”一声爆开一团浓密刺鼻的黄色烟雾,遮蔽了小半条胡同,辛辣的气味呛得人眼泪直流,咳嗽不止。
那几个镇民没遇到过这种下三路招数,阵型顿时一乱。
“烟雾弹?!”
程颂眼角抽了抽,屏住呼吸,身形急退,同时不忘一脚将吓傻的李思明踹到墙角相对安全的位置。
卫揽月在黄烟腾起时已闭气后撤,她的目标是那个面具系绳被割断的为首壮汉。
对方正手忙脚乱地想按住歪斜的面具,视线又被烟雾干扰。
卫揽月手腕再震,那截伞中剑“铮”地一声,从中间再次分裂、延伸,化作一柄细长的直剑。
她手腕一翻,剑身横拍,用巧劲重重拍在壮汉戴着面具的侧脸上。
“啪!”
一声脆响,本就松脱的面具应声飞起,打着旋儿掉进旁边的污水沟里。
面具下的脸,是一张黝黑、粗犷、因惊怒而扭曲的普通镇民面孔,约莫四十岁,眼神浑浊,此刻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和被强行打断某种状态的茫然。
他脖子上被划破的伤口不深,但鲜血正汩汩流出。
“你们……你们竟敢……”
他捂着脖子,声音嘶哑的后退。
卫揽月没理他,剑尖一挑,将地上另一个被玉环砸晕的镇民的面具也挑飞,同样是一张普通的脸。
这些似乎就是普通的镇民,只是戴上了面具,被鼓声或某种仪式影响了心神。
黄烟渐渐被寒风吹散。
剩下几个镇民见同伴倒下,怒吼一声,挥舞着包铁的木棒狠狠砸下。
卫揽月不退反进,矮身突进,剑贴着木棒削上,直指对方持棒的手腕。
对方若不撒手,手腕必然不保。
镇民本能地后撤,卫揽月借着前冲之势,抬起左手,手枪枪口顶在了对方的小腹位置。
那里并非致命处,但厚厚的衣物下,是相对柔软且神经密集的区域。
“砰!”
又是一声闷响。
那面具人如遭重击,闷哼一声,捂着肚子蜷缩下去,失去了战斗力。
短短几个呼吸间,右侧三个面具镇民已倒下两个,剩下一个被卫揽月凌厉的枪械吓得有些畏缩,加上粉尘影响,一时间不敢上前。
程颂那边也解决了战斗。
死胡同里只剩下受伤镇民的呻吟、李思明压抑的抽泣,以及几人略显粗重的呼吸。
粉尘渐渐散去,露出狼藉的地面。
“废物!一群废物!”
一道怒气的声音从巷口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格外高大、戴着描绘着三只眼睛的狰狞黑面具的镇民出现在那里。
他手中没有拿棍棒绳索,而是提着一盏样式古老的油灯。
灯光映照下,他面具上的三只眼睛正盯着他们。
“连几个外乡人都拿不下,山神会降下更大的惩罚!”黑三眼面具人声音充满戾气,“不过没关系,祭品,一个就够了。”
他的目光越过卫揽月等人,落在瘫软的李思明身上。
“外乡人,你们果然带着邪物!”他举起那盏惨绿油灯,“山神不容亵渎!今夜,你们都要付出代价!”
他猛地将油灯向地上一摔。
“啪嚓!”
油灯碎裂,里面的绿色灯油泼洒出来,渗入地面,同时释放出大股绿色烟雾,笼罩了整个巷口,并向巷内蔓延。
“屏住呼吸,后退!”程颂喊道,同时快速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几粒药丸分给众人,“含在舌下。”
卫揽月后退,收起墨羽,同时瞥了一眼地上那个被她敲晕的面具人歪斜的面具。
她毫不犹豫,脚尖一挑,将那张描绘着哭笑脸的傩戏面具挑了起来,顺手塞进了大衣口袋。
“走!”
她一把抓起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李思明,向着死胡同深处的那栋半塌石屋的方向退去。
眼下前路被绿雾封锁,只能先退入石屋暂避,再做打算。
程颂和路非疑紧随其后。
黑三眼面具人并未追击,只是站在绿雾边缘,发出阴沉的笑声:“躲吧,挣扎吧。夜晚还很长,鼓声……还会再响的。”
“等山神享用了那个绿头发的祭品,下一个,就是你们……”
他的声音逐渐被越来越浓的绿色烟雾隔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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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带着李思明退入了那栋歪斜的石屋。
屋内更加昏暗,充斥着灰尘和霉菌的味道,地上散落着破碎的瓦罐和朽木。
暂时安全。
卫揽月靠在一面还算稳固的墙壁上。
路非疑揉着通红的眼睛。
程颂的手里还有个面具,他仔细看了看内侧,又嗅了嗅,眉头微皱:“面具内侧有很淡的药物残留和某种精神暗示的符文痕迹。”
“他们是被控制的,或者至少是被强烈暗示的。”
“阿杰被抓去祭坛了。”李思明终于缓过气,“乐小姐和静心师傅被另外几个戴面具的缠住了。”
“他们让我快跑来找你们,说祭坛那边,可能、可能要举行活祭。”
活祭?
“白天?现在?”路非疑难以置信,“这副本不按套路出牌啊,不是晚上才搞事情吗?”
“鼓声就是信号。”卫揽月冷静道,“鼓声变得有目的时,随时都可以是祭祀的时间。”
“走,去西边。”
“现在?”程颂看向她,“对方可能有准备,而且我们刚动过手……”
“正因为刚动过手,他们可能觉得我们不敢立刻追去,或者需要时间喘息。”卫揽月打断他,“也是他们可能最松懈的时候。”
“面具,”她看了一眼程颂手中的傩戏面具,“或许能派上用场。”
程颂一点就通,明白了她的意思,嘴角微勾:“卫小姐是想……混进去?”
“借来用用。”
路非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咬牙:“干了!救人如救火,顺便看看热闹。”
“不过……”他苦着脸,“能不能给我找个干净点的面具?刚才那俩掉臭水沟了……”
程颂无奈摇头,将手中相对干净的那副面具递给他:“凑合吧。”
三人稍作整理,由惊魂未定的李思明指明大致方向,离开了这片混乱的东南角,朝着小镇西头而去。